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穀底,不知了多久,林遠從穀底中醒來,隻感渾身上下好一陣疼痛。他依稀記得,此前與孫鸞月從空中墜落,撞在了樹枝之上,之後便昏了過去,至於孫鸞月此刻身在何處,卻是不知,當下躺著便開始喊道:“師姐,師姐你在嗎?”


    隻聽空穀傳響,久不見答。林遠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起身尋去。


    林遠又向四處望了望,隻見山穀清幽,周圍也都是絕壁,而山穀中央處,種著一棵參天巨樹樹,軀幹挺拔,如擎天一柱,其上枝葉繁茂,近乎遮住了整個山穀,也不知是何樹中,他隻覺得這樹葉間一股生機蓬勃,隱隱透著一絲神聖,以及無盡的威嚴。


    麵對這樣一株巨樹,林遠竟有一種忍不住要下跪膜拜之感,仿佛覺得,在這樹蔭之下,這樹,便是蒼穹!


    突然間有水聲傳來,林遠又向前望去,隻見樹間有小溪流過,因是口渴,他便向前走了過去,俯身喝水。


    溪水甘甜,但卻夾雜著一股腥甜之味,林遠細細一望,這才發現,原來這溪流之中,竟是有血絲流過。


    林遠心中“咯噔”跳了一下,一種不詳的感湧了上來。


    林遠急忙順著溪流向前尋去,隻見這巨樹背後,流水之畔,一個紅衣女孩躺在了血泊當中,一動不動。


    “不……這不是真的,不……”林遠當即心急如焚地跑了過去,緊緊抱著躺在地上的孫鸞月,哭喊出了聲:“師姐,你醒醒!你醒醒!”


    隻是此刻的孫鸞月,仍是一動不動,林遠為她把了把脈,發現手腳已是冰涼,氣息全無。


    “啊……”


    一聲咆哮,幾近瘋狂。


    林遠痛苦地哭著,鼻涕眼淚流了一臉,看著懷中的孫鸞月,他抬頭望了望天,突然好恨,恨這蒼天無情,一次又一次奪走了自己身邊之人,更恨自己無能,空有一身醫術,竟也不能起死回生。


    他就這般哭著,哭聲傳遍了整個山穀,久久不絕。


    正是悲痛欲絕之時,突然,背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道:“哎呀……快別哭了,吵得人連睡個覺都不得安生。”


    林遠一驚,回頭向四處望去,喊問道:“誰……誰在這兒?”


    隻見四下空蕩,渺無人跡。


    “這兒呢,我在這兒,往這裏看。”


    聲音再次傳來,林遠定眼一看,隻見麵前的參天巨樹的樹軀之上,一張幹皺的老臉顯現了出來,空洞的眼睛慵懶地眨了一眨,一副大睡初醒的模樣。


    “妖怪!”林遠一聲尖叫,嚇了一跳,緊緊抱著懷中的孫鸞月,蹬著雙腿,往後退了退。


    那大樹“呸”地一聲,說道:“你才妖怪。”說完打了打哈欠,斯條慢理地道:“你這小娃娃,大清早的便在這兒吵吵,那丫頭還沒死透,你若再這般哭下去,待日頭落了山,她魂魄離體,就真的活不過來嘍。”


    林遠一聽,本是心中悲痛,也顧不得害怕,急問道:“你能把她救活?”


    大樹不答,將樹頭轉了過去,對林不予理會。


    林遠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禮,連忙將孫鸞月緩緩放下,跪地一拜,急道:“求前輩救救我師姐!”


    大樹會過頭來看著他,問道:“要救這妮子到不是不可以,隻是這好歹也是條人命,你拿什麽來換?”


    林遠想了想,發現自己孑然一身,什麽都沒有,沉了沉,又道:“若是前輩不棄,便將我這條命拿去。”


    “哦!?”大樹驚歎一聲,笑道:“為了這丫頭你竟連命都可以不要,隻是,我拿你的命可沒用。”


    林遠抬頭望著,問道:“那前輩想要什麽,林遠必定窮極一生,也會為前輩尋來。”


    大樹道:“我這一生被仇人殘害,才淪落在此,你若能承諾幫我將仇人除盡,報得大仇,我便救了這丫頭。”


    林遠想了想,道:“前輩的仇人,想來一定很是厲害,隻是小子從未練過什麽法術,身薄力微,隻怕無能為力。”


    大樹笑道:“嘿嘿...這你無須擔心,你若答應了此事,我自會傳你無上法門,我那仇人,可是比你們所謂的“仙”要強上千倍百倍,你小子天資甚好,待你功成,說不定真能幫我報仇。”說完,又接著問道:“小子,這丫頭你到底還救不救了,你若是要救,便允了我所托之事,我再傳你法門。”


    林遠看著孫鸞月蒼白的臉,對他來說,此刻師姐的性命大過一切,而那比“仙”還要強大的至強者,他既要允諾,也隻好拿命去拚,於是點了點頭,道:“我答應前輩,還請前輩先救我師姐。”


    大樹空洞的嘴笑了笑,道:“這才像話嘛。”


    言罷,樹軀一振,無數的綠葉從枝頭上散落,裹住了孫鸞月的身體,在這樹葉的滋養下,她身上的傷口也在慢慢愈合,原本蒼白的臉上,也漸漸回複了血色。


    沒過多久,孫鸞月周身的綠葉枯黃脫落,林遠為她把了把脈,見脈搏跳動正常,氣息也近乎平穩,雖然現在正處昏迷,但已並無大礙。


    林遠長長舒了口氣,那懸掛在心頭的巨石,才終於放了下來,便朝大樹拜了拜,道:“多謝前輩!”


    大樹道:“那丫頭也活了,你且過來,我傳你法門。”


    隻見林遠沉默些許,道:“前輩恕罪,家師禁令晚輩修行法門,所以這法門晚輩是斷然不能接受的。”


    大樹眼角一緊,樹皮臉上怒意漸起,道:“怎麽,你想反悔?”


    林遠搖了搖頭,道:“前輩莫怪,隻是師命難違,實不能受,不過晚輩既然允諾,他日遇見前輩仇人,必然以命相搏。”


    大樹聞言大笑,道:“簡直是天的笑話,若是純粹的找人去送死,我又何須在此苦等數萬年,你可知道,數千年前我曾等到過一曠古奇才,傳他法門,最終也不過被我那仇人一掌拍死,你若不修法門,隻怕這輩子也難以見到我那仇人。”


    林遠沉默著,心中百般掙紮。


    大樹歎了一口氣,道:“罷了,我若是強行傳你法門,你必定得法而不思修,也是枉然,且先讓你看些東西,你自己思量。”


    說完,大樹再一次搖了搖枝頭,隻見樹葉飄落下來,在半空中圈成一圓,浮在了林遠麵前。裏麵,一道場景映入了他的眼簾。


    那是一個雷聲轟鳴的雨夜,在一棵老樹前,一個女子依偎在自己丈夫的懷中輕聲哭泣。


    雨水滑落,打在了這二人的麵頰,自是淒涼。


    林遠不認識這二人,但當雷鳴閃過,照耀出這二人的麵龐時,他的身子陡然一熱,竟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感覺,很是親切。


    正沉浸在這親近之感之時,一柄冰冷的長劍劃過了男子的咽喉,刺破了女子的胸腔,林遠顫巍巍地向後退了幾步,心中竟似悲痛。


    直到黎明破曉,一個身影來到女子的跟前,林遠看著那道身影,口中喊道:爺爺!


    女子感到有人來到,緩緩睜開了眼,哀求道:“救……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張老漢蹲下身子,看著女子,道:“姑娘,你堅持住,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女子無力地搖了搖頭,淒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哭道:“我已經活不長了,隻想在這裏好好陪著他,隻是可憐了我這孩子,不應該就此沒了性命,老人家,求求你救救他。”


    張老漢左右犯難,但最終還是答應了這個女子,便從懷中掏出一把刀,百般無奈之下,向著女子的腹部劃去。


    不久後,一聲嬰啼傳遍了整個樹林,女子輕撫著剛出生的孩子,還未來得及為他取名,便含著淚水與笑意緩緩閉上了雙眼。


    張老漢抱起孩子,歎道:“乖孩子,以後你就是我的孫兒了,此處離家鄉甚遠,你又是在林中所生,不如便就叫你林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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