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多日準時來禁地門口送飯的彭蕪今日沒來,宋長老並不知道山洞裏的孩子昨夜被送出去的事,便決定前往彭蕪的住處查看後再去稟報墨岩。


    宅子裏靜悄悄的,宋長老進了院子,見門都關著,便上前去,叫了一聲,“鍾氏!”倆孩子的爹姓鍾。


    沒人應答,宋長老大力推開了房門。


    雖然昨夜走得匆忙,但彭蕪向來是個極有條理的人,房間裏並不亂,桌上的碗碟還摞在一起。


    確定房中無人,宋長老覺得事情有異,正要離開,轉身的同時,麵前閃過一道黑影,他猛然瞪大眼睛,尚未發出任何聲音,便昏迷了過去。


    房門已經被澄雲關上了,老沐打量了一下宋長老的身形,點點頭,“跟我差不多。”


    他們並不是臨時起意,這是顧泠的意思,禁地裏隻要有人出來,就解決掉。


    封銘也在,他一邊扒下宋長老身上的衣服,一邊跟老沐介紹他所了解的宋長老,一些言行舉止的習慣。其實封銘知道的也不多,但老沐並不怎麽擔心,真露餡兒了,就當下的局麵來說,也不會讓事情更糟糕。


    很快,老沐做好了易容,裝扮成了宋長老的模樣,學著他說了幾句話,封銘覺得差不多了,老沐便離開往禁地去。


    而後澄雲和封銘把真正的宋長老捆起來,送去了花園裏。


    顧泠大部分時間仍是待在八角亭上,可以看到禁地之中的一些動靜。


    宋長老被扔在地上,顧泠往他口中塞了一顆吐真藥之後,一巴掌把他打醒了。


    片刻後,吐真藥開始發揮作用,顧泠審問宋長老是否知道接下來墨岩的安排。


    宋長老無意識地說他並不知道,墨岩有事隻跟盛越商量,他跟龐長老隻管看守禁地。


    顧泠又問島上包括禁地裏麵,是否有什麽機關暗道。


    宋長老回答說有,但並不在禁地裏麵,而是在城主府的地牢裏。地牢地下有一條通道,可以直接通往海邊懸崖下方的一個石洞,從那裏離開。


    這有些怪異。地牢是用來關押犯人的,但裏麵卻有隱秘的逃生之路。


    “一般人絕對想不到那裏。”封銘覺得應該是這個原因。


    顧泠說了一句,“或許隻是那個位置的地形適合。”墨岩不在禁地裏打洞,興許是為了保護他最寶貝的那個地方,怕破壞了“神力”。


    而後顧泠問清楚了地牢的機關在何處,如何開啟。


    “墨岩有什麽弱點?”顧泠問。


    宋長老微微搖頭,“沒有。”


    顧泠又問,“他可有什麽厭惡的東西?”


    宋長老這次點頭了,“有……主子極其厭惡蛇,不允許島上出現蛇。”


    “墨岩是百毒不侵嗎?”顧泠問。


    宋長老搖頭,“不是。主子多年前曾中過一次毒,後來很小心。”


    “墨岩的法寶,是他手上的指環嗎?”顧泠覺得這個問題宋長老應該也不知道,但還是確認一下。


    誰知宋長老點頭,“是的。”


    “他親口說的?”顧泠蹙眉。


    宋長老再次給了肯定的答複,“是的。”


    藥效結束,宋長老再次昏迷了過去。


    澄雲很高興,“是那個指環的話,就簡單了!可以搶過來!”


    顧泠轉身看向禁地的方向,微微搖頭,“未必是。墨岩對盛越說不是那個指環。他讓人以為是,或許隻是試探對他的忠心。”


    封銘表示認同,“極有可能是這樣的。如果我有那麽厲害的法寶,肯定不會明著戴在能被人看到的地方,有被搶去的可能,那樣太危險了。”


    澄雲皺眉,“萬一墨岩就是篤定我們會想多,覺得那肯定不是,反其道而行之呢?”


    顧泠搖頭,“那不是一般的寶物,他會杜絕一切被搶走的風險,那麽小的東西,又不是藏不住。”


    澄雲微歎,“你說得對。那我覺得,那個指環是他故意戴著,用來偽裝的,真正的法寶就算是個物件,也一定藏在他身上別的地方,根本不會讓人看到。”


    “不知道盛越今日會不會給墨岩下藥,可惜到時候我們不能在場,會讓盛越獲取最直接的消息。”封銘歎氣。


    澄雲便對顧泠說,“我有個想法。我假扮你,潛入禁地偷聽,如果被抓到,正好合了墨岩的意,讓他把招數全都使出來。反正他有人質,多我一個也沒事。”


    顧泠沉默了片刻後,點頭,“也好。你去吧。”


    澄雲很高興的樣子,他對當顧泠的替身簡直是有執念了,並不畏懼此事會給他帶來的風險。


    很快,澄雲便假扮顧泠,暗中朝著禁地的方向去了。


    ……


    老沐進了禁地之後,便直接去找墨岩。


    此時墨岩和盛越正在山洞裏麵吃早飯,老沐曾經來過山洞,也算輕車熟路,看到墨岩和盛越便立刻駐足,斂眸道,“主子,沒見鍾氏來送飯,屬下前去查看,發現人不見了。”


    墨岩沒看老沐,但盛越的視線落在了老沐身上,又很快收回去了。


    墨岩把嘴裏吃的東西咽下去之後才開口,“我知道了。”


    盛越說,“定是顧泠暗中安排的。”


    “這證明他就在島上,且不止一個人。”墨岩神色淡淡,“就看他能躲到幾時。老宋,告訴老龐,你們都不要再出禁地。”


    “是,主子。”老沐話落,便神色恭敬地退出去了。


    墨岩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起身,走到水潭邊,長歎了一聲,“等了這麽多年,終於找到了合適的人,但卻是個來了就不願走的。”


    盛越一邊收拾著小桌上的碗碟,一邊回應墨岩的話,“師父,會有辦法的,蘇涼身上的弱點並不少。”


    “我一直不想對小孩子下手,所以沒有抓暖暖來,昨夜明知道顧泠在島上,還是把那三個孩子都放了。”墨岩說,“我已經表明了誠意,你也該休息好了吧?”


    盛越聞聲,就見燕十八已經被墨岩放出來了,就站在他身旁,伸手就能推進水中。


    燕十八又換了一身衣服,但仍舊沒有梳頭,長長的頭發披在腦後,遮住半張臉。


    禁地裏的廚娘按照吩咐,做的早飯包括墨岩隨身空間裏麵關的那些人的分量,燕十八也是剛吃完。她往石屏那裏走,墨岩也沒攔著。


    燕十八走到石屏後,看到地上有被褥,但確定山洞裏麵沒有小孩子了。


    “我怎麽知道你們不是把那三個孩子關在了別處,或是喪心病狂地害了他們?”燕十八就站在石屏旁邊,看著水潭對岸的墨岩。


    “他們的確不在島上了,因為顧泠在。”墨岩冷聲說,“他已連夜安排那些孩子離開了。你想讓顧泠來見你的話,我可以安排你出去叫他。”


    燕十八冷哼,“是利用我抓他吧?墨岩,事到如今,我們得好好談談當下的事。”說著燕十八指了一下兩人中間的水潭,“你得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來的,我才能知道,該如何去找路。”


    墨岩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喜歡探險,在一個幾乎跟這裏一模一樣的岩洞中潛水時,不知何故就來了這邊。”


    “你是身子來的,我不是。這一點,我想你很清楚。就算這下麵真有路,或許隻有你能走,我走不了,這是你來時的路,不是我的。”燕十八冷聲說。她已經跟蘇涼詳細地打聽過很多關於穿越的事。要擱以前,她肯定覺得那些都是胡說八道天方夜譚。


    墨岩麵色一沉,“你也隻是猜測而已。”


    燕十八輕哼,“誰不是猜測?你要是有膽自己跳下去,或許早幾十年就回去了。我不能理解,你折騰這麽長時間,害這麽多人,真覺得自己還能回去嗎?”


    “事在人為。”墨岩說。


    燕十八搖頭,“這話可不對。發生在你我身上的事,多是天意所為,已超出人力能及。”


    “別廢話了。”墨岩說,“就算不考慮你是穿越者,你也是這世上年輕一輩之中最出色的人,如果有路,你一定可以過去。”


    燕十八聞言,麵露嘲諷,“你的意思是,穿越者都是上天選中的人中龍鳳?你是在誇你自己嗎?”


    墨岩凝眸,“不要再廢話了!你現在就下去,或者我帶你出去找顧泠,你自己選!”


    燕十八的視線一轉,落在了盛越身上,似笑非笑,“墨岩,你當真了解你身邊這個徒弟嗎?”


    墨岩神色不耐,“不要妄想挑撥離間!”


    燕十八嗬嗬一笑,“盛越去年登門拜訪我,跟我談合作的事,想必告訴過你了?”


    墨岩眸光微眯,就聽燕十八接著說,“你也知道盛越其實是穿越者的兒子,他娘就是當初曾被你抓到島上,後來又被你的女兒放走那個女人。”


    墨岩麵色陡變,盛越依舊很平靜,“師父,她隻是把所知的一些跟星落島有關的事套到了我身上。”


    “少裝了!”燕十八冷聲說,“要不是因為你娘是穿越者,你怎麽可能會來星落島追隨墨岩,正常人哪裏會相信穿越,還妄想自己能穿越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你根本就早知道穿越的事,覬覦他的法寶!”


    “你昨夜為何沒說?”盛越反問,“是今日不想再下水,還是想要挑撥我跟師父,保護自己跟顧泠?”


    “本來覺得讓你繼續騙墨岩也好,如今是時候讓你們師徒真正相認了。畢竟,你們有那麽深的淵源,你卻一直瞞著你師父,可不厚道。”燕十八冷笑。


    “師父不要相信她。”盛越依舊沒有露出絲毫慌亂,“她素來心思詭譎,隻是想挑起我們內鬥。”


    “我知道。”墨岩點頭,看著蘇涼冷聲說,“這就是你的招數?說實話,我很失望。讓你選的,想好了嗎?”


    “你居然如此信任盛越?”燕十八點頭,“我對此並不失望,繼續,他會好好回報你的。不就是下水,我下去就是了。”


    話落,燕十八脫掉了外衣,不等墨岩催促,便第三次跳進了水潭之中。


    墨岩走到了盛越身旁,伸手放在他肩上,麵沉如墨,“你有什麽要跟為師說的嗎?”


    盛越膝蓋一彎就跪了下來,“師父恕罪。徒兒的母親的確曾來過星落島,也是因為母親的影響,徒兒跟師父才有同樣的心願。之前不敢說,是徒兒擔心會惹來麻煩。”


    墨岩眸光冰寒地看著盛越,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應該早點告訴為師,為師不會把你如何,隻會更信任你。”


    “是徒兒愚鈍了。”盛越恭聲說。


    “你去找過蘇涼談合作?否則她如何知道你的身世?”墨岩問。


    盛越搖頭,“這件事並不是真的,徒兒若是去找蘇涼和顧泠,早被他們殺了。他們知道我的身世,應該是因為我的父親。我母親死後,父親出家,我還有個弟弟,在父親身邊,也是個和尚,師父或許知道,他叫澄雲,跟蘇涼關係極好,如今已還俗了。我父親和弟弟都站在蘇涼那邊,關於我母親和我的事,定是我父親告訴蘇涼的,因為父親一直想勸阻我。”


    “你娘不是我害的。”墨岩說。


    盛越點頭,“徒兒知道。我母親離開星落島後,又想回來,跟師父一樣,回到原來的世界,我父親極力阻攔,失手害死了我母親。這是我親眼看到的,因此我很小就離開了父親獨自生活,隻是去年出去,知道他們在何處,但並未再相見。”


    “居然是這樣。”墨岩俯身,把盛越扶了起來,“你先前也下去過,可曾見到白光?”


    盛越否認,“徒兒那次下去並沒有任何發現。”


    跟昨夜差不多的時間,燕十八又上來了,這次嗆水並不嚴重。


    而墨岩的耐心不如昨夜,“你隻是在敷衍我!”


    燕十八爬上岸,喘著氣,斜眼看著墨岩,“你都不問我這次有沒有新發現?你沒發現我這次下去時間更長了嗎?”


    墨岩眸光微眯,“說!”


    “我看到了白光,且靠近了,看到了白光後麵的路。”燕十八說。


    “當真?”墨岩一臉懷疑。


    燕十八翻了個白眼,“不信拉倒。”


    “你接著說。”墨岩語氣溫和了幾分。


    “我的手已經伸過去了,仿佛有一道力量,又把我打回來了。”燕十八攤手,“所以我認為,路,是真的有,但不是誰都能過去。”


    墨岩走到燕十八身旁,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看著她厲聲說,“你在編故事騙我!你根本不想走,怎麽可能伸手過去?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燕十八笑了,“你就是個瘋子……神經病……見鬼的路!什麽白光黑光?其實我什麽都沒看到!”


    “敬酒不吃吃罰酒!”墨岩把燕十八甩在了地上,“待我把顧泠抓來,先毀了他的容貌,再剁了他的手,我看你還如何笑得出來!”


    片刻後,燕十八又被墨岩收進了他的空間之中。


    墨岩怒意未消,轉身從小桌上端起自己的茶杯,一飲而盡。


    原本垂著頭靜靜站在旁邊的盛越,緩緩地抬起了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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