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梢上挑眉,刻意咬重了夫君二字。


    嬌嬌軟軟的,字裏行間流露出幾分風情。


    分明是從前最想聽到的稱呼,但此刻見俞青蕪這般喊自己,謝錦宴卻覺臉上燒得慌。


    尤其見她挑眉笑得那般燦爛,他更覺麵紅耳赤。


    這一瞬間,他們之間好像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那時他尚且還是個與人說話都會臉紅的小孩兒時。


    可他如今也不是小孩兒了,還是她的丈夫。


    又怎麽能在這女人麵前失了麵子。


    於是心裏頭雖然覺得難堪,但表麵上,謝錦宴卻是強作平靜,抬頭白了她一眼,端著姿態道,“胡說些什麽呢?孤不過是覺得時候不早了,該早些吃完了回去洗漱睡下,這明日還有事呢。況且你瞧瞧如今紫雲閣多亂,明日少不得又要鬧出些大事來,那些個事兒瞧著與你我沒有關係,可到底也還是咱們扯出來的,多多少少,明日也要為曲姍姍的去處摻和一腳的,說不得,輕輕也不能再留在師門。”


    “如今此事牽扯了蕭鳳昀,那丟是便是蕭家的臉麵,師父表麵會公正,說不得心中卻會記恨。無論是感情還是利益衝突上,他都不會記恨你我,那他能去記恨誰呢?自然是輕輕了。”


    是啊,如今曲姍姍的醜事把蕭師兄也牽扯了進來,師父表麵瞧著公正,可心中確實會記仇的。


    比起他們這些弟子,師父終究還是更疼愛他的親侄子。


    想到此處,俞青蕪眉頭不僅沉了沉,再沒有心思調戲謝錦宴了。


    迅速將碗裏最後幾根麵塞進嘴裏,咽下去之後,她又抬起頭看向謝錦宴,微微點頭,問他道,“殿下說得是,輕輕將蕭師兄那等醜事抖出去,日後在師門的日子必然不好過。”


    “縱然……縱然師父不會找她麻煩,蕭師兄卻是未必,哪怕蕭師兄不尋她麻煩,可難保那些個與曲姍姍有關係,又叫她抖出來的男弟子不會為難於她。”


    若他們為難輕輕,會如何為難呢?


    蕭玉成座下的弟子沒有幾個正經的,個個家世都不錯,卻大都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到時隻怕輕輕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若是被毀了清白,那也是不無可能。


    輕輕雖說也有些旁的天賦在身,武功卻是平平,性子又懦弱,若真鬧出那些事兒來,怕是活不成的。


    俞青蕪越想越覺著她和謝錦宴今日讓輕輕出來說那些話,是不是錯了。


    “殿下,我們今日讓輕輕說那些話,是不是錯了?”抬眸望著男人,青蕪忽然有些無力。


    分明輕輕那樣做是沒有錯的,可最終卻落不下好下場。


    一時之間,她既是無奈又是難受。


    謝錦宴此刻也吃完了麵,他端起麵前的茶水抿了一口,深深的看了俞青蕪一眼,見她那般表情,便是猜到了她的心思。


    他的師姐,總是容易因著旁人的過錯而自責。


    眉眼裏閃過一絲心疼,謝錦宴輕輕放下手中茶盞,對著她搖了搖頭,柔聲安慰,“阿蕪,你千萬別這麽想,這件事原本就是曲姍姍的錯,也是那些個心懷邪念的男弟子的錯。何況,輕輕作為受害者,她受盡了欺淩,如今有機會報仇,將事實說出來也沒有錯。”


    “錯就錯在,蕭鳳昀也摻了一腳,如此一來,這件事就變得複雜了。”


    是啊,師父蕭容齊的親侄子,蕭家嫡係最正直,名聲最好的蕭鳳昀,竟然鬧出這種醜事,這丟的不僅是師父的臉,也是蕭家的臉,更是蕭門一派的臉麵。


    若是鬧大了,也必定會成為江湖上其餘門派抹黑蕭門的話柄,說不得為此,江湖的掌門人都要易主。


    那麽輕輕麵對的,就不止是讓師父丟人的問題了。


    涉及到了蕭門的利益,說不得還要把輕輕推出去頂罪,以此來維護蕭鳳昀的名聲。


    想到此處,俞青蕪頭皮不由發麻。


    愈發覺得自己太衝動,也愈發覺得對不起嚴輕輕。


    “殿下,咱們必須將輕輕帶回京都,若讓她一人留在此處,下場必定不會好,說得連命都保不住。”


    俞青蕪一邊說著,已然起身,拉著謝錦宴道,“咱們現在就去紫雲閣外等著,等他們一散去,就去告訴師父,說我身邊兒缺個人,讓輕輕隨我去京都。”


    俞青蕪拽著謝錦宴的手腕,神色焦灼。


    然而,方才還在替她分析情況的謝錦宴卻沒有說話。


    他緊皺著眉頭,容色複雜的看著她,沉吟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回她道,“阿蕪,想到帶走輕輕,恐怕沒有那麽容易。”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師父不會輕易放走輕輕的。”


    謝錦宴起身,左右環視,最後確認四下無人,這才壓低了聲音,帶著複雜的,沉沉的情緒問她道,“阿蕪,你有沒有發現,師父座下的女弟子,若不是天賦過人的,便是家世顯赫的,哪怕不是家世顯赫,那也一定是在江湖上有些地位的,除此之外,便是家世貧賤,無依無靠,但容貌絕豔的。”


    “你、輕輕、還有咱們那個嫁了人的師妹容兒,以及好幾位師妹,模樣都是極好的,但身世卻都極差,似乎除了師門,便別無依靠。所以,你覺得,師父為何要收了她們?師父當日又為何要收了你?”


    謝錦宴垂眸,目光沉沉的看著麵前的女人,柔聲又問了一句,“你可還記得,當日你問我師父為何會同意你跟了我時,我曾與你說過什麽?”


    說過什麽……


    那時,謝錦宴說,師父一開始就是將她當做旁人的寵妾來培養的。


    所以……謝錦宴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輕輕也是……


    俞青蕪一震,一瞬間,她腦海裏浮現出曾經師父蕭容齊待她們的慈和,關懷。


    還有,教給她們的禮數。


    她的禮數的學的最全的,本領也是學得最多的。


    輕輕雖然不如她,卻也學了一些。


    大都是那些個家世顯赫,亦或是天賦優越卻容貌平平的師妹們不曾學過的一些個風月玩意兒。


    所以……


    “你的意思是,師父也是要將輕輕送給旁人做寵妾的?輕輕也是師父用於籠絡權貴的棋子?”俞青蕪渾身一顫,腳下軟得幾乎要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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