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職業者與弱小家族的職業者,看重的當然是秘境內的各種靈材資源礦產寶藥,這些相對容易變現的東西,而比較有實力的家族,更看重的就是秘境內上古遺留下來的知識甚至訊息了。


    雖然今勝於古,但上古超凡時代的消亡並不是力量不如今日的科技文明,並不是在文明競爭當中被淘汰的。


    科學僅僅隻是一種研究世界、理解世界的方法,一種思維模式,它並不是至高無上的神,你崇拜它或鄙夷它,它都是不理你的,科學是概念、是道,你認可不認可它,都在那裏,亙古運轉。


    上古時代的那些大賢者、大法師就是現代社會的大科學家、大工程師,隻不過在超凡時代的力量體係下智慧更容易轉化為真實的偉力。


    上古超凡時代的消亡是因為宇宙魔潮退去,客觀環境變化了,因此基於魔潮湧動而強盛文明也隨著魔潮退去而消亡,昔日那些珍貴無比的典籍文獻在新的時代變成了廢紙,但在千萬年之後,魔潮又一次湧動而來,這些原本被人棄如敝履的上古時代糟粕,又一次成為無比珍貴的典籍文獻。


    就像地球絕地天通之後,道德經、易經、莊子、陰符經、列子這些道家經典被印得滿世界都是都沒有人看一樣,等靈氣複蘇之後你再試試,網絡版全部刪除、各大書店全部封存、民間所有全部查抄,這些都是一個強勢的中央政府必會做出的選擇。


    相形之下,這個世界聯邦政府的統治力就有些鬆散偏弱了。


    “屋子裏的書籍資料,大家平分,藥劑藥材恐怕都已經過期了,想帶回去做標本、做樣品也行,還是大家平分,在進去之前我希望大家保持冷靜克製,這隻是一處資源點而已,後麵還有更好的。還有,資源是家族的,性命是自己的。”


    在石毅言語的時候,四周的野生職業者幾乎都不理解眼下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他們沒在家族環境下熏陶過,自然也就不能理解超凡家族向家族精英灌輸的“幾篇上古資料很可能決定一個家族興衰”的概念,就連在現場的木乃伊貝魯,本來挺不爽的,但一看現場這陣勢,也就慢慢理解石毅了。


    以眼下現場這些超凡家族精英的重視程度看,若不是家族級別力量,根本就難以參與到這種競爭中,強行入場恐怕會直接被其它家族聯合絞殺。


    甚至於,幸虧石毅提前一步找到了石家的另外四人,雄壯聲勢,否則的話,他未必敢和其它家族的人一起進藥劑室小屋,因為很有可能在裏麵的時候,陳家與烏斯家與馬洛山家的人眼神一對,突然聯合出手,把自己按死在裏麵。


    頗為狹窄狹小的空間下,十幾號階位相近的職業者同時爆發,圍攻向一個人,誰敢說自己一定不死?


    即便是能扛過一兩招,隻要受了重傷,一樣逃不過緊隨其後的追殺。真實準確的上古資料、典籍,對於現在的超凡家族來說,太過珍貴了。


    接下來,大家一起破門,一起進入古代石屋當中,石青青、石青月一左一右跟著石毅,石敢則護在三人身後處,看似放鬆,可實際上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了。


    作為古武者的石敢一身筋骨皮淬煉已然完滿,已經開始著手開發心靈潛能,似是非是,隻還差一些火候打磨,本來他這次曆練若是身心圓滿的話,可以順風順水的衝入武道凝神境界,成為石家新生代中的一線強者。


    但天不遂人願,實際上,石敢這次曆練被折磨得不輕,心誌幾乎都快被摧毀了,刀的確是越磨越利,但磨過了也容易磨斷,凡事過猶不及。


    至少,石敢現在的戰力狀態恐怕是還不如他剛剛進入秘境前的。


    好在,石毅本身的威懾力夠強,因此哪怕石青青、石青月、石敢的狀態都比較差,但現在這種情況湊人頭卻也足夠了。


    古代藥劑室房間內,破敗、腐朽,房間內橫放著一張長長的桌子、四周擺滿藥櫃、大量的瓶瓶罐罐,在這幛房子的陰影中還坐著一個衣衫破爛的骷髏,它穿著的是一種亞麻布袍,似乎是古代藥師的長袍。


    “這一排的書歸陳家、這一排的書歸馬金家、這一排的書歸烏斯家,這一排到這裏的書是石家的……這裏到這裏的東西歸陳家,這裏到這裏歸馬金家……”


    “不行,為什麽陳家的地方大,而我烏斯家的地方這麽小?”


    “你們家那頭有櫃子,要不要換不換啊?”


    哪怕石毅已經盡可能的公平,但不滿與爭吵還是有的,甚至於石毅也不可能完全做到公平,他自己也是有著私心的,在場的人就像菜市場上,缺斤少兩的菜販子與大媽在爭執一樣。


    過程中馬洛山家族那些血脈術士還倚仗自身強大的近戰生存能力,要恃強動手,絲班達·烏斯手中燃起火焰指向書櫃,冷笑著要一拍兩散,但最終誰都沒有真的動手。


    這些各大家族的精英固然不缺與人生死相搏的勇氣,但他們同樣也不缺乏自我克製的理性,尤其是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一拍兩散?誰又真的肯呢,互相推拉、互相爭鬥、互相博弈,最終得出一個大家都不是那麽滿意,但卻又都能接受的結果。


    “小心,小心,千萬要小心。”在把那些古書從書架上拿起的時候,石毅等人甚至都不敢用手,而是讓石青青用電係心靈念力的力量,把一本本書抽出來,然後放在找來的布上麵,一本一本小心翼翼的包起,謹慎封存。


    先是書籍,再是上古時代殘餘下來的藥渣,最後是房間裏的各類雜物,馬洛山家族的那些變態神經病甚至把木板拆下來捏成粉,試圖尋找裏麵有沒有暗藏著什麽。


    如果是普通墓室,封存這麽久的物品非專業人士根本就無法處理,很容易造成大量損毀破壞,但在密布著死亡魔力的遺棄聖堂,無論是生命還是物品都更容易保留得比較久,遺棄聖堂秘境本身就是將自身剝離於主世界外的異度空間秘境。


    除這些年隨著世間魔力濃度回升的重啟,在過往大部分的歲月中,都可以認為它處於一種密閉真空狀態中,它的時間流速都可能與主世界是不一樣的。


    馬洛山家族的那些家夥固然是貪婪至極的模樣,但其它家族的人,其實表現得也好不到哪去,不過是八十步笑一百步罷了。


    “僅僅隻是這些書,我們就為家族立下巨大的功勳,不過這處藥劑室看著也不大,也不是太豪華,恐怕這些書籍,也就是古代百科一類的書。”


    “拜托,古代百科類的書才值錢好吧?”在石青青與石青月交談的時候,石毅左耳耳背上的黑色字符越來越清晰,甚至帶來陣陣的刺痛感,明明身邊都是熟悉的人,但石毅恍惚間卻幾乎感到自己正處於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空流當中。


    四周似乎漸漸多出密密麻麻的人,他們穿著長袍,有一些手臂夾著厚重的書本,似乎是一群意氣風發的年輕學者。


    當四周的亡者低語嘈雜混亂到極點的時候,石毅恍惚間注視到:病床前,昏暗的燈火旁,一位麵容清瘦的娃娃臉年輕人正坐在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身旁,不斷分辯言說著什麽。


    “老師,師兄和師姐都比我強那麽多,不,這個我不能接受。”


    “老師……求您不要逼我。”


    “埃蘇拉學派,絕不能,絕不能斷送在我的手上,我信任你,埃寧,因為我信任你。”


    就好像處於第三者角度,明明他們的話語自己聽不懂,但意念就能夠明白他們的意思,石毅注視一下自己半透明的雙手,又看向眼前的景象,隱隱間明白過來了。


    “你師兄和師姐為了力量不擇手段,已經完全違背了埃蘇拉學派的基本精神,他們那樣也許會獲得一時的力量,但終究會被自己無法掌控的力量所吞噬,埃寧,你沒有你師兄師姐的才華,但你也沒有他們的野心,我到了最後才明白,你才是那個能夠將學派傳承下去的人。”


    言說著,僅僅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老人,將一條寶石項鏈竭力推到了年輕人手裏。


    “老師……老師!!”


    眼前的畫麵陡然間變得暗淡了,石毅的耳邊回蕩著的,隻有那一聲聲的竭力呼喊。


    “石毅,石毅!?”


    “啊?”


    陡然間從眼前的幻境當中蘇醒,石毅側過頭,卻見是石敢正皺著眉頭注視著自己。


    “發什麽呆啊,被什麽迷住了?”


    “……不,我們繼續找東西吧。”雖然是這樣言說著,但石毅的目光卻還是移向了房間中,那躺在搖椅的骷髏上,因為這個家夥的脖子上就係著一條寶石項鏈。


    (埃蘇拉學派的傳承之物,裏麵到底有著什麽東西?我怎樣才能拿到手?)那具骷髏處在位置,被劃分到陳家搜尋的區域範圍去了,雖然陳家人現在還在小心翼翼得處理著其它東西,但總會處理到那具骷髏,而那條古代項鏈更是不可能被錯過的。


    在這個時候,馬洛山家族的人開始搜集古代藥物了,在他們那一邊的桌麵上,有著數瓶以類福爾馬林液體浸泡著的古代生物,誰也不可能背著這些瓶瓶罐罐繼續前行戰鬥,因此麵對這種東西,就隻有先把它們取出來幹封,縮小體積後再帶在身上。


    可是注視著一名馬洛山家族成員正在處理的古代藥瓶,注視著裏麵類似於海星似的物品,石毅眼中這藥瓶的四周突然出現一些恐怖的圖像,這並不是石毅的特殊能力,事實上在遺棄聖堂呆久了,所有人接觸太過的死亡訊息都會產生各種幻覺,當然死亡幻覺占據百分之九十九,在這種環境下呆得久了,人是會瘋的,石毅擁有“亡者低語”的被動加持,他獲得的死亡訊息遠遠比它人更多,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始終堅定本心明察秋毫,若不是石毅兩世為人曆經生死,連他自己都做不到。


    死亡幻象的本質是訊息而不是恐嚇,隻是雜亂,能夠從中提取出有效訊息的人不多,因此,當石毅在那瓶子四周看到死亡幻象,並洞察其中有效訊息後,本能的前進抬手高喊了一聲:“小心!”


    然而也就是在這一刻,瓶子裏麵,那隻在藥液裏不知道泡了多少年,正常來說應該是死透了的海星生物,陡然活動起來,那個馬洛山家族的成員隻覺得手中的瓶子動了一下,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藥瓶四周的剝離瞬間密布滿龜裂紋,下一刻瓶子就直接爆開了,那個海星章魚似的東西,直接就趴在了他手上。


    “啊……啊啊啊啊啊。”似乎極為痛苦,就好像自己的手掌被一團火焰包裹住了一樣,那名馬洛山家族的精英一時間居然未做出反抗,四周的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唯有石毅以最快的速度撲上去,然而卻被那名馬洛山家族的精英猛烈得一揮,直接揮飛開去,重重砸落在房間中那具骷髏的身上,將骷髏與椅子砸壓得粉碎。


    並且這還不止,馬洛山家族那名精英麵前的瓶瓶罐罐,全部震蕩起來,玻璃藥瓶一個接一個的龜裂,然後猛然爆裂破碎,一頭接一頭的異化肉塊撲到他的身上,將他壓倒,緊接著裏麵便發出不似人聲般的淒厲尖叫聲。


    “石敢,把各位的東西帶出去!”一邊抓起碎骨中的項鏈塞到身上,石毅一邊指揮石敢把已經處理好的東西帶走,剛剛那一下子,他並不是完全在演戲,他是真的想救下馬洛山家族那個人的,可是被那奇異肉塊附身後的那個家夥,力量真的是大幅暴漲,剛剛石毅三分之演,七分是真的被打飛了。


    “怎麽可能,已經死透這麽多年的東西!”憤怒的嘶吼著,馬金手中雙劍一揚,斬出一道銀色的十字劍光轟向麵前的肉堆,但雖然有劍斬入肉的聲音,但似乎是石泥入海,並沒有真的造成什麽傷害。


    反而,受到了刺激,那裏麵壓著的馬洛山家族成員,緩緩得一點點站起來了,隻是他的周身上下都寄生滿了那些類似海洋生物的存在,他已然非他了。


    “熾身火!”


    “陰流斬!”


    絲班達·烏斯、陳情全部都出手轟擊向眼前的怪物,如果說馬金剛剛用劍還有些投鼠忌器的話,那麽這兩位狠妞可一點的留手都沒有,她們一點都不在乎順勢殺掉一個馬洛山家族的精英。


    然而,不同屬性的攻擊落到那個家夥的身上,卻也沒有什麽作用,反而這個怪物抬起一隻手掌,在它手心處似乎出現一類似於炮口般的存在,自裏麵陡然噴吐出一團熾烈的金色能量球,因為動作很明顯、其它都預判到了,因此退到兩側躲開,金色的能量炮直接轟爆石屋大半邊牆壁,然後這個怪物並沒有再繼續攻擊,而是奔跑兩步跳躍了出去。


    在這個過程中,馬金雙手執劍還想要橫攔,結果被對方一掌橫掃,打得倒撞在身後石牆上,昏頭轉向好半天。


    “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上古時代的藥物,現在還存活著?”走到破碎的牆壁處,望著已然看到剛剛那頭怪物的岩壁,石青青發出不可置信的感歎。


    “這些東西,恐怕未必是藥物,陳凡,你過來。”陳情不知道聯想到什麽,她再一次走那堆瓶瓶罐罐間,然後蹲下身,在裏麵以念力類能力,控製住一條未能寄生到剛剛那個人身上的章魚似肉塊。


    “……”雖然隱隱意識到陳情要做什麽,但鬼劍士陳凡還是走過去了。


    陳情拉起陳凡一隻手,掀開他的袖子,然後控製那塊肉塊落在陳凡的手臂上。


    剛開始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發生,但似乎後,肉塊當中突然延伸出幾條觸須似的東西,深深紮入了陳凡的左手肘內,陳凡疼得直咬牙,但注視了陳情兩眼,卻並沒有反抗。


    片刻之後,陳情鬆開手退後兩步,問道:“感覺如何?”


    “呼呼……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腦子裏多出一些訊息,這個東西叫作:寄生者。”言說著,陳凡突然以左臂衝向破碎的牆壁,他手臂上的寄生體迅速明亮起來,而後陡然向外射出一道赤色的能量彈,將遠處的岩壁轟擊得一片破碎。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上古超凡時代,千萬年曆史,那群家夥到底都搞出一些什麽東西啊?


    ……


    “寄生者的第一設定,便是不可以主觀的攻擊人類,它們的生命定義是寄生人類、強化宿主。”


    “它可以提升我的力量,調節我的身體機能,為我排除毒素,匯聚能量發射能量炮。”一邊言說著,陳凡一邊有些亢奮的揮舞著自己的左手臂,不斷得開合五指。


    “如果說不會攻擊人類,那剛剛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它們會攻擊亞魯?亞魯又為什麽會變成那個鬼樣子?”馬金此時此刻血紅著眼睛,看樣子,那個叫亞魯的家夥與他私下的交情不錯,否則,馬金不至於如此的失態。


    “因為呆在這裏的時間太久了,越來越多的寄生者餓死,更多的也陷入了深度沉眠,死亡的恐懼破開了所有設定的限製,它們不但主動攻擊了人類,並且還違背第二設定,對個體生命進行了多重寄生,但寄生者是不會違逆主人意願的,剛剛那個人,他是自己想要離開這。”


    “廢話,被變成了那個鬼樣子,誰都會發瘋啊!”暴怒的馬金幾乎想要對陳凡下手,然而陳情忽然橫身擋在陳凡身前,想要動陳家之人,就不可能越過這位陳家首席的。


    “馬金,繼續收拾東西,既然亞魯意誌沒有被控製,那麽他可能僅僅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而已,你還有機會找回他。現在,履行你自己的職責。”


    聞言,馬金惡狠狠的注視了開口說話的石毅片刻,然後慢慢低下了頭,閉上雙眼,在片刻之後,當他再一次睜開那雙藍灰色的眼睛的時候,其中已然是一片冷漠。


    “陳家人,回到你們的位置上去,你們身後的那些東西,是歸我們的。”


    “……當然,這毋庸置疑。”


    當眾人將整間古代藥劑室搜索後,一天的時間已經過去大半了,雖然馬洛山家族的人拿走了數量最多的寄生者,但其它家族也或多或少的分到了幾瓶子。


    眾人背著它們返回駐地,因為走的比較近,石青月與梅勒說了今天寄生者的事情。


    “寄生者?我好像聽爺爺講過這個故事,他上古時代,有一些被惡魔蠱惑的凡人,為了獲得力量,不惜改造自己的身體使之異化,這固然可以獲得很強的力量,但使用這種力量的人最終會失去理智,聽說在上古時代,還造成很大的災難。”梅勒撫著自己的小下巴,模仿著她爺爺的姿態講著故事,結果恐怖的故事在她講起來也隻是讓人玩味一笑了。


    “在你爺爺眼裏,隻要不是從神明那裏獲得的力量,全部都是異教徒,全部都該上火刑架。”石敢背著雙手在後腦上,經過之前的相處,他對梅勒這個女孩也有所了解了,雖然劍術高超,但卻是很和善的一個人,哪怕有人拿她的信仰打趣,這個小姑娘也隻會鼓起臉生悶氣,卻不會真的拔劍砍人。


    她說:“神是光輝的、榮耀的、慈愛的,人應該因愛而信,不應該因畏而信。”


    就是這樣溫柔的信仰,才讓作為科萊頓人的石家人能與她成為朋友,科萊頓人的信仰很玄學,如果信仰是能給自己帶來收益的,那便是信奉的,但若是給自己帶來災難,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科萊頓人認為,隻有強者自身者才有資格奉神,無能、懦弱之輩,即便奉神,也隻會汙穢神之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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