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劉昭儀被兩位嬤嬤帶走了,阿九還在出神。她的心跳越發加快,還從來沒想過趙子卿不是太後親生的。這事情來得太突然,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娘娘,容奴婢多一句嘴。太後不看好您,也不是一日兩日的。宮裏不比王府,若是有貴人多了其他心思,得了太後的助力,隻怕二皇子......”玉葉一直在屏風後麵,此刻也走到阿九的身後,遞了杯熱茶過去,聲音壓得極低。


    經過玉葉這麽一提醒,阿九微微一怔,轉而心底有了盤算。


    “這事兒蹊蹺,還待慢慢探查。若要讓人相信,也得仔細籌謀。你親自去安頓劉昭儀,留在宮中莫讓人生疑。”阿九灌下兩口熱茶,回過神來,冷聲吩咐著。


    為女子弱,為母則強。在王府裏,老夫人就對安哥兒不滿意,隻因為安哥兒是從她時阿九的肚子裏爬出來,就要遭來太後的謀算,實在讓她心驚和憤恨。


    如今,這劉昭儀也算是天賜的,讓她手裏留著一張底牌。她要皇上和太後徹底生了嫌隙。


    ***


    “皇後娘娘到——”奸細的唱喏聲傳進了大殿。


    阿九搭著花聆的手,一步步走進永樂宮。這裏就是兩個孩子住的地方,她看著庭院內甚至搭了秋千,可見是精心收拾的。


    “母、母......”剛進入內殿,就瞧見安哥兒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地跑過來,身上穿著大紅色的小袍子,上麵還用金線繡著麒麟,看著十分精神。


    “母後。”一道嬌嫩而且清晰的童音傳來,隻見驕姐兒也穿著一樣大紅色的小裙子,隻是金線繡著小小的鳳紋。她還走不利索,雙手扒著椅子站穩了向阿九望去。


    “奴婢(奴才)參見皇後娘娘。”兩位嬤嬤帶著一眾宮女太監跪下行禮。


    “平身。”阿九輕輕將安哥兒抱起,摸了摸他的小臉,感到汗津津的。


    “二皇子怎麽都流汗了,莫要放他出去風吹了感染風寒。”阿九抱著他走到驕姐兒的身邊,自是也將女童摟進懷裏。


    “二皇子見大公主不會走路,想著要在姐姐麵前顯擺,就多走了幾圈。公主瞧著他走,也要扶著椅子自己走呢!”張嬤嬤走了過來,輕聲細語地解釋道。


    再看懷裏的兩個孩子,果然瞪大了眼睛瞧著對方。安哥兒一聽嬤嬤這麽說,仿佛為了在母親麵前長臉,連忙推開阿九的手,就邁著小腿在殿內像模像樣地走著。


    “皇兒真聰明。”阿九瞧著他像個小大人的模樣,不由得連聲誇讚。


    “欣怡給母後請安。”不想自是有人吃醋了,驕姐兒仰著頭脆生生地說道。這一句話倒是十分清晰,一聽就是個口齒伶俐的孩子。


    “都乖,都聰明。”阿九心頭一軟,再次把兩個孩子抱在腿上。


    “兩位嬤嬤把孩子教的很好,馬上就要抓周了,還請嬤嬤多費些心思。”阿九轉過頭對著侍立在身後的兩個嬤嬤說道,她眼神複雜地看著懷裏的孩子。


    低下頭嘴唇輕輕碰了碰孩子的額頭,懷裏的兩個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希望。


    “這是奴婢應當做的。隻是上回皇上過來,大皇子的嬤嬤剛好抱著大皇子過來......”佟嬤嬤讓身後那些宮女太監都退了下去,才壓低了聲音說道。


    阿九眉頭一皺,王妃已經沒了,福哥兒也搬到了永樂宮。雖然隔著門,但是皇上過來瞧,自然也能夠見到大皇子。


    “是本宮疏忽了。”阿九點了點頭,表示清楚了。


    即使大皇子是個癡傻,但是他占著長這個身份,就絕對不容小覷。如果有人想以此來做文章,日後提到太子之位的時候,必定要惹來麻煩。


    等阿九回到鳳藻宮的時候,已經瞧見龍輦停在了外麵,連忙快行了幾步走進內殿。


    果然瞧見皇上一身黑色窄袖長袍,袖口處繡著金色盤龍,正坐在椅子上對著茶盞出神。


    “臣妾參見皇上。”阿九下拜行禮。


    皇上站起親自扶她起來,失神的麵色已經收起,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


    “兩個孩子真是越長越快了,朕上回瞧見險些認不出了。”皇上知道她去了永樂宮,隨口提了兩句。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臉上的神色透著歡喜。


    “孩子這時候長得都很快。書宇會走路了,欣怡也會說話了,兩人還比賽呢!”阿九提起孩子,話也變得多起來。


    皇上也跟著她笑起來,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說道:“說起來大皇子也該找個人帶著,你瞧著宮裏頭誰好?”


    阿九的心裏一凜,下意識地看向皇上。男人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再怎麽說也不如自己的生母好,自然是交給秋昭儀。那孩子也是可憐的,自小就離了生母。”她腦子一轉,立馬柔聲開口。


    倒是皇上聽了她的話,微微看了她一眼,斟酌著開口:“秋昭儀身份太差,隻怕會教壞了孩子,你瞧著寧貴妃如何?”


    阿九整個人一驚,在後宮裏除了皇後就是寧貴妃的位份最高,如果皇長子抱給了她,那簡直就等於如虎添翼,對於安哥兒的威脅也更加的大。


    “皇子身邊都有教養嬤嬤,日後也會有先生來教。秋昭儀隻是有時候去看看孩子,況且秋昭儀也是個明白人兒。寧貴妃還年輕,遲早會有自己的親生骨肉,到時候大皇子的地位就有些尷尬。再怎麽樣,誰還能越過生母去?皇上若是不放心,總之三個孩子養在一處,下次臣妾也去幫忙照看著便是了。”阿九輕聲回絕,如何都不能讓寧貴妃把皇長子抱走。


    皇上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阿九看著他,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但是她幾乎可以肯定,皇上剛才的話隻是為了試探她,顯然她是過關了。


    “還是皇後考慮的周到,那等兩個孩子過了周歲,就把三個孩子一起入了玉牒。”他喝了幾口茶,又閑話了幾句,便去了禦書房。


    倒是阿九心裏不能安穩,定是有人做了什麽,才讓皇上來試探她。


    “娘娘,國舅爺傳來話說,今個兒早朝的時候,寧尚書帶領幾個大臣上奏,要在二皇子周歲的時候立為太子。”玉葉揮退了幾個伺候的宮女,輕聲地說道。


    阿九暗暗地咬了咬牙,好一個寧貴妃。竟是讓自己的親爹都配合著她,若是方才自己同意了寧貴妃把皇長子抱過去。在皇上的眼裏,不就是寧貴妃和她做了交易,用太子之位幫助寧貴妃奪得皇長子的撫養權。


    若是這樣,估計就要在皇上心底留下一根刺了。


    “傳信給父親和阿睿,無論如何,一定要以二皇子年幼推拒掉。”阿九咬著牙吩咐了幾句,臉上都是不甘的神色。


    安哥兒過了周歲,就被立為太子,恐怕皇上也曾考慮過。畢竟早日定下東宮之位,也算是安穩民心。但是現如今皇上肯定有了其他想法,也隻能狠心推辭了。


    “這寧貴妃真是好本事兒,玉葉,你去把秋昭儀傳來,本宮有話和她說。”阿九微微思考了片刻,沉聲開口。


    明國崇高元年二月初五,正是皇後所生的龍鳳胎抓周的日子。皇宮裏開了一個很大的盛宴,長樂宮的地上放滿了一切寶物,幾乎將天下的東西都羅列在上。二皇子抓了兵書和寶劍,大公主抓了鳳釵和書畫,自是惹得龍顏大悅。


    二月初六,皇家的三個孩子入玉牒。皇長子也是記在生母秋昭儀的名下,皇後娘娘特地下了懿旨,將秋昭儀升為秋嬪,表彰她為皇上誕下第一個孩子的功勞。


    皇上似乎是為了補償皇長子沒有記入寧貴妃的名下,特地連續幾日宿在她的宮中。


    “娘娘,藥熬好了,趁熱喝了吧。”一個宮女捧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遞到寧貴妃的手邊。


    寧貴妃偏過頭看了一眼,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卻還是拿起藥碗一揚脖子灌了下去。


    “娘娘,秋嬪在宮外求見。”


    “請——”寧貴妃的眉頭再次皺起,她和秋嬪根本不熟,說的話加起來不會超過二十句。


    秋嬪看著寧貴妃正在捏著盤子裏的酸梅吃,再加上殿內有一股子淡淡的中藥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叨擾貴妃姐姐了,這是妹妹求的送子觀音,特地給您送來一尊。”秋姬行完禮之後,就示意一旁的宮女拿出一個錦盒,當著她的麵打開。


    果然紅絲綢裏麵躺著一尊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玉觀音,瞧著就是慈眉善目。


    寧貴妃臉上的表情卻是一下子僵硬了,任她平時氣度再好,也不由得冷了臉色。


    “秋嬪這是何意?難不成每個宮裏頭你都送了嗎?”她冷著聲音說道,話語中還夾雜著顫抖,眼神也陰陰地射向對麵笑語盈盈的女子。


    秋嬪依然保持著笑意,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她臉上的怒色一般。


    “皇後娘娘已經是兒女雙全,自是不需要這個。按照位份,寧貴妃還是頭一個。不說了,臣妾還得將另外兩尊觀音送去給秀貴妃和雅嬪呢!”秋嬪直接行了一禮,就轉身離開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了,寧貴妃直接拿起錦盒裏的送子觀音,就扔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脆響。上好的羊脂玉就這麽摔成了碎片。


    “生了個癡傻有什麽還得意的?還巴巴地送這些東西來戳本宮的心窩子,等本宮生了孩子,一定第一個要她好看!”寧貴妃捂著胸口,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卻是緊盯著地麵上的碎片,暗暗咬緊了銀牙。


    貼身伺候的大宮女,瞧著她直發抖的樣子,也是有些驚慌。連忙走過來輕聲安慰著她:“娘娘別急,尚書大人已經求來了方子,您每日都用著,皇上最近幾日又來得勤快,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的。”


    寧側妃聽了她的話,麵色才稍微緩了緩,下意識地摩挲著平坦的小腹,默默地祈禱著。一定要來個孩子,最好一舉得男,殺殺那賤蹄子的威風!


    秋嬪自然也走了其他兩座宮殿,都把錦盒交出去了,一模一樣的送子觀音。隻是秀貴妃和雅嬪都是紅著臉把東西仔細收好了,還讓她帶了回禮。


    “嬪主子,您那麽得罪寧貴妃,反而好言好語哄勸著秀貴妃和雅嬪,就不怕寧貴妃日後給您穿小鞋兒?”秋嬪貼身伺候的大宮女,名叫紅芍,是紅鯉一手帶出來的。


    秋嬪坐在貴妃椅上,悠閑地吃著葡萄,聽了她的話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傻丫頭,虧你跟著紅鯉還學過一陣兒。那送子觀音是皇後娘娘給的,特地把給寧貴妃那個錦盒給挑出來了,那裏麵的東西自然是有問題的!”秋嬪的嘴角帶著笑意,依然不緊不慢地吐著葡萄籽。


    紅芍就更加不明白了,臉色一白,有些急切地問道:“那到時候寧貴妃知道了,不是就有了證據找您的麻煩了嗎?”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會子大皇子能夠記在我名下,是皇後出的力,就得要回報。況且皇後娘娘若是無萬全之策,不會白白惹人猜測。她還舍不得放棄我這把刀!”秋嬪的眼眸輕輕眯起,看著殿門外被夕陽染紅的天空,輕輕抿了抿紅唇。


    她自然不會這麽輕鬆,也找人瞧過那玉觀音。秀貴妃和雅嬪得的都是好東西,隻是送去給寧貴妃的那一尊,若是扔進了庫房還好說。但如果每日供奉著或者直接摔碎了,恐怕就沒那麽好過關了。


    “說起來,皇後娘娘還真是心思靈敏,在王府裏不顯山露水,此刻當真是激起了鬥誌!”秋嬪輕聲呢喃著。


    四月初的時候,各地方的秀女開始被送進宮,一律先住進儲秀宮。相比秀女進宮,後宮裏還有一件更重要的喜事兒,那就是秀貴妃和雅嬪先後診出有了身孕,當真是皆大歡喜。


    後來皇上得知是秋嬪送去了玉觀音,被皇後勸說著,也連續幾日寵幸了她。後宮幾個女人,幾乎都遂了心意,就連太後的臉色都好看了不少,要說最不如意的也隻有寧貴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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