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樁事情,不斷出乎意料。


    最吃驚的莫過於軒轅子弟,原以為此老同樣出身神農氏,是主母薑鴛忠誠的護衛者,殊不知這竟是自家老祖宗還存活於世。


    有人喜極而泣,之前被同塵苑欺負得太狠了,這下看她洛望舒敢不敢囂張!


    付流雲、寒鴉充當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角色,真心希望洛望舒千萬別畏懼強權,繼續剛才的表演。


    眼看她起朱樓,眼看她宴賓客,眼看她樓塌了。神女倒可以講講道理,但軒轅青鬆怕沒有閑心再聽她廢話吧。


    山巔再小的動靜,都跟同塵苑存亡相係,原暮雲、古猿皇暗暗叫苦,此刻別說澈羽島、蟠淵盟不敢有動作,連羲爻、陸吾都閉了嘴,不敢胡亂搭腔了。


    接下來,就看軒轅老祖怎生料理這群不識抬舉的後輩吧。


    軒轅青鬆神情一冷,盯著燕辭道:「小友聲名日響,何以滿口髒話的陋習始終不改?」


    「手段不夠嘴來湊,在乖乖被活剮前,以言語討點痛快不算過份。」燕辭不乏自知之明,可惜欠缺點分寸,居然幹哼一聲道:「你走到哪,雷打到哪!咱倆誰更擅長坑人?」


    滿山修士再次驚呆了,小崽子哪裏是有種,簡直是無知者無畏!


    萬裏峰涼心透涼,暗罵燕辭是根瘟神,師門可護其一時絕不可護其一世,這廝貪圖嘴上痛快,無休無止的出言挑釁,真想拉同塵苑陪葬啊!


    軒轅青鬆絕非來看熱鬧的,且這句話是私怨,隻要不弄死持珠者,掌嘴一百也不過分。


    偏偏在別人以為燕辭要倒黴的時候,軒轅青鬆笑了起來,笑得很誇張,笑得毫不造作。


    等著看戲的人群一呆,感覺沒臉皮見人了,世風日下啊,老老少少沒一個有正形的。


    洛望舒在發呆,軒轅翊在發呆,所有人都在發呆,連神女都摸不著竅門。


    突然,燕辭也跟著笑了起來,喘著粗氣道:「假老道,早知你沒安好心!」


    軒轅青鬆道:「小友昔日若願跟隨老朽雲遊四海,何來這諸般煩惱?」


    看客回回神,瞧模樣,敢情這一老一少還是忘年之交啊。


    燕辭的經曆,晗冰還算熟悉,軒轅青鬆極可能就是他乞丐生涯裏所遇的貴人,那位看出靈根並想收他為徒的遊方道人。


    不出所料,燕辭道:「乞丐若能預知後事,絕不會做了乞丐。倒是前輩既然跟在下相遇,何不將仙珠取走?」


    軒轅青鬆道:「物之本末事之始終,皆是天理。儒者畏天之怒敬天之諭,當知仙珠藏器待時不可違逆。老朽隻是好奇,想看看坐擁珠子的究竟是何許人物。」


    沉默片刻,續道:「若說洛音珠是顆災星,也不為過,白澤道友將其留在巫山,無非是想替同塵苑化解一樁禍事罷了。」


    白澤白嚎一嗓子,風頭就被軒轅青鬆搶走了,到此時才有機會說話,苦笑道:「老夫一片苦心,可惜燕小友並不領情。」


    燕辭雖然頑劣,但還略知好歹,冷靜下來時,已然猜透白澤的心思,也許,此事就是神女授意的。


    不過感激歸感激,鬼機靈依舊看不慣巫山那股囂張勁,殊不知,此時的他比巫山更囂張。


    燕辭遲疑不決,舉首看看洛望舒,欲領指示。


    洛望舒會意,暗想複仇一事可等日後籌商,再拿仙珠要挾神女怕是要自取滅亡,故輕輕點了點頭。


    燕辭有了主心骨,遂道:「家師常教導說:‘欲行大道,一秉至公。,弟子願意舍棄仙珠,但有條件。」


    神女道:「不妨一說。」


    燕辭道:「師仇不共戴天,日後不論弟子或者同門尋軒轅鴻漸複仇,兩位都不得幹涉。」


    神女還未說話,軒轅青鬆即歎道:「善惡終有報,倘若罪在軒轅子嗣,本族不可強行包庇。」


    話是對著軒轅翊說的,縱然那老匹夫滿心不情願,依然恭聲道:「是,師伯。」


    尋仇歸尋仇,但要分地界。待此事終了,軒轅子弟重返山門,那時誰有本事找到軒轅鴻漸的蹤跡!


    燕辭猜透了軒轅翊的心思,寒聲道:「儒者既信奉天理,當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縱使此賊一生龜縮不出,也難逃天譴。」


    軒轅翊本就心虛,一聽此言,登即有些心慌慌的。


    燕辭未多做糾纏,提出第二個條件道:「晚輩在蓬萊帝遊宮誤食道果之靈,望前輩施恩解除此厄。」


    軒轅青鬆問罷性狀、味道,望著神女苦笑道:「狗屁仙帝證道多年方得飛昇,誰知臨了還幹一樁缺德事。」


    神女淡淡道:「此賊斷送蓬萊一世尊榮,煉製一枚道果之靈不足為奇。」


    許多人都不清楚道果之靈為何物,隻能幹巴巴聽著。


    神女矚目燕辭道:「不久前,白澤感應到歸墟異動,想必那顆協助補天石鎮壓冥海的滄海遺珠,已成小友囊中之物了。」


    燕辭訝然,忙辯解道:「晚輩不知此珠用途,錯以為是古仙遺漏之物。」


    神女輕輕一歎道:「登臨蓬萊不是尋常的機緣,入山者素來無誰空回,也許真是遺漏之物吧。」


    此話說得隱晦,燕辭聽之甚顯茫然。


    神女轉移話題道:「道果之靈具有寄生特性,除不斷蠶食宿主靈力外,對法軀無害,人間並無化解的法門。」


    其一揮袖,隔空送來一卷道書、一枚須彌環,續道:「最行之有效之法是視而不見,環內靈丹妙藥無數,可彌補修行的損失。此卷道書即是支離秘術,洛音珠不同常物,想消弭認主氣息耗時極久。此後每隔二十年,妾身即在巫山之巔等候,及時查驗支離狀況。」


    神女果然不好糊弄,山中無歲月,二十年光陰對修真者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然若燕辭在此期間修行了無進展,恐怕就不是好端端站著說話了。


    燕辭不以為意,看似壓根沒打算欺哄神女,或許是等仙珠開啟仙界通道,於人於己都有好處的緣故吧。而此時最令他眼饞的,估計是環裏藏納的奇珍。


    支離術不僅僅是解離認主氣息,其跟自身境界相彌合,也是修煉身外化身的秘術。神女若求此術修煉神速,贈送的靈丹、靈藥絕對不能少。


    鬼機靈心裏樂開了花,往後非但進階不在話下,連替青冥複仇都已指日可待。


    遍野修者豔羨不已,小崽子何德何能,居然走這等狗屎運!


    尤其是在瞧見他那副眉飛色舞的模樣時,不止羨慕還有嫉妒還有恨。


    燕辭突然變乖了,恭恭敬敬深施一禮,小心翼翼的把古卷、靈環接過來。


    未及道謝,神女竟隨手在其體內種下枚神念印記,淡淡道:「小友生死關乎一界興衰,需處處謹慎,遇險時可催動標記求援。但凡身在諸夏,不論飛天遁地俱可感應。」


    燕辭呆若木雞,這哪裏是因體貼想保自己小命,分明是擔心自己躲在某旮旯角落裏玩失蹤而便於索要小命,神女白白有神名,行事忒不地道!


    軒轅青鬆望見這副呆樣,輕聲一笑,餘者俱忍俊不禁,暗讚神女思慮周全。


    ※


    形勢如此,不容人不妥協。羲爻意興闌珊,再無爭雄之意,其揮揮手屏退山外大軍,忽爾察覺洛望舒瞧來,勉強一笑。


    重歸故土的願望破滅了,隻要巫山神女和軒轅青鬆多活一日,諸夏就沒有其族群立足之地。


    懷雄心而來,抱落寞而去。


    此時想起滄海彼岸那片貧瘠的土地,頓覺不舍。隻顧惦記諸夏的繁華,差點忘了那裏才是最熟悉的故鄉,離家太久,是時候該回去了。


    所有人都已看出羲爻的意圖,對戰之局選擇在此時落幕,有人歡喜更有人不甘,隻因諸道門所付出的代價太過於慘痛了。


    許多修士滿心希冀,想懇求神女誅殺此獠,替罹難的至親、摯友、同門,替所有亡者雪仇。


    化清門五位空冥修者一去其二,李笑陽絕不願善罷幹休,冷冷道:「事情尚未終了,足下不必急著離開!」


    羲爻眸光一閃,淡淡道:「滄海一戰殺孽太重,某與道兄都難辭其罪。」


    李笑陽勃然大怒,喝道:「老夫守衛疆土,何罪之有!」


    此時群情激憤,圍觀者戟指怒目,恨不得生啖其肉。


    羲爻豪情頓發,劍眉一軒道:「有怨抱怨有仇報仇,羲某自當奉陪,縱使埋骨此地又何妨?」當即橫空一掠,抱刀凜然道:「誰來決一死戰?」


    李笑陽尚未應聲,倒有些眼高手低的角色叫囂起來。


    寒鴉即是其一,嘔心瀝血打造的老巢被羲爻據之,老道恨得心頭滴血。


    目今神女在場,狐假虎威一下未嚐不可。


    正自吵嚷不休,忽聽巫山神女幽幽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續戰有傷天道,諸位宜釋兵言和,共祭玄黃。」


    群相錯愕!萬千修士魂斷滄海,俱因羲爻之故。神女輕易饒過此賊,令親者痛,仇者快,置諸夏顏麵於何地!


    地位不同,格局自然不同。


    神女不苛求理解,甚至直接無視諸人的情感,接連撩撥怨氣。


    她以勢相壓道:「幻夜宮名存實亡,足下可引族群棲居玄冰域,取代其身份加入地極四派,但終此一生,無事不得擅入摘星原。」


    聽者大吃一驚,不追究羲爻罪過反而割地褒獎,這般不辨善惡,顛倒是非,神女發什麽羊角風!


    寒鴉氣得七竅生煙,暗罵神女這樣胡言亂語,絕對是貪圖羲爻「美色」,被這小白臉幾個媚眼勾了魂!


    [縱橫@精華書閣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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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七章江湖故人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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