短短數息間,異變迭起,擅長拘鬼弄鬼的鬆山鷹首先變做短命鬼。


    再遇強梁,適才活蹦亂跳的九嬰獸、天狗驚得殘魂繚亂。


    逃是沒法子逃了,保命的唯一途徑,也許隻剩下裝可憐,加磕頭求饒。


    青冥以往有意追殺九嬰,但在親眼目睹此獸一幅棲遑模樣時,尤其是觸及那可憐兮兮的眼神時,稍微動了惻隱之心。


    畢竟眼前的童子唇紅齒白,俏皮的衝天小辮,可愛的笑容和淺淺的酒窩,很難跟暴戾凶殘沾上邊。


    九嬰暗戀青冥久矣,此刻在近處端詳,越看越覺柔情係之,竟一時鬼迷心竅,表明心跡道:「勿需為難,本座可棄明投暗,往後餘生隨侍仙子身側,若違此諾,願再受神雷轟頂。」


    天狗乍聽這等瘋狂的言語,直驚得神魂顛倒,暗罵這死鬼見色忘義。


    可惜青冥並不承情,淡淡道:「隨侍一說倒免開尊口,妾身隻求密室之物,兩位可願割愛?」


    天狗極其不舍,但此時處境絕無討價還價的餘地,其尚未吱聲,九嬰忙陪笑道:「但憑尊意。」


    青冥付諸一笑,眼下抹除兩隻凶獸輕而易舉,但假如九嬰真願浪子回頭,能輕易化解一段宿怨也屬美事。


    順水人情做也無妨,青冥揀了鬆山鷹的須彌環,隨手把昏昏叨叨的元嬰贈予兩獸,說是聊表謝意。


    九嬰喜出望外,瞧著白白嫩嫩的元嬰,不禁垂涎三尺。


    撤走鎖靈勁,元嬰依舊閉目裝死,九嬰一揚手,兜臉一正一反甩去倆耳刮子,還不忘解釋道:「活絡下血氣,滋味更加美妙。」


    說畢張口咬下元嬰半邊腦袋,元嬰還在號啕大哭,就被天狗、九嬰分而食之。


    密室禁製既然被鬆山鷹完整破除,即可毫無阻礙的移步入內。


    滿室寶光璀璨,在琳琅滿目的靈物堆裏,擺著幾節翠色欲滴、瑩光流轉的碧藕。經鑒別,確屬春霖碧藕。


    仔細查看室內珍寶,諸物皆非凡品,且統統安然如初,未被照天雷餘力波及。


    小若巴掌的玉瓶放置在儲物櫃最隱秘處,瓶外清芒繚繞,極盡神秘。


    瓶內封存著異香浮動,清蔚洇潤的青波碧液,無疑正是舉世難尋的瑤林仙露。


    彌生女皇藏寶無數,到頭來卻是為饋勞諸夏修士而準備的。


    青冥盡攬諸寶,暗想斷刀流爪牙無數,何況自己和店主無故失蹤,定有人趕來麵報鬆山鷹,此非久留之地,宜速速離開。


    九嬰因凶殘成性,曾被古修士鎮壓數千年,脫困越難,就越想興風作浪。


    說可憐也可憐,其剛見天日即偶遇青冥,直接被梟去六首。這渾獸因恨生愛,驀然轉了性子,日日為情發癡,自石煙城一別後,始終對青冥念念不忘。


    月餘前滄海會戰,九嬰有幸再睹青冥的風姿,一顆雄心徹底拜倒在其裙下,早有心歸附,可惜未能如願。


    此後隨羲爻移駐玄冰域,九少爺惦念之情愈甚,想去探望,可惜無膽。如此多日寂寞難耐,遂邀天狗出遊。


    兩獸小兒性情,做事全憑喜好,浪逛許久登陸古墳島,無意中聽說女皇塚現世,故匆匆趕來一探其秘。若轉了運道尋得些秘藥恢複修為,倒可算是不虛此行。


    此番再遇青冥,九嬰堅信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對天狗那幾句老調重談的規勸之語置之不理,一門心思決意追隨。


    天狗雙目不能見物,續肢術亦不能治療此疾,完全視九嬰為雙眼,其無奈之餘,隻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勉強同行。


    ※


    落日披著火焰般的霞裝漸漸西沉,海鷗來宿,孤島浸浴在波光與霞光裏。


    鯨落嶼有著浪漫而淒美的傳說,許多巨鯨不遠千裏而來,選擇在此地完成生命的終結。


    鯨屍緩緩沉落在滄海深處,恩養著方圓數百裏內的海生物種。


    燕辭道:「這是一場恢弘、漫長且悲壯的儀式,是死亡,亦是新生。」


    晗冰靜靜依偎在側,幻想著鯨落時的哀婉景象,芳心漾起一片輕愁。


    天際,隱約有一點黑影橫穿雲霞而來。


    晗冰抬首遙遙一望,喜形於色,輕呼道:「是青冥師叔。」她秀足微點,香軀恰如煙雲隨風,飄掠出迎。


    長空裏,突突耀起閃華數點,一抹窈窕倩影疾若流虹般破空跨來。


    霞氣蔚蒸,衣袂飄舞,青冥斜倚在晚照裏嫣然一笑,那種得償所願的歡喜之情俱寫在眉宇之間。


    燕辭心花怒放,涎皮賴臉靠近道:「除春霖碧藕外,估計師尊另有收獲。」


    青冥笑容明媚,粲然道:「諸事順遂,非但已完成搜羅異寶的任務,且木蕾道友再不用擔心斷刀流襲擾了。」


    燕辭訝然道:「難道師尊已經誅殺了鬆山鷹?」


    青冥笑而不語,得意之色溢於言表,晗冰、燕辭對視一眼,欽佩不已。


    當暮色吞噬了最後一抹餘暉,武峻嶺應約來會。


    「別津城中流言四起,俱說鬆山鷹不幸隕落,斷刀流修者緊急布防,欲圍捕真凶。」小武躬身參見畢,小心翼翼稟道:「晚輩出城時遇到些許阻礙,故而耽誤了時辰,望前輩恕罪。」


    青冥一笑置之,朝著摘星原遙遙一指,趁著暮色踏上了歸途。


    迷離的星光捧起初月,月光輕瀉,溫柔皎潔,夜色下,歡快的浪花追逐遠去。


    燕辭不經意間扭首回望,驀然驚覺有兩條影子不近不遠的尾隨而行,登即暗吃一驚。


    剛欲詢問,卻見青冥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燕辭頓悟,暗罵自己杞人憂天。


    以青冥之能,斷不會讓外人如此靠近而不自知,此番表現,明顯有放水之嫌。


    難道師尊女皇塚之行還能遇見熟人?燕辭這麽一轉念,心裏倒像貓抓似的,很想看看究竟是誰。


    青冥可以視而不見,但天狗從嗅探到燕辭氣息的那一刻,就恨得磨牙鑿齒。


    此獸堪稱九嬰的難兄難弟,當日在隱罡寺,同樣是剛現世即被燕辭、曲羽衣聯手戳瞎雙眼,這種血海深仇絕非三言兩語所能化解的。


    九嬰有感而發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那小賊固然可恨,但眼下咱倆可招惹不起。」


    天狗氣得幾欲鋼牙咬碎,怒吼道:「閣下盡管去巴結那女修吧!恕老子不再奉陪了。」說罷憤然轉身欲走。


    九嬰連忙拉住,訝然道:「兄台何往?」


    天狗道:「老子回玄冰域去,待傷勢痊愈可,誓報此仇。」


    九嬰捂嘴偷笑道:「南轅北轍,兄台莫不是氣昏了頭?」


    天狗聞言更怒,鬼叫道:「老子樂意,哪容你這廝聒噪!」


    九嬰連忙換上一副愁苦相,哀聲歎道:「想報仇須先保命,兄台這般亂走亂撞的,假如稍不留心再轉回古墳島,豈不是自投羅網!」


    他遙遙指著燕辭道:「那小賊幾次三番壞事,本座早有鏟除之意,鑒於其還有點利用價值,是以隱忍至今。」


    天狗冷笑道:「信口開河,閣下既心係其師,恐怕忙著套近乎還嫌來不及呢。」


    此獸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懷疑九嬰故意哄騙自己,不悅道:「俗話說愛屋及烏,天下誰能免俗?再拿話消遣老子,往後各走各路。」


    九嬰忙道:「兄台此言差矣,本座跟那人仇恨匪淺,委實套不著那近乎。」當即添枝接葉,把彼此間的恩怨描述得水火不容。


    天狗將信將疑道:「既然如此,追隨之事更是難上加難。青冥師徒看咱倆賊不順眼,道友何必這般執著,專程去瞧人臉色?」


    九嬰歎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本座虛度數千年歲月,時至今日忽然想嚐嚐愛情的滋味,絕不輕易放棄。」


    此話出於童子之口,卻說得老氣橫秋,天狗聽得直愣愣的,感覺有些滑稽。


    九嬰續道:「再者,此事跟兄台不乏關係。」


    天狗原想譏諷幾句,聞言不禁偏著腦袋問道:「此話怎講?」


    九嬰道:「同塵苑苑主洛望舒,一身道法源於仙界異術,若說此界還有一人能根治兄台之疾,此女是不貳人選。咱倆跟青冥交好,何愁請不動洛望舒相助?」


    天狗愣怔許久,喟歎道:「道友無須假言安慰,在下屬於神魂化形的異類,尋常術法難以逆改法軀的傷損。」


    九嬰不以為然道:「仙術不缺無中生有的神通,與其執意複仇,不如放下敵意姑且一試。」


    天狗不由為之心動,思來想去倒覺得九嬰識見非凡,認為試試也無妨。


    九嬰費勁唇舌留住天狗,欣然道:「假如事成,本座定當尋覓良機令那小賊磕頭認錯,絕不食言。」


    天狗心性到底還是有些單純,被九嬰變著法子哄得服服帖帖的。眼裏喜色再也掩飾不住,還有些迫不及待的跟著九嬰朝前追去。


    其實青冥離開女皇塚伊始,已然察覺到身後拖著九嬰、天狗兩條尾巴。


    原擬將其叱退,轉而想起兩凶獸傷勢不輕,在危機四伏的古墳群島很難全身而退,眼下舊怨即泯,不如再做個順水人情,略加照拂。


    青冥性情孤傲,嘴上不說但卻刻意減慢遁光,以便九嬰能一邊跟蹤一邊調養傷情。


    九嬰將青冥的示好之舉看在眼裏,頓覺此女寬厚仁愛,善解人意,是以愛慕之情更深,愈發堅定了追隨的念頭。


    不緊不慢行進數日,徹底脫離了斷刀流的控製範圍,九嬰照舊樂滋滋跟著。


    眼見兩獸陰魂不散,青冥半羞半惱,想去計較卻擔心九嬰當麵胡言亂語,招惹後輩笑話,不去計較則感覺窩心憋氣,滿腹不痛快。


    思來想去,到底是決定置之不理,假如九嬰有膽跟去同塵苑,那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啦!


    [縱橫@精華書閣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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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八章撞塌南牆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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