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人影的手一寸寸碾過自己的咽喉, 它的喉嚨口當真也隨之開了一條縫。


    大量的血液噴灑順著傷口噴灑出來, 人影的喉嚨被不知名的割傷越拉越大,到最後整個頭顱都往後倒去,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僅剩最後一點皮肉相連。


    奇異的是,這些血液並沒有濺射到它麵前的地麵,而是在流淌的過程中就被它的衣服所吸收。


    在眾人的視線中, 這個人影緩慢地轉身,它向後垂在背後的頭顱, 那雙失去了神采的眼神依舊死死盯著輪回者們。


    當蕭栗往下走了一節台階, 想去到這條街對麵的時候,這位人影又如同來時一般地消失了。


    徐佳衡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 突然被卷入鬼怪事件中, 臉色從原先激動的氣血上湧又回到了蒼白, 他的胸膛大幅度起伏, 下意識朝輪回者們求助:“它……它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了, 這是不是一種預兆?”


    其餘人皆沉默了一會兒,王淮和蕭栗看著對麵人影消失的對方,剩下人則麵麵相覷。


    溫穩文最先回應道:“應該是。”


    他的回答有些敷衍,因為他正在思考一個更加重要的事。


    “我……我應該怎麽辦?”徐佳衡沒有留意他的語氣,一個勁地隻想把自己內心的慌亂發泄出來,“我, 我不想回家, 我怕我媽, 我媽變得好奇怪,她一定是被剛才那隻鬼給傳染了!”


    現在輪回者們處於一個相當矛盾的境地,一是如果把徐佳衡帶在身邊,那麽在鬼怪攻擊他的時候,輪回者會不會因此而受到連累;第二點則是假如不管徐佳衡,會不會錯失生路?


    克西婭權衡了一下這兩點,問徐佳衡:“你不去上課,學校會不會告訴你媽?”


    “我,我已經讓我同桌幫忙請假了,老師應該不會告訴她。”徐佳衡小聲說。


    “應該?”


    “肯定,我以前也這麽做過,她從來不知道。”


    王淮輕微地“嘖”了一聲,沒人理他。


    克西婭順著他的思路:“但是你晚上不回去,你媽肯定會找來……”


    在這麽一個封閉的小鎮子,想要找到一個人易如反掌。


    “隻要你們可以收留我,我有辦法的,”徐佳衡想到了一個辦法,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可以讓我同桌幫我請假,說馬上要考試,我得去她家補習功課,我媽不會懷疑她的。”


    他內心已經打定主意,就算這些人不願意帶他走,他說什麽也要住到同桌家,絕對不會再回到家裏。


    “等等。”


    克西婭拉過其他輪回者,站在距離徐佳衡稍遠一點的地方:“怎麽樣?我傾向於讓他住在一樓客廳,或者我們再買一棟隔壁的房子,專門給他住。”


    “不太好吧?”溫穩文提出了反對意見,“之前電影院裏的事還不清楚?在鬼怪攻擊他的時候,很容易牽扯到我們,而且多一個人,總是會有風險。”


    鶴田沒有附和他們的話題,而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剛才你們看到的人影是什麽樣子的?”


    “割喉了。”


    “我看到的也是這樣。”


    “總之不是完整的,對吧?但是在徐佳衡的敘述裏,他一開始看到的人影,並非是有傷口的,而是完好如初的。”鶴田用餘光瞥著徐佳衡,一板一眼地說,“而我們看到的人影卻一開始就是無頭的,所以我懷疑,我們已經被加快了進程,必須要留住他。”


    “我讚同。”這是金涵冬的聲音。


    溫穩文雙手合十,搓搓自己的臉,沒留神,打的重了些,他齜牙咧嘴一番,轉頭去找另外幾位大佬。


    蕭栗正蹲在上一階台階上問小男孩:“你離開過這座小鎮麽?”


    “沒有。”徐佳衡遲疑地搖頭,“我媽說,我們不能離開這裏,這裏是我們的根,是我們出生和死亡的地方。”


    蕭栗:“你有認識的人出去過麽?”


    “沒有,出去是被嚴令禁止的。”


    “每年都有像我們這樣的人進來?”


    “對,不固定,但是都沒有離開過這裏,有的嫁給了當地人,有的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定居了也可能……”徐佳衡給了一個留白。


    這些問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也沒有在意過,這是他們祖祖輩輩的教育。


    蕭栗垂下眼眸,輕聲問:“想出去麽?”


    徐佳衡:“什麽?”


    “沒事,”他站起來,拍拍沾到鬥篷底部的灰塵,“我問完了。”


    “那該我問你了,”溫穩文已經站在一旁等著,“帶不帶?”


    他問的沒頭沒尾,但是蕭栗卻一秒鍾懂了他的意思,他回頭和下麵的徐佳衡對視一秒:“帶。”


    再剩下的人,沈蜃之是蕭栗選什麽他就選什麽,王淮這家夥也不知道怎麽了,也跟著蕭栗一起,那就是除了溫穩文想穩妥一點,其他人都選擇了冒險。


    “行行行。”溫穩文長歎一口氣,“帶帶帶。”


    他們大致商量了一下,發現在附近現買一套房不太現實,距離他們落腳的那棟小洋房最近的也得兩條街外,於是得到的最終結果隻能是讓徐佳衡睡沙發。


    *****


    當天夜裏,徐佳衡坐在輪回者住處的沙發上,時不時看向窗外,瑟瑟發抖。


    蕭栗坐在桌子邊上,他手裏捧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是剛才溫穩文給每個人都泡了一杯,他不好拒絕,順手接過來嚐了一口覺得有點苦,正想蹲下來去摸糖。


    他這一彎腰,也不知道怎麽的,整個人就往後倒,他中途單手想撐在地麵上,結果手也沒撐住。


    蕭栗本以為自己會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甚至還有閑心祈禱一下希望自己不要摔的太疼,但隨後迎接他的卻是一個柔軟但結實的物體。


    沈蜃之懷裏迎麵撞上這麽一個活人,他卻沒什麽疼痛感,隻是低頭挽著蕭栗的胳膊:“下次讓我來。”


    他放開對方,彎腰從櫥櫃下麵的調料框裏找到糖,又從冰箱裏拿出一包奶精。


    蕭栗散著鬥篷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動作,小聲說:“……一包不夠。”


    沈蜃之的動作頓了頓,末了拿了兩包。


    蕭栗本來想說“兩包也不夠”,他不喜歡吃苦的東西,比起咖啡更喜歡奶茶,但看沈蜃之的樣子,他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沈蜃之合上冰箱門,撕開奶精的包裝,幫蕭栗放了進去。


    蕭栗在一旁乖乖等著,沈蜃之眼角看到之餘,隻覺心裏一癢,很想轉身抱住這樣乖順的對方親一口,就親在少年的眼角上。


    這種想法令沈蜃之將奶精灑出來了些許,他什麽也沒有表露出來,幹淨利落地扔掉包裝,將咖啡端在蕭栗麵前。


    等到一切做好,蕭栗坐回桌邊,用勺子攪拌著杯子裏的液體,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心。


    另一處站在窗邊的溫穩文正和鶴田等人商量著方才電影院裏發生的事,他說的很小聲,沒有被徐佳衡聽到的可能性:“你們有什麽看法?”


    “跟電影有關?”鶴田是個很直接的人,“不知道這部電影‘窺視’到底是提示,還是幹脆就是一個世界?”


    “那個人影和電影裏的人一模一樣,也許就是電影投射到現實,從電影裏走出來的……”溫穩文推測道。


    “做個假設,如果觸犯了‘不能離開電影院這條規矩’,電影就會成為現實,那名電影角色就會來到副本世界裏‘窺視’著我們,但這又跟整個鎮子的緊急有什麽關係?”


    克西婭莫名想到了論壇裏有關赫爾克裏的帖子,她停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電影裏的電影?會不會這整個鎮子,就是一部大電影……?而我們剛剛是在電影裏,觀看‘窺視’這部電影?”


    畢竟《窺視》裏麵的主角小倪,其實一開始也在看著一部恐怖片。


    “又來套娃?”溫穩文嘟囔,“但是這提示的過於明顯了吧,兩個一樣的禁忌,很容易令人聯想到這一層的。而且如何才能作為一部電影的隱藏生路……殺了導演?跳出大屏幕?”


    這就又牽扯到了維度的問題。


    窗外的風在這時候冷冽了起來,它非但沒有吹散那層因為入夜而更加濃厚的迷霧,反倒讓它顯得更加詭秘。


    克希婭伸手想關上窗,第一次由於風太大手抖了下,沒碰上窗戶的開關,第二次才成功拉上窗戶。


    就在這時候,一直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徐佳衡忽然大叫了起來:“我媽來電話了!”


    溫穩文直接咽下剛才想說的話,快步走了過去,隻見徐佳衡直接把手機摔到了桌子上,如臨大敵般地瞪著手機屏幕,上麵正顯示著:


    【老媽來電。】


    蕭栗捧著那杯咖啡晃悠過來:“接啊?”


    徐佳衡:“我、我不敢……”


    甚至比起頂到天花板的老媽,他更加害怕那個體型正常,但卻躲在衣櫃裏的母親。


    “你不接,她可能會疑惑,然後找過來。”蕭栗平靜地提醒。


    他低頭喝了一口那咖啡,覺得不夠甜,有點想吐回去,但喉頭蠕動間,還是咽了下去。


    徐佳衡哭喪著臉,但還是將手機拿了起來,緊張地點下接通按鈕,一下沒點好,又點了第二下:“喂?”


    “小衡啊,學的怎麽樣呀?”外放的手機裏傳來他母親的聲音。


    徐佳衡:“挺、挺好的,有些上課時候不懂的知識點,她一講我就懂了。”


    “這樣啊,那就好,家裏還有點水果,我切了給你們送過來當夜宵吧。”他媽殷切地關懷著。


    徐佳衡組織著語句:“不不不,這裏有水果,哎呀,你別管了,還想不想我好好學習了?!”


    “學習重要,那就算了,”他媽笑嗬嗬地說,聲音就跟以往的每個夜晚那樣正常,“但是啊,阿衡,你要記住一句話……”


    徐佳衡心裏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沒接話。


    隻聽手機話筒裏,他媽一字一頓地說:“媽媽,一直,在看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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