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連忙磕頭,發出“咚咚”的響聲,在寂靜的柴房裏顯得分外陰森。


    “奴婢死罪,求王爺饒命。奴婢該死。”入夏抬起頭來,伸出手就使勁地往自己臉上招呼,發出清脆的巴掌聲。


    距離燈籠比較近,阿九清晰地看見了她額頭上淡淡的血跡,顯然入夏這次是使了全力。


    趙子卿目光一凜,冷哼了一聲,臉上的神色更加冷酷。


    “既然知道該死,就出去領死吧。”趙子卿並不看她,聲音裏好似透著十二月的風雪,冷酷無情。


    入夏打了個顫,似乎被嚇傻了。愣愣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玉石,把她拖出去,打死為止。”趙子卿沉聲向著門口的人喚了一句。


    立馬就有一個小廝走了進來,阿九抬眼瞧了一下。王爺身邊有兩位貼身小廝,一個叫元寶,一個叫玉石,都是取了吉利的意思。


    這位玉石性子冷淡,傳聞武功也不錯。玉石走進來,先俯身恭謹地給王爺和阿九行了禮,才走到入夏的身邊。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入夏看見了玉石,臉上的神色變得更加蒼白,朝前跪爬了幾步,抬起雙手似乎要抓住王爺的衣擺。


    玉石微微抬了抬眼,一腳踹在了入夏的腿上。入夏捂著小腿尖叫出聲,橫在地上痛得打滾。


    阿九用眼角掃了一下,心底不由得輕歎了一聲。入夏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王爺氣入夏打了阿九,自然入夏要向阿九認錯求饒,才有一線生機。


    “王爺。”遠遠地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了過來。


    阿九眉頭一挑,王妃終於到場了。


    王箬芝穿著披風,發髻隻是隨便挽了一個髻,連簪子都沒來得及帶,顯然是匆忙間趕來,她由立秋攙扶著小步走了進來。好幾盞燈籠一打,柴房裏立馬亮堂了起來。


    而牆角處阿九剛剛取暖的兩床破棉絮,顯得更加刺眼。趙子卿的眉頭輕輕蹙起,抓住阿九的手越發握緊,臉上的神色閃過一絲陰狠。


    “這是怎麽了?”王箬芝輕輕地抽了一口氣,她的臉上明顯帶著一絲慌亂。王爺竟比預計得回來得早,這也亂了她的布局。


    她首先看到王爺和阿九緊緊相擁在一起,而另一邊入夏狼狽地躺在地上,嘴裏還在小聲□□著,顯然是被一旁的玉石給打得。


    她瞧了一眼沉默的王爺,心裏已經猜出了□□分。


    “元寶,王爺回來了,怎麽不先去舒興閣稟告一聲?”王箬芝厲聲嗬斥著。


    立馬柴房外另一個小廝也跑了進來,對著王妃就恭謹地行禮。即使被王妃訓斥,也可以看見元寶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元寶性子溫順,無論哪位主子說什麽,嘴裏都應著,看見誰臉上也都帶著三分笑。王爺身邊,一向都是元寶□□臉,玉石唱白臉,倒是配合緊密,相得益彰。


    “稟告了王妃,恒姬恐怕早就去見閻王了。”趙子卿冷著聲音說了一句,語氣裏夾雜著濃濃的嘲諷。


    王箬芝的臉色一白,這還是王爺第一次在眾人麵前給她沒臉。她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男子,趙子卿鐵青著臉,卻始終不看她,目光隻專注地盯著阿九。


    氣氛有些僵持,一時之間無人再敢開口。


    阿九輕輕捏了捏趙子卿的手背,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路上讓馬車加快了速度,所以就早了些時辰回來。”趙子卿也是一時見阿九受辱,怒火攻心才衝動說出那些話。


    現在冷靜下來,也知道不能為了一位姬妾折了王妃的麵子,所以語氣緩和了不少。


    “是箬芝的錯,沒考慮到這些。”王妃連忙俯身認錯,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狽的入夏,目光森冷。


    “王妃來得正好,也不用挪地兒了,就在這柴房說清楚。這丫頭可是你派來的?”趙子卿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的神色,食指指著地上的入夏。


    “這......”王箬芝的臉色一僵,她沒料到王爺一開口竟就是這個問題,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王妃回答不上?那本王就替你答,可是派她來賜毒酒謀害恒姬的?”趙子卿總算是轉過頭來,正眼打量了一下王箬芝,語帶嘲諷。


    王爺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此刻更為他增添了一絲氣度。眸光灼灼地盯著王箬芝,帶著一絲壓迫。


    “妾身不敢。隻是牽涉到斐姬的死,妾身——”王箬芝連忙彎身行禮,語氣裏透著焦急,生怕王爺誤會一般。


    趙子卿卻是不耐地揮了揮手,製止了她下麵要說的話。


    “兩個月前,本王才接到王妃傳來的喜訊,沒想到現如今卻變成了喪事。本王隻離開了兩個月,王府裏就一屍兩命,王妃管家可真有一套。”他的臉色極其陰沉,一提起斐姬,他的心情就變得更糟糕。


    滿心歡喜知道自己終於有了孩兒,不成想還沒到家,連孩子帶姬妾全沒了,最終也隻讓他空歡喜一場。


    王箬芝的臉色也十分難看,王爺這是在直接批評她管家不力。一家主母什麽都可以容忍,惟獨這管家若是被人挑出了錯,那簡直就是狠狠地在她臉上扇巴掌。


    而王爺這幾句話,句句在理,讓她無法辯駁。無論斐姬是怎麽死的,都是在王府裏沒的,她王箬芝休想逃脫幹係。


    “母親都已經歇息了,本王不想大半夜的擾人清夢。明個兒再好好理清楚這事兒,正好今晚王妃也想想該如何告訴本王,你是怎樣管家的。”趙子卿沒有再給王箬芝說話的機會,直接將此事延到明天。


    “妾身明白。”王箬芝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行禮應承下來。


    阿九靜靜地看著王爺和王妃之間的暗流洶湧,嘴角揚起一個小弧度的淡笑。她一點都不意外趙子卿會如此幫她,甚至達到了寵妾滅妻的地步。


    這個時候,應該是她榮寵最盛的時候。王爺的心還是偏向於她的,所以她知道明天會有一場好戲看。


    而那個悠閑看戲者,不再是王妃了。


    “這個丫頭雖是王妃身邊的人,但是卻敢以下犯上,竟然動手打了恒姬。那就休怪本王無情了,判她六十板子。玉石,先把她拖遠點兒打三十,別擾了別人的清夢,剩下的明個兒問完話再打。”趙子卿挑眉看了一眼玉石,輕聲吩咐道。


    對於動阿九的手,他一向都不會心慈手軟。要不是明個兒還要傳入夏問話,恐怕今晚她就已經沒命了。


    阿九挑了挑眉頭,親眼瞧著玉石毫不客氣地將入夏拖了下去。她的嘴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還真是巧合。今晚的一切,都讓她不斷地想起前世臨死的那一晚,就連這六十大板都如此吻合。仿佛這就是老天在不斷提醒她時阿九,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忘了前世的苦難,和這一世的目標。


    她要活著,而且還要活得很好。她要前世折磨她的人,通通得到應有的報複。


    “阿九,這裏陰寒,你身子又弱,快回屋吧。”趙子卿舉起阿九的柔荑,輕輕摩挲了兩下,感到女子的手指透著寒意,就掀起身上的裘衣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軀。


    王箬芝始終低著頭,她不敢看此刻的王爺,一定是深情款款地注視著恒姬,而把她這個王妃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好,王爺長途跋涉,也該早些歇息。阿九乃戴罪之身,不敢伺候王爺。”阿九輕輕抽出自己的手,對著他盈盈拜倒,行動如弱柳扶風。


    屋子裏再次恢複了寂靜,就連一旁跪倒的元寶都偷偷抬眼,瞧了瞧阿九。這恒姬似乎與內院傳言不同,並不是那般的胡攪蠻纏,相反還非常懂得以退為進的道理。


    王爺身邊的小廝,一向與內院往來不是很密切,所以對這些姬妾也不甚了解,隻能聽那些丫頭嘴裏偶爾傳出來的。


    趙子卿好看的眉頭再次皺緊,他微微抿了抿紅唇,上前一步打橫抱起了阿九。


    “斐姬的事兒明天再說,今晚本王就宿在芙蓉院,王妃也早些安置吧!”他細心地將裘衣蓋在阿九的身上,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就大跨步走出了柴房。


    元寶對著王妃行了一禮,也麻利地起身,緊跟其後出了柴房。


    隻留了兩盞燈籠在柴房,光線明顯變得有些昏暗,冷風透過木門幽幽地吹來。立秋站在一邊,凍得直打哆嗦。


    王妃卻像是中了邪一般,依然穩穩地跪在地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王妃,王爺已經走遠了,地上涼,咱回吧。”立秋實在是扛不住涼氣入骨的寒風,上前幾步靠在王妃的身邊柔聲說道。


    王妃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始終盯著王爺遠去的方向,那是去芙蓉院的小徑。她的手漸漸握緊成拳,眸中閃過一絲陰寒的殺意,心裏也更加堅定了必除阿九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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