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子聽此果然停了手,慢慢往前摸去,“姐姐,難道隻有這一種辦法嗎?”


    當然不是。


    山鬼站在一側,暗暗笑了笑,其實這毒他就能解。


    兮和走過去拉著他坐下,安撫道,“山鬼大人是不會騙你的,這隻蛙妖可是廢了半天功夫才抓到的。”


    “既然姐姐這樣說了,我便信姐姐的話。”


    這時,山鬼坐到玉京子對麵的位置,看著一桌的好菜,譏諷道,“本君明明記得,你是眼瞎了而不是胳膊斷了吧,就連吃飯也得別人喂了?”


    他的話一出,不僅玉京子的臉僵了一僵,就連站在一旁雪姑的臉上也是一陣白一陣紅,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被玉京子忽悠的像個奴仆,頓時氣就上來了,但礙著一屋的人又不好發作,隻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玉京子淡淡一笑,回道,“雪姑姑娘人美心善,她想報答我對她師妹的救命之恩,我還能不成全她嗎?”


    山鬼睨了一眼雪姑手中的寶劍,劍氣逼人,就連劍鞘也在隱隱躁動,玉京子不可能感覺不到。


    他展開赤搖扇,笑道,“本君隻是好奇罷了,雖然仙妖界不比凡人迂腐,可畢竟她們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們。”


    “區區喂個飯而已,杜兄,我看是你多慮了吧,再說,你成天跟著姐姐一起,難道就不需要避嫌嗎?”


    兮和訕訕笑了笑,明明是她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頭。


    就在山鬼想繼續爭辯下去的時候,兮和見氣氛不對,及時從中間打住,她拿了一副新筷子,夾了一塊糕點放到山鬼麵前,說道“山鬼大人,你回來的時候不是說餓了嗎?這個桂花糕可甜了,你快嚐嚐。”


    山鬼瞥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問道,“本君何時說過餓了?”


    “你沒說嗎?可能我記錯了吧。”兮和撇了撇嘴,自己圓道,說完後將一整塊桂花糕塞進自己嘴裏。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可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她。


    “姐姐,我好像能看到一點東西了。”。


    她眉梢一喜,急忙問道,“那你現在能看見我嗎?”


    “可以。”


    兮和滿臉欣喜,一轉頭發現山鬼已經不在屋裏了,雪姑看著她,淡淡回道,“剛剛出去了。”


    “我本來還想謝謝他來著…..”


    玉京子施法將臉上的液體一抹而去,再緩緩睜開眼時,兮和有些模糊的笑臉便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他揉了揉眼睛後,視線漸漸變得清晰起來,眼睛也變回原來的明亮清澈。


    “怎麽樣?看得清嗎?”兮和問。


    “可以。”他笑著回答。


    “這次可得好好謝謝山鬼大人,要不是有他在,估計連你的眼睛也治不好了。”她歎了口氣,心有餘悸道,“好在你的眼睛還能恢複。”


    “姐姐是擔心我眼睛治不好,害怕對我負責嗎?”


    她嗆了一下,笑道,“又說笑了。”


    眼睛治好了,真正令她頭疼的問題來了。


    玉京子走後,兮和對雪姑坦言道,“指靈針毀了。”


    “毀了?!”雪姑驚道,“那可是仙門法器,怎麽說毀就毀!?”


    “你還記得當初從師父手中逃走的那隻蜘蛛精嗎?”


    雪姑點頭道,“我當然記得,那隻蜘蛛精練了禁術,好生凶猛,師父頗費了點功夫才重傷了她。”


    “那蛙精應當是吸取了那隻蜘蛛精的元神和修為,而且那蛙精還是三蛙聖母的後代,修為深厚,能毀掉指靈針也不足為奇。”


    “那眼下可怎麽辦?師父尚未出關,難不成直接去帝俊那裏請罪嗎?”雪姑沉聲問道,“指靈針是目前尋找女媧石唯一的辦法了,現如今沒了這麽重要的寶物,帝俊絕不會輕饒你我二人,說不定連師父都會受到懲罰,不到最後我們絕對不能回去請罪。”


    兮和辯駁道,“不會的,師父好歹也是帝俊的師妹,他定不會懲罰師父的。”


    “帝俊向來公私嚴正,我們犯了錯,師父也難辭其咎,就算帝俊念私情不會大懲也少不了戒規處罰。”


    “可我們若不老實交待的話,還能有什麽辦法?沒了指靈針,我們尋找女媧石的路寸步難行。”


    這時,雪姑附到她耳邊低聲道,“其實我在昌平鎮的時候,聽過一些凡間異事,據說人間流落了一張女媧石圖騰,若是我們能找到那張圖騰的話,不僅很快就能找到女媧石,還能免去法器損毀的罪責。”


    “圖騰?”


    提起圖騰,兮和腦子裏突然閃過十五那晚,從山鬼袖中甩出的圖騰,若不是雪姑提醒她,她都忘了這件事。


    雖然她之前並不知道那張圖騰是什麽,但聽到雪姑這麽一說,她不禁有些懷疑那張圖騰會不會就是她嘴裏說的女媧石圖騰。


    畢竟,那張圖騰引得多少人爭來爭去,就連山鬼何時將它拿回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


    傍晚,兮和去了山鬼房間,見他倚在窗戶邊坐著,她走過去,順著他的視線望向遠處紅成一片的殘霞。


    沉默了片刻,低聲歎道,“沒想到人間的落日竟是這麽美!”


    “確實比天宮的好看。”


    她挑起眉眼,有些意外,“山鬼大人,你以前去過天宮嗎?”


    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遠方的晚霞,幽幽地回道,“曾經去過。”


    “莫非大人也是——仙族?”


    能上得了天宮的人分為三種,一是仙族,二是得到天宮仙詔而去,最後一種便是仙界罪臣,當畢生關押於天牢水獄之中。


    喝了符水沒有化魔,既不是罪臣,也不是妖,若是一個封在萬鏡湖的罪仙也合情合理。


    山鬼望著她那明淨水靈的雙眸,眼中都是期待,他輕笑道,“怎麽?你這麽希望我是仙族?是不是心裏麵在想著怎麽盤算本君?”


    “不是不是。”她趕緊否認,“我隻是問問而已。”


    話雖這麽說,但當她心底燃起的希望破碎後,陣陣失落感襲來。


    “你找本君有何事?”他問道。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來找他的目的,“山鬼大人,你還記得在隋王府密室裏的圖騰嗎?”


    山鬼正把玩著手中的扇子,聽她一問,眼色微頓,隨後點了點頭。


    她繼續說,“我現在好像知道那個圖騰是什麽了。”


    山鬼被她的話吸引,看著她繼續往下說,“那是女媧石的圖騰。”


    “哦?”他挑眉,問道,“你怎麽知道那就是女媧石的圖騰?”


    “雪姑說民間早有傳聞,女媧石圖騰流落凡間,引得妖魔仙三族暗地裏不擇手段地互相爭奪,我之前也想不明白妤姝堂堂一個千年赤狐,卻心甘情願聽命於人間的一個小小王爺,現在想來她肯定是早就知道隋王府裏藏著圖騰。”


    兮和說話的時候一直在觀察山鬼的神情,直到她的話說完之後,山鬼的麵色也沒有絲毫波瀾,似乎真的隻是在聽她說話。


    她往他身邊靠了靠,又接著說,“山鬼大人,在密室那晚圖騰最後被一個紅衣男子搶去了,我現在也已經知道那個男子是誰了。”


    山鬼溫吞吞地吐了三個字,“玉京子。”


    “你早就知道了?”兮和故作驚訝之色。


    她也猜到他一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至於多早多晚不是她所關心的。


    山鬼從袖中抽出圖騰,遞給她,道,“本君去盤蛇山救你的時候,在山殿的西房發現的,那時便猜到了玉京子就是密室裏搶走圖騰的紅衣男子。”


    “指靈針被毀,既然你說它是女媧石圖騰,本君隻是一時好奇才順手拿來玩玩,如今留著也是無用,既然你需要的話那就給你吧。”


    兮和接過圖騰時,有些發愣,原來他已經知道自己來人間的任務。


    好像這世上確實沒什麽東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她打開圖騰,仍舊是一團迷亂的圖形,她顛來倒去也沒研究出來,“山鬼大人,你見多識廣,你如今可看懂了這個圖騰?”


    他搖了搖頭,回道,“這圖騰著實怪異,想要解出來估計得費點功夫。”


    “哎!指靈針沒了,圖騰又解不出來,看來我隻能回去領罰了。”兮和看著無從下手的圖騰,哀聲歎氣。


    “回去?”他蹙眉。


    “嗯,指靈針本來是帝俊借給我們用來尋找女媧石的法器,如今法器損毀,圖騰無法破解,我和雪姑隻能回去請罪。”


    “你們若是直接回去,帝俊定不會輕饒。”他從窗邊起身,低眉看了眼她手腕上的鎖靈鐲,眉頭皺的更緊了。


    沉吟片刻,他又道,“你可以去找玉京子,說不定他有辦法。”


    “啊?這….不太好吧。”兮和幹笑了兩聲。


    這個圖騰可是從玉京子那裏偷來的,現在還讓她堂而皇之的找他破解,這不就等於自投羅網嗎?


    “沒什麽不好,他不是想娶你嗎?既然他那麽喜歡你,一個圖騰而已,他還能舍不得。”說著,他又坐回了窗邊上,姿勢懶散隨意。


    見她還在猶豫,他又道,“女媧石在上古時期已經遺失,想在茫茫世間尋找一塊石頭無異於海底撈針,指靈針是尋找女媧石的唯一神器,神器已毀,你若現在回去請罪,怕是你師父也躲不了此罪。”


    “太幽境地處北淵,與不周山僅幾座山海相隔,本君剛回到太幽境的那幾日,偶會感到地麵晃動,原以為是附近的一些妖魔私自鬥毆,後來本君才知道原來是不周山在晃動。”他繼續道,“帝俊讓你尋找女媧石正是因此吧。”


    兮和微微揚唇,不否認道,“山鬼大人果真聰明,什麽都逃不過你的法眼。”


    “你若現在回去坦白告訴帝俊唯一能找到女媧石的指靈針損毀,不用本君來說你應該知道是什麽下場,更何況…”


    他的紫眸突然變得幽然深邃,盯著她沉聲道,“他的手段無所不及,心思毒慮,以你的修行怕是連他的一杖都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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