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瑤進宮三天後,端木忱在宮中設宴,邀請了司徒靖和司徒璟,以及顧泠和蘇涼。這些就是司徒瑤在乾國的所有娘家人了。


    端木忱以為顧泠和蘇涼又會跟之前一樣,找借口不來,結果他們準時進宮赴宴了。


    至於原因,是一段對話。


    蘇涼問,“去不去?”


    顧泠說,“都可以。”


    蘇涼笑,“去看一國之君演戲?”


    顧泠點頭,“好。”


    兩人還帶上了正兒。


    白天的宴會,設在了禦花園裏。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目之所及綠樹繁花美不勝收。


    司徒靖和司徒璟是先到的,看著顧泠和蘇涼帶著正兒穿過一個月洞門走過來。


    司徒璟微笑,正準備起身跟他們打招呼,顧泠突然追著一個蝴蝶拐進了花叢中,正兒也跑著追上去。


    蘇涼麵色未改,繼續往前走。


    司徒璟再次見識到端木忱對蘇涼和顧泠的寵信。他們這儼然是把皇宮禦花園當成自家花園了,如此隨意。


    “司徒大公子不必客氣,快坐吧。”蘇涼微笑,選了個曬不到太陽的位置坐下。


    司徒璟隨後才坐回去,笑著說,“泠表弟是去抓蝴蝶嗎?還真是童心未泯。”


    蘇涼點頭,“是的,我家相公還是個孩子。”


    司徒璟:……


    司徒靖:……他已經快受不了這對夫妻了,不過明天就要走了,還好。


    不多時,顧泠和正兒從花叢裏出來,正兒小手像貝殼一樣鼓起來捂在一起朝蘇涼跑去,“姑姑,看我們抓了什麽?”


    顧泠一邊走,一邊編一個花環,已經編好了一半。他纖長的手指非常靈活,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個銀色的指環。蘇涼手上也有,是一對的。


    這是蘇涼畫了對戒的圖紙,顧泠親手打的,且還藏著暗器。


    正兒跑到蘇涼跟前,慢慢地打開小手,一隻黑翅金邊的蝴蝶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好不好看?”正兒笑嘻嘻地問蘇涼。


    蘇涼點頭,“好看。”拿帕子給正兒擦了擦手。


    正兒自己爬上旁邊的椅子坐下,又很快滑下去,換了個位置,坐在了司徒靖身旁,“貝貝叔叔,你賠我的劍呢?”


    司徒璟眸光微閃。他知道這孩子是誰家的,隻是沒想到正兒跟司徒靖關係這麽好。賠他的劍?什麽意思?


    “明日走之前會給你的。”司徒靖說。他浪費了不少好木料,都沒做成一個滿意的。


    “可不要忘了哦!”正兒小臉認真。


    司徒靖點頭,“不會。”


    顧泠在蘇涼身旁坐下時,花環已經編好了,黃色如星辰般的小花點綴在纏繞的綠葉和枝條上,錯落有致,漂亮又可愛。


    “表弟手真巧。”司徒璟誇讚。


    “你自己戴吧。”蘇涼搖頭,不是不喜歡,但她覺得更適合顧泠。


    然後,司徒璟和司徒靖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顧泠真的把那個花環戴在了他自己的頭上……


    好看,真的好看,美若天仙。


    正兒拍著小手,“美人叔叔更美了!”


    司徒靖:……他最佩服顧泠的不是武功,是這份“我開心就好別人怎麽想都是浮雲”的自在從容。


    而據他所知,顧泠從小就這樣,顧家沒有滅亡的時候他也能置身事外,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司徒靖自己,被送到別人家,卻被所謂的出身緊緊束縛一直掙脫不了。


    顧泠說司徒靖感情用事,司徒靖這幾日一直在想,顧泠也不是無情之人,但他總是能把“感情”和“事情”分得很清楚。


    感情很珍貴,不要輕易給不值得的人。做事要有原則,要專注,不要被無謂的情緒影響。


    司徒璟發現司徒靖又走神了,看的不是蘇涼,而是顧泠。這幾日他常常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皇上駕到!”


    月洞門外傳來的聲音讓司徒靖回神看過去,就見端木忱和司徒瑤來了。


    一個春風滿麵,一個嬌媚動人,看起來真像是一對恩愛的璧人。


    司徒璟看到端木忱牽著司徒瑤的手,不由笑意加深,起身行禮。


    顧泠和蘇涼有特權,對端木忱都不必行禮,對司徒瑤這個貴妃更不需要。


    司徒靖跟端木忱對視了一眼,起身拱手,微微躬身,“乾皇,涼貴妃。”事實上他們變成了君臣關係,但這件事目前還是個秘密。


    端木忱嗬嗬一笑,“司徒二皇子,司徒大公子,不必多禮,快坐吧。”


    “皇帝叔叔!”正兒笑嘻嘻地衝著端木忱揮舞小手。


    端木忱笑著點頭,“正兒也來了。”


    端木忱在落座後才放開司徒瑤的手。


    司徒瑤麵色微赧,“大哥,靖堂兄,表哥,表嫂。”


    端木忱注意到了顧泠頭上的花環,嘴角微抽,“很別致,沒想到你這麽喜歡打扮。”


    “皇上要麽?一萬兩。”顧泠神色淡淡。


    端木忱輕哼,“在禦花園折的花,朕該收你一萬兩。”


    短短幾句話,足可見端木忱跟顧泠這個曾經的反賊之子關係有多好。


    “瑤兒以後可要好好伺候乾皇,不要任性。”司徒璟作為娘家人代表語重心長地叮囑司徒瑤,說了幾句場麵話。


    司徒瑤一一應下,“大哥和靖堂兄明日就要走了嗎?”


    “若瑤兒不舍,可以讓他們多留些日子。”端木忱開口,語氣溫和。


    司徒瑤搖頭,“多謝皇上體恤。隻是大哥出門很久,祖父爹娘都很牽掛,臣妾希望他能盡早回去。”


    “也好。”端木忱很好說話的樣子。


    美食上桌,表麵上看,氣氛溫馨和諧得不得了。


    顧泠和蘇涼自成一個世界,端木忱和司徒瑤儼然也是新婚燕爾很甜蜜,司徒靖一直在給正兒夾菜,跟他說話。


    唯一落單的司徒璟默默瞧著那“三對”,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似乎一切都比預期要好很多,但就是太順利了,讓他莫名生出幾分不真實的感覺。端木忱真的這麽喜歡司徒瑤嗎?司徒靖真的跟顧泠和蘇涼徹底決裂了嗎?那個小孩子不過是個商賈家的孩子,居然可以跟乾國的皇帝同桌吃飯說笑,不用行禮……端木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司徒璟的這些疑問,並沒有人會為他解答。


    宴會結束後,司徒瑤說想跟司徒璟單獨說說話,端木忱也允許了,讓司徒璟去了司徒瑤宮中。


    顧泠和蘇涼在禦花園裏遊湖,司徒靖送正兒回家去了。


    到湖中央,顧泠放下船槳,任由小船在湖上隨風輕輕飄蕩。


    蘇涼靠在顧泠身上曬太陽,舒服又愜意。


    “我覺得皇上是真喜歡司徒瑤的。”蘇涼眯著眼睛,看著湛藍天空的雪白雲朵。


    顧泠神色淡淡,“他也是真喜歡你我的。”


    蘇涼聞言便笑了,“對。”


    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因為端木忱對感情這種東西,太克製了。要跟別人比,端木忱的“喜歡”,頂多都是“好感”級別。


    而不同之處在於,端木忱在對蘇涼和顧泠有好感的同時,對他們還有信任。但端木忱對剛嫁給他的司徒瑤,可沒有信任。


    端木忱能考驗司徒瑤,而不是對這個異國郡主從一開始就是例行公事的關係,說明他對司徒瑤是有期待的。


    因此,此刻端木忱對司徒瑤的喜歡就像無根之木,若能建立信任,或許他們真可以在政治和權勢之外做一對關係不錯的夫妻。但倘若沒有信任,用不了多久,這份喜歡最好的情況也就是隻剩下單純的情欲和麵子,也許更糟糕。


    蘇涼輕撫著小腹,“大神,應該很快就能看出是兒子還是女兒了,你想提前知道,還是等生的時候再知道?”


    顧泠認真思考了一下,“看你。”


    蘇涼輕笑,“我可以確定之後瞞著你嗎?”


    顧泠搖頭,“不行。要麽都不知道,要麽都知道。”


    “大神你知道怎麽號脈,到時候還是你先確認再告訴我好了。”蘇涼說,“我可以根據你的表情猜一下。”


    顧泠表示如此更好。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是會有個兒子還是一個女兒了。


    起初蘇涼還說若是一次懷雙胞胎,辛苦一回得倆娃更好,但顧泠不認同,因為懷雙胎蘇涼會更辛苦,生產的時候也會承擔更大的風險。


    蘇涼隻懷了一個,她跟顧泠對孩子的性別都有期待,但覺得什麽都好。


    遊湖結束,兩人又一起到皇宮的藏書閣去借了些書,然後才出宮回家去。


    等司徒靖把正兒送回家之後回到驛館,司徒璟已經回來了。


    兩人坐在一起商量明日離開的安排。


    司徒璟再次跟司徒靖確認,是否真要帶諶父諶母的棺材一起走。


    司徒靖說是。


    司徒璟也沒再反對。和親已成,接下來他沒必要惹司徒靖不快。


    而後司徒璟提起司徒瑤來,“二皇子覺得,乾皇真的那麽喜歡瑤兒嗎?”


    司徒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淡淡,“為何這麽問?”


    司徒璟微歎,“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乾皇對瑤兒過於好了……作為一國之君來說。”


    “難道你希望他對你妹妹不好?”司徒靖輕哼。


    司徒璟搖頭,“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唉,我實在不放心瑤兒,她嫁得這麽遠,又不能指望顧泠關照她。”


    “你若想留下陪妹妹,想必乾皇也很樂意。”司徒靖麵無表情。


    司徒璟無話可說。


    當天傍晚時分,再次見麵,司徒璟問司徒靖,是否沒希望把裘琮拉攏去涼國了?


    司徒靖給了司徒璟一個意外的答案,“外公已經答應跟我同去涼國。”


    司徒璟神色驚喜,“那太好了!蘇涼和顧泠不會阻攔吧?”


    司徒靖搖頭,“他們攔不住。”


    “那你妹妹呢?”司徒璟問。


    “她還病著,暫時留下。”司徒靖說。


    司徒璟覺得不太對勁。裘琮撇下外孫女,跟司徒靖去涼國?該不會是別有用心吧?司徒璟知道司徒瀚當年強迫了司徒湘,突然開始懷疑,裘琮這回去涼國,莫不是要給女兒報仇?


    司徒璟最終決定,一切等回到涼國再說。不管司徒勰怎麽想,司徒璟一定要跟他好好談談,絕對不能指望司徒靖,最好是盡早廢掉他,否則隻會壞了大事。


    是夜司徒靖幾乎沒睡,一直在給正兒做木劍,直到天快亮,才終於做出一個讓他覺得勉強還行的,暗中送去正兒家,放在了他房中。


    ……


    天剛亮,裘琮就收拾好了行李,來跟顧泠和蘇涼告別。


    “小丫頭,為師這就去了,倩兒的身體還勞煩你多費心。”裘琮語重心長,“為師真是對不住你,一直說要幫你,先前用到我的時候,我偏受傷了,如今傷好了,又要跟著靖兒走。”


    蘇涼笑笑,“三師父千萬不要這麽說。又不是外人,跟我客氣什麽。師父現在去玄北城,能讓我義父放個假回來探親,就是幫大忙了。”


    裘琮神色一正,“這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幫靖兒一起守住玄北城!涼國的雜碎要是敢找事,別想好過!”裘琮暫時沒打算去找司徒瀚算賬,因為司徒湘留下的兩個孩子才是更重要的。


    裘琮不放心司徒靖,倒不是怕他再犯蠢,而是怕他出事。不隻是涼國皇室可能會抓司徒靖回去,還有當初從海島上逃走的南宮霖,不定什麽時候會再出現。京城這邊人多,顧泠的實力裘琮是絕對放心的,司徒靖自己一個人他無法放心。


    蘇涼對此沒意見。她想著司徒靖去守城,裘琮去保護他,如此可以讓邢冀回家歇一段時間了。


    這件事顧泠已經請示過端木忱,端木忱覺得他們有點胡鬧,畢竟他無法完全信任司徒靖。但最終端木忱還是采納了他們的建議,寫了一道密旨給邢冀,讓邢冀看著辦。


    那道密旨就在裘琮懷裏藏著。


    蘇涼給裘琮準備了很多毒藥和傷藥解毒藥,讓他帶著以備不時之需。雖然老白不在家,但蘇涼並未懈怠,這些日子又練手做了不少藥,還跟顧泠一起在研究新藥。


    裘琮告別了蘇涼和顧泠,準備出府的時候,見岑蔓在門口等他。


    “接下來要辛苦你,幫我照顧倩兒。”裘琮對岑蔓說。


    岑蔓微笑,“我們之間,客氣什麽。你這次去北邊,一定要小心,遇事不要衝動,多跟阿靖商量。”


    裘琮聞言就不樂意了,“跟他商量?難道你覺得我比他還糊塗?”


    岑蔓半開玩笑地說,“你們倆都容易犯糊塗,所以什麽事還是商量著辦才好。”


    裘琮大步出了門,“走了!”


    ……


    轉眼,蘇涼有孕已經四個月了。


    這天夜裏臨睡前,顧泠觀察完蘇涼的孕肚,又給她號了個脈。


    “大神你看什麽呢?怎麽這麽久?”蘇涼打著哈欠問。


    顧泠放開蘇涼的手,“我知道寶寶的性別了。你猜一下。”


    蘇涼瞬間清醒,“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我會觀察你的表情來判斷。”


    顧泠點頭,“問吧。”


    蘇涼想了想說,“小神可以穿裙子嗎?”


    顧泠眨了一下眼,“可以。”


    ------題外話------


    大家覺得小神是什麽性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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