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切正常,那帽子剛碰到德拉克的發梢,就尖叫著喊:“斯萊特林——!”


    不過這一次德拉克卻並沒感覺到什麽自豪、驕傲、快樂之類的正麵感情,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胃又冷又硬,肩膀和後背都有些酸澀,而且沉甸甸的,走起路來也無法像平常時那麽靈活。


    然後他做坐了斯萊特林的長桌邊,高年級的或是已經在他之前分好學院的新生們,都在矜持且友好的鼓掌。可德拉克所見的他們,卻已經不是此刻的霍格沃茨學生了。


    他看見有的人衣衫襤褸,成為了翻倒巷那些無家可歸的破落者的一員;有的人成了腐爛的屍體,躺在某個荒郊野外,在被野狗啃掉半個身體之後,才被發現;有的人發狂自殺;有的人在阿茲卡班變成了行屍走肉……


    德拉克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鼓掌的同學和學長們微笑著,然後入座。


    他沒有葛萊芬多的博愛和憐憫,他隻是個自私自利的斯萊特林的馬爾福,浮現出來的這些場景,讓他想到的並不是“要和大家一起活”,而是如何讓他“自己的”家人能夠掙脫那個滅亡和腐敗的爛泥塘,別人的死活他管不了。


    他使用了馬爾福最後的機會,不是為了回來搶奪那個“救世主”的光環的,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渺小。


    最多……也隻是會在適當的時候,有選擇的,隱晦的提醒一下他的好友們。以及在不會危及自身的情況下,給予他們支援。至於大範圍的改變周圍人的命運?那必定是要做出某些“大事”來的,若是招來鄧布利多和伏地魔其中一個——甚至更倒黴兩個都有——的注意,那一切就都全完了。


    哈利·波特當然也是去了葛萊芬多,他坐在凳子上,聽著分院帽說著他到斯萊特林就能獲得成功。可是他並不想要什麽成功,他來到這個神奇的地方,是來尋找自己的生活的,他要的是父母、朋友、長輩,要的是能吃飽飯,能在溫暖的床上睡覺,能有朋友說話打鬧。


    他看向德拉克,鉑金色頭發的少年筆直的坐在斯萊特林的長桌上,根本就沒有回頭,他想起了剛剛在路上,兩人間那並不愉快的對話。


    哈利總算意識到,對方……或許並沒把他當成朋友。有那麽一瞬,哈利想著自己是否有著爭取對方友誼的可能,但他看見了仍舊在待分院的人群裏站著的羅恩——他為什麽要去爭取一個並不想和他成為朋友的人呢?明明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


    “不去斯萊特林,不去斯萊特林。”哈利在腦海裏對分院帽念叨著。


    “我們得到了哈裏·波特!”德拉克聽見背後的某個長桌上歡呼的聲音。


    然後分院繼續,羅恩·韋斯萊被分進葛萊芬多的速度,和德拉克被分進斯萊特林的速度一樣快。


    於是,曆史的三分之二還在原定軌道上,雖然偏離的那三分之一所占的份額……比傳統意義上的三分之一大了“一點”。


    不過,無所謂。德拉克在心裏說,接下來葛萊芬多、救世主,就都是鄧布利多的事情了,他們是死是活和一個馬爾福沒有任何關係。


    沒多久,紮比尼也坐到了他的旁邊。


    “這可真夠嗆的。”紮比尼小聲的抱怨著,用隻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


    心情忽然好起來的德拉克輕輕笑著,可以理解,畢竟大家都走了一樣的長路,但紮比尼卻站了最長的時間。


    於是紮比尼對這位好友咬牙切齒,但德拉克隻悄悄說了一句:“達芙妮·格林格拉斯在看你。”那可是他們這一屆最漂亮的姑娘。


    紮比尼立刻端正的坐好,重新恢複一派紳士風範了。


    接著就是被大多數人所期待的晚宴,不過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霍格沃茨家養小精靈的手藝都比不上馬爾福家的小精靈(多比不算)。


    小口吃著羊排,德拉克想的卻是父親和母親現在在做什麽?或許有點丟臉,但是靈魂年齡已經有三十七歲的他,確實想他們了……


    災難一樣的齊唱校歌之後,開學晚宴正式結束。


    因為這一學年的新生是單數,所以會有一個人能夠擁有單人宿舍,原本按照字母排序這應該是布雷斯,但實際上,那間單人宿舍的門派上標著德拉克的名字。上一次也同樣如此,斯萊特林尊重權威……


    德拉克走進他的宿舍,這裏和其他地方一樣,讓他陌生而熟悉。德拉克看著他的房間,當能確定這個空間裏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並沒感覺到平靜,反而更有些情難自禁——不是任何正麵的快樂的感覺,而是如同這地窖的主基調一樣,暗淡陰冷。


    父親曾說過,霍格沃茨是所有未成年巫師的避難所,而所有成年的巫師,也必定會在霍格沃茨留下一段美妙而快樂的回憶。


    或許父親是如此,波特他們是如此,斯內普院長,甚至某位黑暗君主都是如此。可德拉克卻並不認為自己,或者說自己這一代,以及之後數代斯萊特林們也是如此……


    他們在這裏有什麽快樂的?德拉克努力的回想上一次度過的七年,並不是說完全沒有快樂的時候,但是那短暫的小歡愉之後,緊跟著的往往就是各種各樣的巨大打擊——德拉克也要承認這裏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當時的天真與笨拙。


    總之,那個七年留給他的深刻的回憶。是禁林裏趴在獨角獸身上吸血的詭異黑影,是每年因為某些人的“冷靜、勇氣、正直”或者其他什麽美德飛走的學院杯,是把他變成一隻白貂的瘋眼漢穆迪,是好像永遠也修不好的消失櫃,是鄧布利多臨死的臉……


    想到這,德拉克的思緒忽然又轉向了思考現任霍格沃茨校長。


    而“沒有殺死鄧布利多”這一點確實救了他,但事後德拉克總是忍不住想,鄧布利多那個時候真的是為了保護他“純潔的心靈”嗎?


    沒能殺死他,讓他錯過了最後讓黑魔王恢複對馬爾福家信任的機會,讓斯內普院長獲得了更多黑魔王的信任,更讓他的父親處境越發艱難。


    但是如果他當時殺了鄧布利多,父親就能重新站回黑魔王的身邊,那個時候,黑魔王還會做那麽多傻事嗎?最後的勝負還會是那樣嗎?至少,最後決戰時,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回頭的母親,也就不會放過波特。


    這樣算回來,鄧布利多救的其實仍舊是哈利·波特,但他是否挽救了德拉克·馬爾福,卻不一定……


    德拉克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和現在關係不大的事情了。他走向寫字台,羽毛筆、墨水瓶和羊皮紙就放在桌麵上。他給他的父母寫了來到霍格沃茨之後的第一封信,一般情況下來說,這封信他隻能在第二天早晨,才能通過貓頭鷹棚屋發出去。但是,他現在擁有一隻小精靈。


    差不多同一時間,盧修斯和納西莎也早已結束了他們的晚餐。


    但是盧修斯沒有回到書房去處理他的公文,納西莎也沒有回到臥室去翻看她的雜誌。他們依舊坐在餐桌上,盧修斯喝著紅酒,納西莎吃著草莓布丁。


    “小龍……不知道能不能適應宿舍的床。”盧修斯灰色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水晶杯中的鮮紅酒液。


    “霍格沃茨小精靈的飯菜總是很油膩。”納西莎抿著嘴唇,挖布丁的動作變得更慢了。


    就在這時,忽然砰的一聲,一個穿著枕套的小精靈出現在了他們的餐廳裏,他的手裏拿著一封信,恭敬的彎腰將信交給了盧修斯,在盧修斯接過信後,又是砰的一聲消失在了空氣裏。


    “是小龍的來信。”原本顯得有些暗淡的鉑金貴族,轉瞬間便重新變得閃耀奪目了,即使……那羊皮紙上所寫的根本不能算是一封來信,最多隻是一張便條而已。


    “i miss you.”


    我想念你們。


    盧修斯把紙條交給了納西莎,咳嗽了兩聲說:“小龍太依賴我們了。”


    納西莎挑眉,如果盧修斯的臉上沒有掛著那麽詭異的微笑,或許還比較有說服力:“那麽你要怎麽辦,寫一封吼叫信去斥責小龍嗎?”


    “當然不。”盧修斯皺眉,“隻是……不回信而已。”


    “那好吧,你就按照你說的去辦吧。”


    “茜茜,什麽叫‘我按照我說的去辦’?”鉑金貴族在文字遊戲方麵還是很敏感的。


    “意思就是我會按照我想的去辦,怎麽,你有意見嗎?盧修斯·馬爾福先生。”


    “沒有……”盧修斯咬著牙回答。


    開學第一天,霍格沃茨禮堂,新生們第一次欣賞到了壯觀的貓頭鷹轟炸。


    德拉克從其中一隻貓頭鷹那裏得到了來自家裏的包裹,或者說是來自於納西莎的,滿滿一大盒子納西莎親手製作的糖果,最上邊有一張用綠色緞帶係著的便簽。


    “i miss you,too.”


    德拉克笑了,當然他早就預料到會是這種情況,父親別扭著,因此他沒有回信,母親也別扭著,因此把we變成了i。不過思念卻是相同的。


    “我媽媽寄來了糖果,大家要嚐嚐嗎?”德拉克上一次也對他的同學說過相同的話,不過那個時候他高昂著頭,用眼白看著其他人,與其說是邀請大家品嚐,不如說更像是國王施舍乞丐。


    但是這一次,他微笑著,用平和的語氣詢問著。同樣的話,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眾人的回應也不同,曾經他們僵硬的笑著,表示榮幸。而這次他們自然的笑著,表示感謝。


    德拉克不知道第多少次確定,曾經的自己是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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