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張烈虔誠的道禮一施而下,那八道靈氣光柱漸漸消散下來,顯露出其中的八名男女,這八名男女當中有老翁、有孩童,有中年儒者、有普通少婦,有英武戰將、有絕色道姑,有憨厚胖子,有普通青年。


    雖然他們每一位都神異十足,各具氣質,然而張烈卻是清楚的,千竹山教隻有一位元嬰老祖,那就是極樂童子李靜虛。


    八位元嬰祖師?


    別說千竹山教,整個明州修仙界能不能湊得出十位元嬰修士都是說不準的事。


    千竹山教若是擁有八位元嬰祖師,那還有明州其它六大宗派什麽事。


    (極樂童子李祖師,那麽這些傀儡當中的真身應該是。)思索之間,張烈的目光移到了老翁身旁的那名孩童身上,隻見這名七八歲的童子黃發垂慧,身著幹淨華服,圓滾滾肉乎乎的可愛極了,若不是出現在眼下這個情況,即便是張烈也必然以為這是世俗哪家大戶人家的小公子跑出來了。


    極樂童子李靜虛也並沒有再故弄玄虛,那名外表看上去隻有七八歲的童子上上下下得打量了張烈一番,笑言道:“以陰陽禦五行之氣,倒也稱得上是聰明。不過,五行正法加地煞混元功應該修煉不出你這一身道法根基啊?”


    麵對祖師的疑問,張烈也不再隱瞞,將早就已然準備好的《五行禁法》原本取出,雙手高舉奉上。


    李靜虛一招手,那卷軸便被招引過去了,以一名元嬰境界老怪物的底蘊與神識,一篇煉氣境的功法即便再怎麽高妙深湛,也很快便被通讀閱覽、甚至參悟了。


    “想不到這五行正法當中居然隱藏著秘冊五行禁法,這倒也是你的機緣氣運。”


    “在下為千竹山教弟子,願將此法奉予宗門。”五行禁法自身已經修煉完成,這篇五行功法上冊已經於自己無用了,更何況張烈心中非常清楚,元嬰老祖即便是魔門元嬰老祖,也不會憑白占小輩的便宜的,這些頂尖的大修士幾乎已經站在了此界人間的巔峰,無論是在戰力上的還是在財富上的。


    “嗯,難為你有這樣的孝心。宗門這些年也的確是在尋找可以輔助宗門煉氣修士修成地道甚至天道築基的法門,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研究出一本地煞混元功,但這門功法雖然可以輔助修士修成地道築基,但是修煉艱難、各方麵的弊端太多,威力也不大,你進獻得這一冊功法也的確算是緩解了宗門燃眉之急。”


    修行是修士對於自身身心的打磨提升,同時也是極為私人的事,因此即便是元嬰境界的老怪手把手的教導,也並不能保證一名煉氣境的修士一定就能完成地道築基、天道築基,同時也因為每一名修士個體的不同,因此像《劍典》、《玄魔真解》、《滅世書》一類的當世絕學典籍才顯得彌足珍貴,它們近乎可以批量性的培養出修成地道築基甚至天道築基的修士,哪怕數量稀少比例較低,但卻也延綿不絕代代傳承。


    千竹山教的真傳傳承《養神訣》是專修神識的功法,雖然獨辟蹊徑,價值與威力都不低於《劍典》、《玄魔真解》、《滅世書》,但極樂童子李靜虛還是希望宗門能開創發展出地道甚至天道級功法,讓門下的弟子們有更多的選擇權利。


    若是實在開創不出來,那像現在這樣“繼承”也是很好的,反正上古五行宗早就已經滅門、已經斷絕源流。


    “五行禁法,法力增強五倍,倒也與我千竹山教的傳承頗為相合,可惜此功法太過消耗宗門底蘊,未來每一代傳承都隻允許七名真傳弟子修習此功。”思考片刻後,李靜虛這樣下達了法詔,那名普通少婦形象的靈竹傀儡上前雙手接過李靜虛遞來的功法,然後身形原地一轉就直接消失了,甚至就連近側不遠處的張烈,都根本無法確定這是急為迅快的遁法還是元嬰境修士撕裂空間的大神通。


    就算是千竹山教的掌門人,也是很難有機會直接見到李靜虛的,以往老祖法詔下達,也僅僅隻是派出身旁的靈竹傀儡代為通傳。


    “五行禁法雖好,可惜僅僅隻有煉氣境界的上冊,你以陰陽以禦五行的思路不錯,但究竟能走到怎樣的地步,現在誰都還就不清楚,因此現在這門功法我還僅僅隻能獎賞你五萬小善功,張烈,你當繼續努力,未來待你金丹大成之時,本座還會賞你。”


    “多謝祖師厚愛。”


    “這沒什麽厚不厚愛的,賞罰分明而已。不過張烈,你違反宗門禁空令,考慮到你是救師心切,此罪我可從輕發落,但你暗藏東極青華靈果,雖是為了救助自己的恩師,其情可憫,其罪卻是不可輕恕,否則千竹山教門下所有弟子都這樣恣意而為,宗門法度也就不複存在了。”


    “這兩項罪名我先給你暫時記下,等我想到了處罰方法再處置你。你於懸空山無憂穀試煉中,為宗門打出了威風,這次血煉所得,你與宗門便六四分成吧。蕭盈、南宮夫婦那裏我會暫時按下,但這是你的殺劫,還是要你自己去渡,嗯,暫且就到這裏,退下吧。”


    修士之間的繁文縟節是相對比較少的,這一方麵是因為修仙者往往不大注重俗禮,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一個個都宅習慣了,即便想遵守那些繁文縟節往往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在張烈施禮退下,離開霄靈道宮之後,正殿當中的傀儡宴樂也沒有再一次開始,輕雲薄霧浮動,足足過了半晌,李靜虛突然開口了:“玉衡,你的眼光從來都比我更好,你觀此子如何?”


    “有心的總比沒有心的好,哪怕是魯莽了一些,尤其是在這個緊要關頭,天外古魔蠢蠢欲動,人間正魔敵我難辨,一個肯為自己師尊拚命的人,至少未來投靠古魔的可能性不高,你不至於是在為敵人培養力量。”張烈本以為是四階靈竹傀儡的那名絕色道姑,姿態曼妙的來到李靜虛身旁,扶風擺柳轉到了他的背脊後麵,伸出雙手輕輕將之抱住。


    一位乳挺臀圓,曲線玲瓏的美貌女冠,深情得抱住一個看上去隻有七歲的孩童,這個畫麵怎麽看怎麽令人覺得怪異,然而兩名當世人卻都不覺得。


    晉升到元嬰境界的大修士,基本上都要開始為此界的安危操心考慮了,這一小撮世界對於凡人乃至於金丹以下的低階修士來說,可能是無限廣闊的,對於金丹境界的修士來說,就有可能感受到一定程度的天地有涯了,而對於元嬰境界的修士來說,這個世界的真相就完全展露在他們的眼前了。


    眼下這個位麵世界,本身就是一座已然毀滅的世界,然而由於道統的傳承,這塊墜落世界的土著生命強度,甚至比無盡深淵、永恒幽冥的古魔強度還要高。


    這個世界剛剛墜落下來的時候,是有大量元嬰、化神甚至煉虛、合體、大乘境修士的,甚至據古老的典籍記載,那一時期修仙世界還有散仙存在,因此哪怕整個世界的壽元到了,陷入崩滅,這些法力神通通天徹地的強大存在,也可以支撐起整個世界,甚至飛入幽冥,大量獵殺強大古魔,修補重建天地法則天地胎衣。


    但是哪怕是以修仙者的壽命,相對於世界來說也還是太短暫了,隨著漫長時間的不斷推移,整個世界逐漸穩固下來了,甚至因為大量強大古魔屍骸填充血祭其中,令此世界再複生機。


    但是那些上古時代的大神通者們,要麽應劫,要麽壽盡,要麽飛升,就算有能力強行駐留的修仙者通常也不會強行駐留此界,因為道法自然,凡人可能會有一代人幹下幾代人偉業的妄想,修仙者不會,尤其是高階修仙者,最為清楚什麽是最優解。


    道家貴生,同時也貴“無為”,很可能在這些高階修仙者眼中,大劫數也是大機緣,自身若是強行為後人破劫,那麽恐怕也破掉了後人機緣,反倒做下阻人道途的惡事了。


    因此一代修士就做一代修士該做的事,該應劫的應劫,該壽盡的壽盡,該飛升的飛升。


    漫漫無盡歲月時光流轉下來,就到了近代了。


    今天天地靈氣總量的日益消耗,現在在這個世界,元嬰境修士已經是近乎人間巔峰了,雖然現在的修士依然還托庇於當年前輩們留下的天地胎衣守護,但隨著靈氣散溢,隔絕此界與幽冥的天地胎衣也越來越薄弱了,那些忘記了先輩慘烈傷痛的古魔們又一次開始蠢蠢欲動。


    在總物資儲備極度貧瘠匱乏的無盡深淵、幽冥世界,像此方世界的這般存在,在惡魔/古魔的眼中,就好像一群饑餓乞丐間的叫花雞,雖然外層的那層滾燙泥殼十分惱人,但是泥殼裏麵的鮮美肥雞卻是完全可以期待的,為了它,它們之間甚至不惜廝殺、血流滿地。


    世界內的元嬰境修士,已經可以一定程度上出入幽冥了,他們一方麵通過傳承,一方麵加上自己探索,逐漸就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但麵對世界的瀕臨毀滅,大部分大修士當然選擇守護人族,守護人界,然而也有另外一部分修士,心慕幽冥古魔的永生不死、強大力量,他們投靠了古魔換取各種資源與知識,甚至本質變化成為了另外一種古魔。


    這一部分修士,他們對於世界崩壞與否,是並不理會的,甚至於,暗中推波助瀾興風起浪,希望可以通過轉化為古魔的方式,完成道家最大的目標之一:“長生。”


    千般法術,無窮大道,我隻問一句,能長生否?


    在這一部分修士的眼裏,其它說什麽都是扯談,他們隻想修道證長生,修魔證長生,因為魔本是道,因此修魔也是修道。


    太初有神,與道同在,神便是道,道便是神,大道是不分善惡、道魔、亦或正邪的,因此純以理論來說,無論是修道、修魔、修妖、修鬼,都是修道,那麽通過出賣世界,獲得古魔血脈與知識,證得自身道法長生,這麽做也是沒有任何錯誤的,隻要能做得到,在道的俯覽當中,兼同並蓄。


    極樂童子李靜虛,是堅定的護世派,多年以來與自己誌同道合的夥伴,同滅世派的各種鬥爭就沒有間斷過,他甚至都不覺得滅世派的理論就是錯的,他隻覺得雙方的理念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再不同彼此滅殺而已,所謂正邪道魔都是說給下麵人聽的,隻不過自己這邊可以代表更多人的利益,因此借此獲得更多底層修士的支持而已。


    李靜虛之所以是護世派,是因為他是千竹山教的嫡係真傳弟子,一路道途就是由恩師師長一點點護佑出來的,他無法接受千竹山教被毀滅,無法接受宗門祖墳被毀掉。李靜虛沒有師長成功進階化神飛升,這麽多年以來要麽應劫而死,要麽壽盡坐化了,李靜虛還看著這片霄靈山祖地,指望自己師父師娘、宗門長輩能投個好胎,有個好命程呢,誰敢砸他祖地他當然要跟誰拔劍玩命兒。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崩壞,無論修仙者還是凡人的命靈/魂魄都處於“諸界流轉”狀態,運特別好的,甚至有可能直接從這個下位麵小世界返回到中位麵世界去,如果這個世界全麵崩壞,那麽所有修仙者與凡人的命靈/魂魄都將完全墜入下位麵,也就是說再次轉生的時候沒準變成深淵蠕蟲了。


    哪怕出發點比較自私自利,但是護世派的修仙者畢竟代表並保護著大部分修仙者與凡人的利益,雖然現在世俗中的普通人覺得自己每天當牛做馬的,覺得自己好像生活在地獄中了,會產生這種錯覺是因為他們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深淵地獄。


    就好像在一個物質大富足、文化大繁盛的時代,有人抱怨自己的996、抱怨自己沒房子,抱怨自己娶不上媳婦一樣……抱怨當然是可以的,但心裏麵一定要清楚,你現在不996也不過是少掙一點,沒有大房子小房子破房子總是有的,娶不上媳婦大多數是挑人家美醜脾氣,真要是閉著眼睛是女人就行,大多數人都娶得到。


    而把時間向前推移個一百年,那個時候的人真的是不工作就得死,真的是露宿街頭,真的是富人家妻妾成群,窮人家三代絕戶。更多的是我們自身的欲望過於熾烈了,什麽都要好的,貪婪於好的,事實上如果這個時代,這個中國還是地獄的話,那麽人類文明史整個就是一地獄衍變史,可以抱怨,但心裏麵一定要清楚,否則未免太過不知惜福,也對不起那些殞身不恤的先人了。


    諸天宇宙,縱橫無限的世界,本來就是一個比爛的世界,下位麵無盡深淵、永恒幽冥當中,也有小惡魔憑借著出身好,幾千上萬年的縱情肆欲,無愧顧及,隻是數量比例比較少罷了。諸天下位麵中位麵人人向往的上位麵世界洪荒,同樣也有凍餓而死被人欺負死的可憐小乞丐,隻不過那個地方靈氣旺盛,地理疆域麵積無限巨大罷了,靈氣充裕代表物產特別足,理論上講吃土都餓不死人,地理疆域麵積無限巨大代表選擇權限更多,就像韓國日本的人口自殺率遠遠高過於中國一樣,因為地方就那麽大,離開那個圈子就走投無路沒有其它選擇了,而在中國,北京不行去上海,上海不行去深圳,深圳不行去廣州,再不行去那些次一線城市,反正說得都是漢語,沒有家人拖累的話買一張火車票就去了,又有什麽過不去的坎非得去死?


    任何環境,任何世界,都隻能將人帶到一個相對高度,而無法將人帶到一個絕對高度。


    上位麵、中位麵、下位麵如此,中國,日韓,歐美,亦然。


    ………………


    在張烈離開霄靈道宮之後,極樂老祖便降下兩道法詔,一道是發給執事殿的,提高張烈兩層血煉收益,也就是說其它宗門弟子的收入,與宗門四六分賬,他們拿四成,宗門拿六成,而張烈的血煉收入,與宗門六四分賬,張烈拿六成,宗門隻拿四成。


    當拿到這份法詔的時候,據說執事殿主管都嘔血了,老祖這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張烈無憂穀血煉一行,光是儲物乾坤袋就帶回來四十多個,執事殿有專門負責破禁與兌換善功的,破除禁法更加專業同時也可以省下修士的許多時間,而四十多個儲物乾坤袋,張烈多拿兩成,少說也是幾萬靈石上下的收益直接沒了。


    第二份法詔則是分別傳給焚世影教金丹長老魔女蕭盈,與丹元劍靈宮南宮夫婦的,李靜虛的法詔並不是同蕭盈或南宮夫婦交流,而是直接同焚世影教與丹元劍靈宮的元嬰老祖交流,然後,無論是蕭盈還是南宮夫婦就都受到兩宗老祖的警告了。


    元嬰老祖是各宗各派間製定規矩的人,他們自己可以違反規矩,但尤其討厭有人違反他們製定的規矩,若不加以嚴厲製止的話,統治成本將會大幅提升,在這個角度而言,焚世影教與丹元劍靈宮的元嬰老祖反倒是與李靜虛站在同一立場陣營的,他們的一聲警告,至少可以鎮得住蕭盈與南宮夫婦二十年內不敢動手。


    當然,凡事無絕對,就像張烈在無憂穀當中占盡優勢,也不敢真的將其它門派的弟子殺盡殺絕一樣,因為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賭其它宗門的宗師會不會因此失心瘋,不顧宗門法度一定要弄死自己。別說煉氣境界的張烈,即便是現在完成天道築基的張烈,他也絕不可能有實力應對十幾位結丹宗師的圍攻殺招。


    宗門執事殿那邊破開儲物乾坤袋法禁,記錄核算善功總數,這些都需要花費上一段時間,因此在見過老祖,下霄靈山之後,張烈居然發現自己一時間沒有什麽可去的地方,可以做的事。


    今年,張烈二十九歲,為築基一層修士,二階巔峰煉丹師,一階陣法師,這個成績別說對一個天生四靈根的修士來說,即便是對一個天生二靈根的修士來說也已經很難了,當然,還是同那些天靈根、單靈根的修士無法相比,天靈根修士七八歲開始培養修煉的話,十年苦修就可以煉氣境大圓滿,可能衝擊築基甚至築基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


    因為天靈根修士修煉與自身心性屬性相契合的功法的話,修煉至金丹境界是必然突破成功的,因此許多宗門對於天靈根修士,並不會強求他們修成地道甚至天道築基,因為築基修士再怎麽強,麵對金丹修士還是很勉強的,除非那些明明天靈根,然後心性稟賦還特別好的,那種修士真的是宗門興盛的種子,時時有結丹宗師陪伴教導,不時有元嬰老祖點撥指引,前期道途一帆風順,幾乎可以不知修煉瓶頸為何物。


    從七八歲起就開始謀劃,步步籌謀走到今日,今日一朝功成,雖然是階段性的,但張烈還是有一些茫然之感,因此他選擇安步當車,前往了宗門典籍室、傳承殿。


    原本,張烈還背著兩次違反門規,但既然此事極樂老祖接下來了,那麽執事殿自然也就不敢插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整個宗門存在的目的,都是為高階修士服務的。


    來到傳承法殿,張烈並沒有徑直前往屬於築基仙師功法閱覽層的第三層,而是先在第一層,找了一本《器道初解》翻看。


    雖然正常來說,修仙百藝重精不重博,煉丹就應該煉丹,煉器就應該煉器,符法陣法也是如此,但張烈是打算未來自己煉製本命法寶的,更何況自身擁有命火異能,可以焚燒洞悉、解析構成,無論是煉丹還是煉器都比尋常修仙者更加具有優勢,這樣的優勢不好好的利用把握,未免就太過暴殄天物了。


    自身一定要主修純陽罡火,也未嚐沒有這方麵的考慮。


    (煉器……)


    翻看著《器道初解》,張烈想到了什麽,然後他揮手之間召喚出一長匣,將之打開之後,隻見裏麵存放著一對已然靈性盡失,徹底斷碎雙劍,正是張烈仗之縱橫無憂穀的最大倚仗:火鳳冰鸞·黑白雙劍。


    在自身吞噬劍靈,汲盡靈氣之後,這對原本品質極佳飛劍就徹底報廢了,雖然值得,但輕觸著劍匣當中陪伴自己十餘年的靈劍,難免還是覺得有些遺憾。就算再不能用了,這對雙劍張烈也打算長久的收藏起來,哪怕,以後隻能放在匣子裏壓袋底。


    日升月落,黃昏時分,張烈手肘下夾著借出來的幾本器道典籍,往自己的住處行走,過段時間他就得搬遷了,晉升築基境修士之後,宗門已經調配給了他一處更大,靈脈更好的大宅子,雖然整個霄靈山都是四階靈脈之地,但即便這樣,風水靈氣還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最好的地方當然是霄靈山山頂主峰,然後擴散而下,按照靈脈分部劃分為金丹宗師區域、築基仙師區域,真傳弟子區域,內門弟子區域,外門弟子區域。


    其中有一些洞府有一些園子,已經一脈相傳幾千年了,比如說張烈師尊韓諾的碧瓊園,雖然沒有幾千年,但也師徒相承數百年了,僅僅隻是碧瓊園內的那些珍惜靈藥,便是一筆極為不菲的總資產。當然,若是韓諾死了,而他這一脈沒有築基境修士,那麽還想保留這片碧瓊園的話,就需要向宗門執事殿交高額管理費了,多少落寞得家族都是因為不肯拋棄祖先遺產而被慢慢拖垮的。


    因此,有一些結丹宗師,築基仙師便離開山門,在附近建立自己的靈脈洞府,但這樣的靈脈洞府終究還是不及建立在宗門內的安全,劫禍一至立成飛灰。


    清楚自己剛剛完成築基的這段時間,自身要調理心情,不適合著手下一步的修煉,因此張烈打算除日常的基礎修煉外,這段時間把主要精力放在修煉器道上,待自身心境修為都徹底穩定之後,再主攻修煉與丹道。


    他這邊正在往自己家宅的方向上走,迎麵卻見一群人在路口處開懷笑罵著,那般恣意情境,都有些不像修士了。


    本來張烈對此就沒有什麽要管的閑心閑意,然而迎麵走過來的三個人卻讓他愣了一下,因為這三個人正是張烈的師弟師妹:三師弟安士傑,四師弟金祖誌,五師妹葉靈三人。


    “二師兄!”


    “二師兄!”安士傑,金祖誌的眼神有些慌亂,兩人趕緊施以道禮。


    “師兄,好巧啊在這裏遇到你。”相形之下,葉靈卻是笑盈盈的,還是處於那種非常恣意放鬆的狀態,她的身上,甚至還殘餘著些許的酒氣。


    “……這段時間我不在宗門,你們做什麽去了?”這三個家夥消失的這段時間可不短,張烈自己閉關就閉關了近三個月,而在之前自己不在的那段時間,這三個家夥也並沒有陪在師尊身旁。


    “二師兄,是這樣的,秦嶺葉宗師過壽,這段時間正在大擺宴席,我們兩個也和小師妹提前過去幫了一段時間。”見張烈神色不善,安士傑趕緊接口這樣說道。


    今時今日的葉初雲已經是金丹宗師了,哪怕是在整個宗門立場上,也成為頗為重要的附庸家族之一,金丹宗師和結丹期宗師是不一樣的,葉初雲丹成上三品,未來道途順利再輔以機遇的話,甚至有再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如此草莽豪傑,又是自家小師妹的長輩,也難怪安士傑、金祖誌兩人一年半截的在秦嶺呆著,連宗門內有一個病重的老師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其實仔細想想倒也沒錯,韓諾一死,這一脈在沒有築基境修士之後,碧瓊園那一大攤子頓時就壓迫在明顯承擔不起的韓玲兒與孫寬肩上,這個時候若是湊上去,也許好處撈不到,反而要跟著往無底洞裏麵搭靈石,更何況韓諾對於幾個徒弟,的確是有一些不公的,張烈入門就是真傳弟子,安士傑、金祖誌兩人跟了韓諾十多年了還是內門弟子,葉靈這個真傳弟子是憑借家族助力送禮送上去的。


    在這個角度而言,安士傑、金祖誌兩人心懷怨望,見師尊一脈落魄了趕緊躲開,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到這裏,張烈就懶得再與三人多說什麽了,雖然韓諾對於安士傑、金祖誌,葉靈三人的確是遠不如自己,但身為煉丹師出手闊綽,安士傑、金祖誌,葉靈三人的待遇還是超過許多築基修士真傳弟子的,然而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道理,在修士間也是存在的。


    (現在這三人還對我保持著基本的恭敬,恐怕僅僅隻是因為他們畏懼我的手段罷了。)


    “師尊前段時間身體不適,你們忙完自己的事情後,記得過去拜見一下。”說完這句話後,張烈拂袖而去了。


    “什麽嗎,整天冷著個臉,這麽久不見了連話都不肯多說兩句,過分!”


    “是啊,二師兄什麽好,什麽都高人一等,可是這性子實在是太傲氣了。”見葉靈不滿的抱怨,安士傑與金祖誌兩人眼神一亮,立刻就順水推舟起來,他們兩個雖然是競爭對手,但張烈對於他們來說,卻又是共同的強大敵人。


    三人正在行走著,沒走幾步又遇到一名與他們三人相熟的修士,那名藍袍道人遠遠得就拱手笑著誇讚道:“恭喜恭喜,賀喜賀喜!三位道友真的是好機緣好福澤啊!以後青雲直上的時候,小弟若是求到門前可不要裝不認識小弟啊。”


    “王師兄,我們兩個有什麽機緣福澤,有福澤也是葉師妹的。”


    “啊?聽三位道友這意思,難道你們還不知道?”藍袍道人略有詫異的這樣道。


    “知道什麽?”葉靈皺了皺眉,不喜這位王師兄說話繞彎子、賣關子。


    “你們的二師兄,韓仙師的二弟子張烈,這次完成宗門血煉之後,閉關突破成功,已經晉升築基境仙師啊!哎呀,這樣的大喜事你們居然都不知道,我是第一個告訴你們的,是不是該賞個彩頭?”


    安士傑:“……”


    金祖誌:“……”


    葉靈:“……”


    張烈一身法力深雄內斂,又沒有更換法袍,他們三個當然是一無所覺的,此時此刻,卻是彼此對視,心中頓時間就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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