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壞的主要是三界溝一帶的百姓,畢竟杜立三是以打家劫舍起家,貪婪本性難改,他規定三界溝周圍的百姓必須向他交保護費,每年每個人五兩銀子,你說一個老百姓一年才賺幾個錢。


    徐世昌見杜立三勢力越來越大,又不聽自己勸說,於是決定招安杜立三。我姐夫沒少勸說他,後來他勉強同意,打算先派天河四魔到我這兒來感受一下官軍的日子,誰會想到,天河四魔才來了兩天,就被殺了,你說巧不巧?


    要是沒找到凶手也就算了,可是偏偏現在又找到了其中一個凶手,杜立三本就是個願意惹麻煩的人,手裏上千條槍,正愁沒錢吃飯呢,一旦聽說查到了殺害天河四魔的凶手,你說杜立三能視而不見,放過這麽一個發財的機會麽?”


    韓天魁終於說到了自己的煩心事,長舒了一口氣,這件事還隻有牛百刀能給他指一條陽關大道,否則真是愁死他了。


    “這事好辦,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牛百刀道。


    “我娘唉,牛大人,你可別這麽說,你是要為難死我麽?杜立三我惹不起,牛一刀是你弟弟,我也不好惹,你讓我如何是好?”韓天魁幾乎是帶著哭腔說道,一臉的委屈。


    牛百刀哈哈大笑,道:“韓大人,不必擔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時自有辦法,杜立三不還沒來呢麽,你擔心什麽?牛一刀你盡管押著,我不著急弄他出來,讓他吃點苦頭也好,免得四處惹事生非!”


    韓天魁可沒有牛百刀那麽淡定,他今天鐵了心了要牛百刀給個說法,否則他吃不香,睡不著,手裏就跟捧著一顆炸彈一樣坐立難安。


    “牛大人,咱明人不做暗事,先把醜話說在前麵,真要是杜立三來要人,我可攔不住!”


    “他要是真來要人,你就給他,我不會怪你!”


    韓天魁盯著牛百刀看了一會兒,把牙一咬,道:“好!有牛大人這句話,我就踏實了!”


    “踏實了,就趕快給我提親去吧?”


    韓天魁撲哧笑了出來,打趣道:“怎麽,牛大人著急入洞房啦?”


    牛百刀嘿嘿一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哪,那個男人不想!”


    韓天魁不由得一陣欽佩,心道:果然不一般,胃口真好,什麽樣的人也都能下得去嘴。他突發奇想,當牛百刀掀開高美花的蓋頭來,該是一副什麽表情呢?會不會像他今天這樣從容淡定呢?會和其他男人一樣迫不及待的脫衣服辦事麽?還是會嚇得辦不了事兒了呢?


    韓天魁浮想聯翩,滿眼好奇。


    “還有一件事,得請韓大人費心。”


    韓天魁笑道:“牛大人不必客氣,盡管吩咐,我本就是你的奴才!”


    牛百刀很欣賞韓天魁身上的這股子能屈能伸的勁,道:“再過兩天,便是牛某人的大婚之日,我對此地的風俗不是很懂,還得勞煩韓大人給我張羅張羅!”


    “這個好說,高某人義不容辭!牛大人有什麽吩咐,盡管吩咐,我隨叫隨到!”


    “別的在沒什麽,隻有一點,韓大人別忘了!”


    “什麽?”


    “請杜立三!”


    “請……請他?”韓天魁不知道牛百刀要幹什麽,現在躲還躲不及呢,怎麽還得請他。


    “你隻管請就行,來不來你不用操心!”


    “恩!”韓天魁答應一聲,心裏還沒琢磨過來,牛百刀這是要幹什麽。


    “你這兒有快馬沒有?”


    “有,牛大人要用?”


    “借兩匹給我,我要出趟門?”


    韓天魁不好再多問,吩咐手下人去準備,自己則陪著牛百刀向外走,站在門口,牛百刀讓穀振軍接過兩匹高頭大馬的韁繩,扭頭對韓天魁道:“我要出趟門,最多一兩日就回來,說媒和訂親的事你多給我廢廢心!”


    韓天魁點頭哈腰的答應下來,牛百刀和穀振軍騎上馬,絕塵而去。


    牛家大院裏,此時燈火昏暗,老太太陳氏倒在炕上,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寒月一肚子委屈卻又不敢說,要是告訴奶奶三哥被人抓了去,真怕老太太有個三長兩短。二哥遲遲不見蹤影,這個家裏裏外外,都得她撐著,小小的年紀,又是個女孩,別提有多別扭了。好在有張順幫襯著他,勉強能應付一下。


    掌燈時分,滕王爺帶著耿海路和紫絳公主來看望陳氏,紫絳公主回家就告了牛百刀的狀,可是如今的滕王爺已經沒了王位,和一個普通老百姓一樣,也隻能唉聲歎氣,無奈的安慰孫女。


    耿海路看過老太太陳氏,囑咐寒月和九月及時吃藥,多給老太太水喝,休息幾天就好了,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張順偷偷的將眾人拉到客廳,這才歎了口氣,道:“三少爺被抓的事,都沒讓老太太知道,你們說話的時候,也小心點兒,老太太這個樣子,怕是再經受不住打擊。”


    耿海路立刻點頭,道:“這個醒提的對,暫時先瞞著他,等她好了再說。”


    滕王爺搖搖頭,道:“我看這事還非得告訴老太太不成!”


    “為什麽?”耿海路不解的反問道。


    “牛一刀雖然是韓天魁抓去的,可是根上,還是他牛百刀抓的,隻要他一句話,我想韓天魁不敢不聽。現在,也隻有老太太能訓斥得了他,你說不告訴她,難道牛一刀就不管了?”


    紫絳公主在一旁急忙搖頭,眼中含淚,道:“那可不行……”


    “公主,你先不要難過,現在三少爺在韓天魁手裏,有牛百刀在應該不會吃什麽苦頭。最要命的是杜立三,牛百刀眾目睽睽之下說牛一刀殺死了天河四魔,用不了多久,杜立三就會來找茬,這個人可不是好惹的,連奉天都督徐世昌拿他都沒辦法,何況是韓天魁和牛百刀?當時,應該是牛一刀和寒月真的把牛百刀惹火了,不然他也絕不會口無遮攔,什麽都說。”張順分析道。


    滕王爺陰著臉,哼了一聲,道:“牛百刀指不定藏著什麽心眼呢,老大死了,老三被抓,這個家就他說了算了,我看他是故意的!這事估計是牛一刀親口和他說的,他不會那麽蠢。”


    眾人一陣沉默,這話即便是想到,誰還敢說?也隻有滕王爺直言不諱,一語點破。


    張順沉吟了片刻,道:“看得出來,牛百刀這個孩子心計很深,這事絕沒有那麽簡單,我不相信他能眼睜睜的看著杜立三欺負牛一刀。要說奇怪,我是覺得他不讓牛一刀和寒月看牛千刀最後一眼有點兒不對勁,他那麽決絕,寧願牛一刀被人抓去,也不肯開棺,是不是於情於理都講不過去?”


    耿海路道:“牛千刀死得蹊蹺,牛一刀要看看也是有道理的。即便普通人家,死了兄長,入葬之前再看一眼,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聽說高八鬥的父親高汝城入葬的時候,不少兒女頻頻不舍,棺蓋釘了開,開了釘,反複四次,才下得葬,當然這裏麵可能有些是為了好麵子,顯擺自己的一片孝心,但是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張順讚同的點點頭,道:“先都別著急,事情還沒到緊要的時候,咱們無論怎麽想辦法,也救不了牛一刀,解鈴還須係鈴人,能救牛一刀的隻有牛百刀。我不相信他會眼睜睜的看著牛一刀被杜立三欺負,眼下最要緊的事,是盡快讓老太太好起來,她說句話,牛百刀即便豁上命,也能救牛一刀。”


    寒月一直沉默不語,牙關緊咬,冷不丁的說道:“還有一個人能救我三哥!”


    眾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寒月說得是誰。


    紫絳公主憋不住,急道:“是誰?”


    “木生……”


    所有人都是一驚,立刻明白了寒月的意思。


    耿海路忍不住道:“寒月,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走這一步,更何況,古木生現在在哪都不知道!”


    “我會去找他!”寒月一本正經的說道。


    誰都明白寒月的倔強脾氣,她認準的事,誰也改變不了,如果牛百刀真的不管牛一刀死活,或者他真沒有辦法救得了牛一刀,那麽也隻能豁上去了,古木生就會變成唯一的希望。


    “我和你一塊去找狼人!”紫絳公主堅定的說道。


    眾人正在計議如何營救牛一刀,忽然一個小人急匆匆的來找寒月,寒月起身出去,不大一會兒,陰沉著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氣哼哼的說道:“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娶媳婦……”


    張順道:“寒月你嘟囔什麽呢?誰要娶媳婦?”


    “還能有誰,我二哥!”


    “啊?”眾人一驚,連滕王爺也滿臉疑惑,問道:“怎麽回事,誰做的媒,娶的誰家閨女?”


    “說是韓天魁做媒,取高八鬥的閨女為妻!”


    耿海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急忙收攏笑容,打趣道:“真難為高八鬥了,終於把閨女嫁出去了,還嫁得是天河縣令,真不容易。”


    滕王爺想得更多一些,道:“我看明為娶妻,實為娶錢哪!”


    “爺爺,什麽意思?”紫絳公主道。


    “高家的閨女,誰都不敢娶,怕的是家門不寧,牛百刀娶她,絕不會是看上高家小姐了,而是看上高家的錢了。你想啊,他在武曲鎮帥家養了那麽多人,一天得多少錢?他不去偷,不去搶,上麵有沒給他錢,他上哪弄錢?”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牛百刀是為了錢才娶的高家醜女。


    張順問道:“日子定了沒?”


    寒月答應一聲,道:“恩,定了,這個月的十八號。”


    張順道:“這麽急?看來是真缺錢了。”


    滕王爺淡淡的笑了笑,對耿海路道:“咱們得回去準備賀禮啦,日子眼瞅著就要到了。”


    滕王爺辭別,客廳裏隻剩下張順和寒月,張順有些擔憂的說道:“我對二少爺不熟,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我覺得他城府很深,什麽都看不透,牛一刀的事還真說不準會是個什麽結果,我想如若真到萬不得已,你說的辦法將是牛一刀唯一的活路。”


    寒月咬著嘴唇,好半天才道:“我二哥最是無情、自私,什麽都幹得出來。”


    “這麽說的話,那就更要抓緊時間了,想找狼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你三哥在狼人坡等了一年多也沒等回他。”


    寒月忍不住眼含熱淚,一肚子委屈卻無人傾訴,去找古木生也是她隨口這麽一說,即便能找到古木生,古木生願不願意去救三哥,能不能救出三哥還都是未知數,她也隻是自我安慰罷了。


    寒月守著奶奶一夜沒睡,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趴在奶奶的炕沿邊睡了過去,夢裏她看到二哥親自拎著刀,要殺了三哥,一旁站著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模糊人影,不停的催促著二哥,眼看著二哥的刀舉了起來,寒月一個機靈嚇醒了,汗水濕透了衣背。


    寒月心有餘悸的喘息了片刻,喝了點兒水才覺得好些了。看著奶奶的臉上有了血色,知道奶奶也沒什麽大礙了,她又覺得自己多了一絲希望。


    天亮後不久,寒月秘密安排了一個機靈的家奴出去尋找朱五,寒月知道眼下這個時候,真心願意幫助三哥的,或許朱五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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