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粱煜早朝回府,順道著將皇上的賞賜也一並拿來了。


    他入了阿萱的院子,將那份房契丟在了阿萱的麵前,聲音冷冷,“本王倒是不知,你何時得了醫治癔症的偏方。”


    阿萱知道,粱煜這會兒定是氣極了。


    自己養了十年的棋子,還沒到用處便要逃離他,換做誰都會生氣。


    她上前,俯身拾起房契,嘴角勾著涼薄的笑,“爺日理萬機,略有不知也屬正常。”


    說話間,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打開房契,隻聽粱煜的冷笑聲傳了過來。


    “這算是皇城數一數二的宅子,與鎮遠王府一東一西,可見皇上用心良苦。”


    語氣間滿是嘲諷。


    阿萱收起房契,很是滿意,對上粱煜冷漠的雙眸,笑容不減,“相隔再遠,也都是在皇城之中。隻要爺一聲令下,阿萱還是能夠即刻出現在爺的麵前。”


    話音落下,粱煜的臉色越發陰沉,卻是冷笑道,“不知阿萱姑娘何時搬離?”


    “我也沒什麽行李,即刻便能動身,隻是不知爺可否將萋萋賞我?”阿萱問。


    萋萋雖然一直都在伺候她,卻是賣身給鎮遠王府的。


    粱煜看著阿萱那淡漠的臉色,嗤笑了一聲,“可,一會兒本王親自送你過去。”


    親自二字,好似莫名加重了音。


    這讓阿萱心裏有了些許不詳的預感,但麵上還是恭敬道了謝。


    行禮,的確不多。


    幾身換洗的衣衫,幾張從前粱煜賞的銀票,一把隨身的匕首,攏共一個小包袱都裝不滿。


    十年,這是她在鎮遠王府裏,全部的東西。


    “姑娘。”萋萋跟在阿萱的身後,將一個錦盒遞了過來,“這個……不帶嗎?”


    錦盒裏裝著的,是粱煜親手刻的桃木簪。


    她方才收拾行李時,刻意落下的。


    心口莫名一抽,她剛想說不帶,就聽萋萋道,“若被王爺知道您沒帶著,恐怕……”


    粱煜脾氣不好,阿萱這幾日已經惹惱了他不少次。


    想著如今自己勢單力薄,不便與粱煜徹底撕破臉皮,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那就帶著吧!”


    說罷,這才轉身離開。


    卻在踏出芳華苑之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還記得,當初粱煜被封鎮遠王,賜下這座宅子時,帶著她親自來選了此處。


    這兒,離粱煜的院子最近,本該是王妃才可入住的地方。


    彼時,她還傻傻的以為這是粱煜對她的暗示,如今想來,當真是可悲又可笑!


    深吸一口氣,阿萱轉身離去,再也不曾回頭看一眼。


    府外,粱煜早已騎著高頭大馬,等候多時。


    阿萱見到他的時候,有些怔愣。


    雖然知道粱煜這人向來說話算話,說會親自送她那必定不會食言。


    隻是阿萱以為,粱煜好歹會喊輛馬車來,這騎馬算什麽?


    此時,粱煜正坐在駿馬之上,邪睨著看她。


    見她沒什麽反應,便伸了手過來。


    意思,是要她共乘一騎?


    阿萱的眉心低了低,“爺,不妥吧?”


    別說她如今並不想與粱煜有任何過多的肢體接觸,隻說這男女有別,她也不該與粱煜共乘一騎。m.23sk.


    粱煜沒說話,眉尾卻是輕輕一挑,那隻伸出來的手,也久久不曾收回。


    旁人許是不知,但阿萱卻清楚,粱煜此刻,正在威脅她。


    倘若她繼續拒絕,指不定粱煜會做出什麽事兒來。


    當下,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上前把手遞給粱煜。


    一股強勁的力道一下就將她提起,下一瞬,阿萱已經坐在了粱煜的懷裏。


    專屬於他的淡淡清香瞬間將她包裹,盈盈繞繞,鑽進她的鼻腔,一點一點的占據她的身體。


    四月的天,空氣中還彌漫著絲絲涼意,可粱煜的身子卻暖得很,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連帶著她的身子也跟著暖了起來。


    粱煜輕輕動了動韁繩,座下駿馬便超前行去,步履輕緩。


    “本王好似許久不曾這樣抱著你騎馬了。”他低沉淡漠的聲音從身後頭頂傳來,莫名惹得她一身麻。


    四歲那年,粱煜將她從蛇窟裏救了出來,便是這樣抱著她騎馬回去的。


    往後的很多年裏,他上哪兒都帶著她,隻要是騎馬,便是這樣與她共乘一騎。


    直到……她有了屬於自己的戰馬。


    “爺,這樣走,怕是天黑都走不到西郊。”阿萱低聲提醒,也算是轉移開話題。


    她不想再去回憶過去,過去的粱煜對她太好了,好到讓她覺得,她欠粱煜的,不單單是這一條命。


    可……上輩子慘死的畫麵曆曆在目,也在時刻提醒她,他對她的那些好,不過是利用罷了。


    從前自己的感動,也全是個笑話而已。


    身後的人,許久不曾說話。


    那匹在戰場上一騎絕塵的駿馬,卻依舊如同老婆婆一般散著步。


    一路上,往來行人紛紛行禮注目,少不得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無非就是她與粱煜不明不白的那些話,這麽多年,阿萱都聽膩了。


    直到行過了鬧市大街,百姓越來越少,粱煜方才又開了口。


    “你是在惱本王?”


    幾日來,阿萱的反應讓粱煜有些懵。


    他不懂,前一日還在自己跟前撒嬌的丫頭,為何突然將他當成了仇人一般。


    但,方才百姓的議論,顯然讓他有了眉目。


    阿萱的雙手都藏在衣袖中,隱忍成拳。


    開口,一聲輕笑,“爺這是哪兒的話,阿萱怎會惱爺。”


    “那是為何?”


    他又問,黑沉的眸子看向大街的盡頭,語氣中隱著不悅。


    阿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阿萱長大了,總該有個自己的住處。”


    “嗬。”


    身後一聲冷笑,帶著幾分嘲諷之意,儼然是不信她的鬼話。


    他不再問,她也自然不再開口。


    隻是他的懷抱太暖了,暖得她額上都滲出了一層薄汗。


    不知又走了多久,一陣煙熏味兒傳來,隱約聽到什麽人在大喊,“走水了!快來幫忙!”


    阿萱心頭不禁咯噔了一下。


    直到,粱煜的馬停在了皇上賞賜的府邸前。


    一群人提著水桶進進出出,府裏的大火卻越燒越旺。


    阿萱眉頭皺得緊緊的,心口的怒意幾近爆發。


    身後卻傳來一聲輕笑,連尾音都夾雜著愉悅。


    “看來,你還得繼續與本王住上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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