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幾個人連軸轉, 忙了幾天, 終於將第一批貨湊齊了,荷包、香囊、錢袋、帕子、絹花全都齊全,可以正式挑著貨擔子出門了。


    這日早上, 趙強就挑著放菜刀、剪子及磨刀石的籮筐,另外還挑上賣貨的擔子, 帶著滿擔子齊全的貨物,兩個肩膀全沒空下, 就這麽晃晃悠悠出門去了。


    翠鶯則在家裏動手開始下一批活的剪裁, 等到趙強回來,兩人頭湊著頭坐下,這麽一扒拉, 生意還真是不錯, 果然湊足貨之後,比光賣絹花生意又要好上幾分。


    “媳婦, 你沒瞧見, 那些個姑娘、媳婦一見到我的擔子過去,就全圍上來,把咱的擔子圍了個緊實,外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啥好東西呢, 個個都想往裏邊鑽,笑死人了。”趙強說著話就將滿滿的錢袋子解下倒在桌上,低著頭數起錢來, 說真的今兒實在太忙,他還沒空點過錢。


    翠鶯一邊聽他說話,一邊也幫著數錢,這些天的錢全都在她這攢著,從第一天賣絹花開始,前後不過十來天,就已經收進了一兩銀子,外帶五百多文銅錢了,買布和買線的本錢已經賺回頭,這樣的生意,讓兩口子整天樂得合不攏嘴。


    兩口子說話數錢的當口,趙強突然想到啥,抬頭對翠鶯道:“媳婦,咱家地裏的活也是時候忙起來了,我再不回去的話,今年地裏可就沒收成了。”


    這事確實要緊,翠鶯想想道:“那明兒你就回去吧,我也可以挑擔子出去賣的,大不了菜刀、剪子那些先擱下,絹花、荷包這些我挑著也不累。”


    這個也實在沒法子,趙強雖心疼媳婦,可地裏的活同樣重要,隻能點點頭,道:“那我明兒回去,晚上再趕回來,等到最忙的時候,我再在家裏待上幾天,會盡快將地裏的活做完的。”


    兩口子就這麽說定了,趙強又同翠鶯吩咐了一些該注意的事,比如哪條街地痞流氓多,哪條巷子流鶯多,哪邊偷兒多等等,全都叮囑一遍,見翠鶯點頭記下後,才稍稍放心一些。


    到了第二天,趙強一早趕去林家村了,翠鶯吃完早飯收拾了,就將妞妞托給了同院子的一位九歲小姑娘,平日裏算是老成的,讓她帶著妞妞玩,這才挑著擔子出門了。


    這是翠鶯第一趟出門兜生意,一路走著出了自家門前的巷子,腦子就在想趙強平日說過的,哪些地方比較好賣,就挑那些個街巷走去。


    估計是翠鶯第一趟出門,好些人隻認得趙強,並不曉得翠鶯,因此她挑著擔子兜來兜去,上來買的人到是不多。


    翠鶯轉了半天,慢慢走到了長樂巷,就在巷口將擔子歇了下來,擦了把汗,扭頭往長樂巷上瞅去,平日裏趙強也說過,這邊算是生意最好的一條巷子,不過,昨兒趙強特意吩咐過,讓她不要到這條巷子來兜生意,因這邊是一條煙花巷,淮義鎮上所有做皮肉生意的全聚集在此地,因此三教九流的男人們出入很頻繁,她一個女人家,實在不宜在這邊走動。


    原本翠鶯聽了趙強的話,也沒想過要到這邊,可今兒生意實在差,翠鶯就動了些心思,想著她一個清白人家的媳婦,往這邊也隻是兜生意,而且這會離日落還有個把時辰,應該不會出啥問題,因此翠鶯抹了汗之後,就挑著擔子進了長樂巷。


    翠鶯一邊嘴裏吆喝著:“賣荷包、香囊、錢袋、帕子、絹花。” 一邊慢慢往裏走,巷子兩邊到真是青樓、娼窯林立,不過大多門虛掩著,來往的人也不算多,大概是這會天還沒黑,出來尋花問柳的男人還不多,娼`妓、窯姐們大多還慵慵懶懶的,或靠或坐,要不還沒起床,因此才顯得冷清,一點不似夜晚那般熱鬧非凡。


    吆喝了半天,翠鶯在巷子裏轉來轉去,到不見有人圍上來瞧,就幹脆挑了一處門麵較大的青樓前停下,將擔子又歇下來,偷偷打量,瞧著有好多個女人靠在欄杆處,慵懶地磕著瓜子聊天說話。


    翠鶯就是瞅準了這邊人多,所以將擔子歇下,之後就將擔子裏所有的貨扒拉出來,低頭挑出顏色最豔的水紅和鵝黃絹花,自個動手戴在了自己的發髻頂上,兩朵鮮豔的絹花並頭戴在發髻最高處,如果從上往下望就會很醒目,她才剛戴上,就有樓上倚靠著的女人將目光投了過來。


    “喂,你們瞧,那絹花好不好看?”馬上就有人喚了起來,指著下邊站著的翠鶯頭頂,一時所有人都瞧了過來,個個眼睛全亮了起來。


    “咱們下去瞧瞧。”這一聲出口,窯姐們全都動了起來,一個個下了樓,開門魚貫走了出來,全圍到了翠鶯的擔子邊上來。


    窯姐們嘰嘰喳喳圍上來挑選起來,突然有人嬌聲道:“咦,這些花樣很眼熟,好像同每日過來那個磨刀的一樣,你們瞧是不是?”


    這麽一叫嚷,所有人都覺出來了,紛紛附和,翠鶯忙笑著道:“那是我家那口子,平日都是他挑來賣,我就在家裏做,今兒他有事,就由我挑來賣了。”


    “呀,全都是姐姐你做的,你手好巧,這些花樣咱們還從來沒見過,真是特別好看。”其中有嘴兒甜的就笑著說道,其餘的人一時都七嘴八舌誇讚起來。


    翠鶯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忙笑道:“這些都是萊州最時興的樣子,咱們這邊鎮上自然是沒見到過的,就算萊州,也大多是那些閨閣裏的千金們才有的,我也是在萊州待了好多年,才會做這些花樣的。”


    這麽一說,鶯鶯燕燕們全嘩然了,原來這些好看的樣子都是萊州那邊的,而且還是千金小姐才有的,這對於女人們來說,是多麽大的吸引力,這不是等於她們同千金們是一個檔次了,大大滿足了女人們的虛榮心,隻覺這些東西格外珍貴。


    “呀,那我得再多買幾樣,李大官人可都是在外麵奔走的,尋常東西他看不上眼,有了這些個,他肯定會喜歡的。”最先反應過來的圓臉女子,忙湊到翠鶯跟前選起來,嘴裏還一邊念叨著。


    “呦,李大官人才瞧不上你,他這些日可都在對麵那家,早把你給忘了。”另一名瓜子臉的頗有些不屑,不過嘴裏挖苦著,手上到沒停下來,也想著這麽金貴的東西,得多挑幾樣才行。


    圓臉女子受不了人家挖苦,一下子火起來,就將袖子一捋,想要衝上去打瓜子臉的,卻是被一名瘦長個子的攔了下來,勸說道:“自個人吵啥,咱們的生意就快被對麵的搶光了,還要窩裏反,既然有好東西,咱們還不多買些,好好打扮了,把生意再搶回來才是最要緊,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瘦長個子這麽一點,到是點醒了她們,就再不吵嘴,一個個全擠到擔子前,細心挑選起來。


    翠鶯見兩人沒打起來,到是鬆了口氣,忙笑著招呼她們,幫她們挑選合適的樣子,正在忙碌著,後邊門裏又走出來一名半老徐娘,疾步走上來,到了翠鶯跟前,就笑著道:“這位小娘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忙著招呼生意的翠鶯這才注意到身邊的人,扭頭看了過去,而圍著的窯姐們也全都看見了,一個個都乖巧地喚了聲:“徐媽媽。”


    這麽一來,翠鶯就猜出了半老徐娘的身份,定然是這邊樓子的老鴇娘,忙也開口道:“這位是徐媽媽是嘛,不知找我有啥事?”


    徐媽媽往對麵撇了眼,稍稍往後邊走了幾步,招手讓翠鶯過去,翠鶯稍稍遲疑了一會,就跟著過去了,到了徐媽媽跟前,她就壓低聲道:“這位小娘子,我瞧著你的貨很是喜歡,剛又聽到你說,這些都是萊州時興的樣子,不知道你那邊還有沒有更多的新鮮樣子呢?”


    聽徐媽媽這語氣,翠鶯心裏一動,忙道:“自然是還有的,樣子有很多,隻是做這些很費功夫,一下子做不了那麽全,倘若有時間,就能做出各種樣子來。”


    徐媽媽一聽,馬上雙眼放光,聲音裏透著喜悅,說道:“那麽小娘子能不能多做些樣子過來賣,咱們一定會多捧場的。”


    翠鶯一聽,這徐媽媽狡猾得很,明明是對她的新鮮樣子動了心,卻隻說讓她多做些,一點實際的保證都沒有,翠鶯自然是不能答應的,於是笑道:“徐媽媽,我也是想多做的,可惜這東西實在太費功夫,而且多一種樣子,就得多買布料,得不少本錢,這會每日生意都挺好,我也沒必要花那神氣和本錢,光眼下這些,就夠賣了。”


    被翠鶯一下子拒絕了,徐媽媽也有些急,眉頭不由皺了起來,腦子裏尋思了一會,終還是咬了咬牙,說道:“要不這樣,小娘子盡管做,做出來的新樣子,由咱們包了,你瞧怎麽樣?”


    翠鶯心裏一早猜到,不過聽了還是心砰砰跳,這可是筆大生意,千萬不能弄砸,因此強迫自個冷靜下來,沉穩說道:“徐媽媽,你這麽一動嘴皮子,我可就得砸不少錢買布料,又得花大把時間做出新樣子,這樣肯定要影響如今的生意,我覺著不怎麽劃算。”


    翠鶯一副遲疑的樣子,徐媽媽無法,隻能又鬆了鬆口,繼續道:“那我給小娘子下點定,這樣總成了吧。”說著話,就從懷裏掏出錢袋,從裏麵摸出一塊銀子,在手裏掂了掂,雙眼緊緊瞅著翠鶯。


    翠鶯瞧了眼那塊銀子,估摸著是塊五兩的銀角子,心裏不由笑開了花,有了這些定金,她就有本錢去買其他布料,做出其他顏色樣子的絹花了,而且還不愁銷路。


    “既然徐媽媽如此有誠意,那麽我就接了你這單生意。”翠鶯笑著將話說了,徐媽媽略微不舍地將銀子遞給了翠鶯,翠鶯收好之後,就過去挑起了擔子,到徐媽媽跟前道:“那徐媽媽好好同我說說,想要哪些東西,是隻要絹花,還是其他也要,定下來之後,我才好動手做不是。”


    徐媽媽聽了忙點頭稱是,就讓了翠鶯進門去,兩人坐下將生意仔細地商討了一番,最終定下隻要絹花、帕子和扇麵,至於荷包、香囊、錢袋這些,平日裏要是喜歡,可以散買。


    同徐媽媽談了好一會,樓裏的窯姐們也挑了好些東西,從樓裏出來時,天已經有些暗下來,巷子裏很多家已經開始點燈做生意了,原先略有些冷清的巷子開始熱鬧起來,翠鶯再不敢多呆下去,挑著擔子就急步出了長樂巷。


    其他地方翠鶯也沒有再去,直接挑著擔子往回去了,等到了自家巷口,就見到趙強焦急地跑了過來,“媳婦,你咋這麽遲,我到處都去轉過了,都沒找著你,嚇死我了。”


    翠鶯心裏還興奮得緊,見著趙強就將擔子給了他,拚命拉著他往回走,想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讓他也樂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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