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憶香渾身血肉盡數消融在雷劫之下,僅剩下一具骨架支撐著。


    骨架背脊挺得很直,哪怕隻剩下了一具骨架,可她依然沒有死去!


    骨架渾身都彌漫著不屈的意誌,這不屈的意誌牢牢地刻入骨架的每一寸骨頭裏。


    在場之人心中對她的認知,一次次地被她刷新。


    一是因為她那數量多到可怖的靈植,眾人便是再傻,也明白了柳憶香恐怕隨身攜帶著一方小世界。


    二是以為她會在下一道雷劫那裏倒下,每當以為她要死在那麽恐怖的雷劫裏時,結果她卻一次又一次的挺了過來。


    見到她變成那個模樣了,都沒有倒下,大家都對她心生敬佩之意,無一不被柳憶香那不屈的意誌所折服。


    這樣的雷劫,換做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可能活下來,絕對是十死無生,便是化神修士也不能!


    如果是渡劫大能的話……那還有可能。


    止靜的身體直直地發抖,他為自己有這樣的一位弟子而覺得驕傲,同時,心中也升起了細細密密的疼。


    已經到了第八十道雷劫,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如九尾靈貓那樣子不怕死地衝進去,欲對骨架不利。


    隻要敢踏進雷劫所籠罩的範圍一步,不消一息,身體骨血都會被那強橫的威壓震得消融,魂飛魄散。


    眾人竊竊私語。


    “她到底是哪個宗門的?”


    柳憶香容顏盡毀,隻剩下了一架頭骨,沒有任何人能夠通過一架頭骨猜測出她的身份。


    可六大宗門的人,瞧見了縹緲宗掌門與縹緲宗七品煉丹師都出動了,紛紛有了一個猜測。


    但這個猜測,卻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在柳憶香渡劫的時候,元界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這裏,就連遠在各處曆練的天驕,也被經久不息的雷劫吸引,不計後果趕到了這裏。


    這其中,有許多柳憶香認識的熟人。


    有忘情穀的天才弟子溫荷;有師妹明決;亦有師弟謝非玄抱著一隻猙獰的小蛙款款而來;有淨塵一、曲粥、陽山、宴酥、楚雲風、單封、李四鴻、楚雲風、林宵瀟……等等等等。


    一些人猜不到柳憶香的身份,不代表著與她有過很深接觸的人,也猜不到。


    更甚者,了解大黃的修士,此時眼神正驚疑不定地在柳憶香跟大黃的身上來回遊移著。


    大黃隻是換了一層毛發而已,並沒有變幻模樣,看到它如此緊張的模樣,曲粥也就什麽都明白了。


    不由暗呼一聲變態。


    明決腦海裏似乎是有一根弦崩斷了,她眸光中滿是心疼,小丫頭到底是怎麽把自己給弄成這個模樣的?


    柄清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柳憶香如此天資,現在沒人敢動,那是因為有恐怖的雷劫壓著,恐怕她在渡劫完畢的那一刻,就會遭受到狙殺。


    人心最是叵測,哪怕大家有著共同的敵人,但在敵人尚未浮現之前,總是會有一些人隻顧著眼前的利益。


    柄清身為一宗掌門,想得自然比別人多很多。


    他也從來不會把弟子的安危,寄希翼於別人身上。


    手掌微微翻轉了片刻,便給坐鎮於縹緲宗的五位渡劫老祖傳去了消息。


    眾人深知雷劫的不簡單,也知道如果被這具骨架渡過了最後一劫,那她的戰力恐怕會成倍地提升,不能用普通的眼光去看待。


    恐怕……以元嬰之軀,戰化神也不成問題!


    有人起了拉攏之心,亦有即將垂危老怪物們起了擼人之心,至於目地是什麽,想必也不用多說。


    除了奪舍……還能為誰?


    不過前提是,柳憶香能渡過此劫。


    這裏的波動,也引發了一些特別的人的注意。


    在場還沒有渡劫大能,修為最高的就是化神後期,自然也無人有那種本事察覺到。


    石岩滿臉緊張,本能地靠近了大黃等獸的身邊,因為它們沾染了那股好聞的氣息,雖然已經很淡很淡了。


    大黃沒有渡劫,即便是旁觀的它,也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冷汗,整個身體都濕噠噠的,像是從水裏撈起來的一樣。


    柳憶香知道四周有很多道她熟悉的氣息,可是她根本就不敢分心。


    還有最後一道雷劫等著她,渡過去了,就活,渡不過去,那就死。


    她死了,與她締結了契約的所有靈獸都得死。


    在這一刻,所有與柳憶香締結了主仆契約的靈獸,都發出了一聲悲鳴。


    它們身體上的那一層契約束縛已經解了,這是不是意味著……


    它們不敢多想,深怕想法到最後會變成真的。


    反正靈田空間也暴露在別人眼皮子底下了,柳憶香也不怕與它們解除契約了之後,將靈田的秘密暴露了。


    而得知了天道之秘的銀玉,不在此列。


    柳憶香的雷劫還沒完,而她幾乎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之時,除了極品靈石之外,就再也沒有恢複靈氣的東西了。


    憑借著那些極品靈石,就想抗過這最後一道雷劫,無異於是在癡人說夢!


    止靜有心出手,想打通一條通道,把身上所有蘊涵著靈氣的東西都送到她身邊。


    可雷劫之威,超乎了他的想象!


    止靜根本就插手不了,如果再不停下的話,雷劫便會蔓延至他的身上。


    他會死。


    大黃知道事不宜遲,壓著嗓子,低吼了一聲:“助我!”


    隨著大黃話音一落,一道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在所有人身邊炸響,帶著一股難以匹敵之勢,直衝雲霄。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道吼聲震得僵硬了一息時間,哪怕是如止靜這樣的化神也不例外。


    咆哮聲止,在場眾人所有人的耳朵都有不同程度的耳鳴、失聰。


    而靈獸這邊,情況更是可怖,幾乎是所有的靈獸,都被這道無比恐怖的氣血之力震得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一切都源自於血脈之上的壓製力。


    強橫如石猿一族,也不得不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大黃的聲音蔓延出去很遠,在整片祁連山脈回蕩著,更弱小的靈獸被嚇得小便失禁。


    這是大黃,頭一次拚盡全力,動用了渾身血脈發出的一吼,目地隻是為了打通一條通道。


    大黃狗臉猙獰,青筋畢露。


    一條最安全,且可以向柳憶香傳送靈物的通道,直大黃眼前延伸至柳憶香身邊。


    眾人無一不駭然。


    但與柳憶香親近的人,卻根本就顧不得去追求緣由,幾乎是毫無保留,將渾身上下的所有寶貝都放到了大黃打通的那條通道裏。


    先是止靜,再然後是柄清、明決、謝非玄、小蛙、溫荷、火煥蛇、黑昱、銀狼兄弟、替鬼木、黑熊……


    石岩把肚臍眼中留存的石精全部給了出去,淚眼汪汪地看著森森白骨,默默道:柳柳,一定要抗過來。


    它聞得見骨架所透露出來的氣息,石岩知道那就是柳柳。


    也有一些並不認識柳憶香的修士、靈獸,被她的不屈折服,力所能及地放了一些可以恢複靈氣的丹藥在通道當中。


    大黃渾身發抖,在快要撐不住通道的時候,逼出一大團暗金色血液,放進了通道裏。


    暗金色血液出來的那個瞬間,便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血液中所散發出來的威壓,令所有人都為之震驚。


    “它到底是誰?”


    大家心中都隻剩下了這一個疑問。


    有修士心動,想要趁機奪取,可止靜早有防備,擋了下來。


    看似過了很久,實則也就是那麽一會兒的時間,通道就關閉了。


    所有物品安然無恙地來到柳憶香的身邊,骨架緩緩轉身,對著大黃那個方向,向所有幫助過她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黃無力地癱軟在地,眼中滿是欣慰,它終於能幫得上香香了。


    暗金色血液觸上骨架的瞬間,骨架便傳來輕微的癢意,竟是生出了血肉!


    “以吾之血,塑汝之魂!”


    柳憶香從那團血當中,感受到一股無比磅礴的氣血,以及意誌。


    這是大黃心甘情願贈與柳憶香的東西,若它不是心甘情願,便是如此寶血到了別人手裏也隻能成為一團毫無用處的廢血!


    柳憶香壓製住了暗金色血液的能力,沒有讓自己長出血肉骨血,反而讓血脈的能量分布在骨架內。


    生出血肉,也依舊會被雷劫擊毀,倒不如用在骨架上麵。


    她的骨架經過雷劫的淬煉,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雜質,骨頭都可以用來煉製絕世神兵!


    所有通過通道傳送進來的東西,瞬間被柳憶香轉化成了澎湃的能量,湧向了每一寸骨頭。


    她的骨頭在發光,而四周的修士、靈獸,眸光發綠,轉頭盯上了大黃狗。


    那具骨架動不得,這隻擁有無上血脈的狗,他們難道還動不得嗎?


    黑昱等獸飛快在大黃四周築起一堵堵肉牆。


    止靜當仁不讓,把大黃牢牢地護在了身後。


    柄清沉聲道:“想動我縹緲宗的人,也要問問我這個做掌門的答不答應!”


    無需言語,受雷劫吸引過來的縹緲宗修士,頓時將大黃保護了起來。


    柳憶香原本待在原地沒有動過一步,見此異狀,頓時往前跨出了一大步,雷劫籠罩的範圍也順著她前進的方向往前挪動了一步。


    眾人目眥欲裂,滿目駭然,哪裏敢有動作,頓時往後退了好幾步。


    骨架抬手一揮,大黃頓時被她收到了靈田空間裏麵。


    大家多多少少有了些猜測,知道大黃是被柳憶香收到了靈田空間裏。


    別的柳憶香不敢保證,便是她渡不過這最後一道雷劫,大黃也絕對可以存活下來。


    單憑它的來曆,天道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再也沒有比靈田空間還要安全的地方了。


    就在大黃消失的瞬間,一道歎息聲在四麵八方響起,絲絲縷縷的聲音好似無處不在一般。


    那聲音帶著極其濃重的陰寒氣息,嗓音古怪,帶著極致的廝磨,“竟是被你搶先了。”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一不毛骨悚然。


    柳憶香聞到了那股濃鬱到極致的臭味兒,好似滲透了靈魂,經久不散。


    她的心沉了下來。


    是噬靈獸?還是說是占據了神道宗肉身殼子的噬靈獸?


    柳憶香爆喝一聲,“退!”


    此話一出,在凡俗世界鎮守的渡劫大能心有所感,一股極其不詳的預感悉上心頭。


    止靜眼皮子跳了跳。


    那道聲音浮現到明麵上來,定睛一看,聲音的主人雖有著人的軀體,可麵目已然全非,竟是長出了噬靈獸的特征!


    他身著著神道宗的衣袍,來人是神道宗的人!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心知這人恐怕是被噬靈獸給占據了,再也顧不得看戲了,連連後退。


    神道宗與噬靈獸勾結在一起,到底是與虎謀皮啊!將偌大一個宗門都搭了進去,就連自己都折損了。


    止靜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感受不到來人的修為。


    最壞的可能就是那人的修為,比他高!


    幸而柄清有先見之明,通知了縹緲宗的老祖。


    就在那道聲音準備出手的時候,縹緲宗的五位渡劫老祖趕到了。


    然而他們卻是滿臉難以置信,腦海裏的弦崩斷開來,“渡劫期的噬靈獸?”


    噬靈獸同階無敵,這可是渡劫期啊!


    且不知道是隻有這一隻,還是……


    想到那個可怕的想法,五位渡劫修士神情嚴重,此戰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參與的,頓時用出了無上法術,將此地的所有修士及人,挪到了幽山山腳。


    隻有這樣子,他們才沒有後顧之憂。


    至於柳憶香,他們是真的沒有辦法動,隻好暫時放到一邊。


    “桀桀……”那人怪笑了一聲,伸出又長又惡心的舌頭舔了舔,並不應,隻注視著那具骨架,“交出來。”


    他聞到了不屬於元界應該存在的血脈,實在是太心動了,就沒有忍得住,悄悄冒了出來。


    柄清等人隻是眼睛一花,頓時就出現在縹緲宗山腳下,他手腳僵硬,寒意一股接一股地冒出來。


    搓了搓臉,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諸位也看到了噬靈獸,就請自便吧……”


    說完,就帶著自己宗門的弟子回到了宗門裏,著手忙了起來。


    柳憶香還在那裏渡劫,但五位渡劫老祖還在,還有天劫,噬靈獸闖進去了隻會被天劫的威壓壓迫至死,暫時不會出事。


    再說了,宗門也不會放任五位渡劫老祖在那裏對陣噬靈獸,勢必要施以援手的。


    他已經回了宗門……再過去了也是送死,他得盡快把部署安置下來,在大是大非麵前,柄清選擇了後者。


    柄清不怕死,但不能在死之前,卻什麽都沒有做。


    止靜麵色鐵青,他的弟子還在那裏,要讓他如何能夠做到安然無恙地離開?


    那他簡直就枉為人師!


    止靜眸光一沉,轉身就走。


    柄清發現他的舉動,用盡了法子都留不住,氣得跳腳,連忙向宗門的老祖求救,然後又給在凡俗鎮守的老祖們傳去了消息。


    縹緲宗的渡劫大能聞訊而動,飛快趕往祁連山脈。


    而這時,已經看不見止靜的身影了。


    柄清歎息一聲,好在宗門裏的渡劫老祖已經過去了,見到了止靜,會護著他的。


    柄清也怕這噬靈獸是在調虎離山,並未完全出動宗門的力量,留下了一半人手,在回宗的瞬間,就開啟了護宗大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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