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和聽到熟悉的聲音,艱難地側過頭,遠遠地看了他一眼。


    嘴唇微啟,卻發不出絲毫聲音,“山鬼大人….”


    藏祁也不再掩飾,玩味地笑著,“魔尊大人莫不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小丫頭?”


    “本君再說一遍,放開她。”山鬼幾乎快把手裏的赤搖扇捏碎。


    藏祁毫不畏懼,依舊猖狂道,“你以為你還是八萬年前那個人人都敬畏的魔尊嗎?沒有鬼神之力,鬥不鬥得過我可不好說。”


    山鬼冷哼一聲,冷言道,“你是不是忘了你那三隻頭是怎樣被砍掉的了?”


    藏祁並未被他的話激怒,反而笑眯眯道,“那魔尊大人現在有幾分把握能從我藏祁手中搶走這個女人呢?”


    頃刻之間,捏住兮和脖子的手又用上了勁,甚至比之前的力度還要大。


    剛緩過氣來的兮和再次被藏祁扼住喉嚨,呼吸全都被堵在嗓子眼裏,眼前越來越模糊。


    如藏祁所說,沒有鬼神之力,想從他手中救出兮和並非易事。


    如今的他哪怕是想驅動赤搖劍也並不容易,而藏祁本為九頭鳥,資質優越,如今他不僅擁有玄度的一身本事還吸入了玉京子的八萬年的修為,即便半月前重傷了他,與他相鬥,結果並不好說。


    “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她?”他問。


    藏祁一聽,笑得更加張狂,“魔尊,沒想到你也有今日!哈哈哈….”


    山鬼的臉越發黑沉,躍身飛上,持扇擊去,一陣扇氣震得一地碎石波蕩起伏,藏祁左手掐著兮和一躍站在了甬道盡頭。


    他將兮和拎到幽火岩漿之上,看向山鬼,威脅道,“你若是再上前一步的話,她可能就掉下去了。”


    山鬼應聲止步,忽而笑道,“你不會的。”


    “魔尊怎麽這麽肯定我不會放手?”


    “你想要她體內的女媧神力,你若放手,她體內神力若沒有被激發出來的話,費盡心思這麽久的努力豈不是崩之餘潰了?”


    藏祁道,“話雖有理,可萬一我成功了呢?就算失敗了,放眼三界能與我藏祁對敵的能有幾人?”


    說著他一直扼住兮和脖子的手鬆了鬆,山鬼立即道,“要怎麽樣才肯定放過她?”


    他笑道,“今日我心情好,你若是願為她跳進幽冥鼎,我今日倒是可以考慮饒她不死。”


    兮和聽見“幽冥鼎”三個字,額頭一跳。


    本來不再掙紮的她猛地掙紮起來,藏祁看了她一眼,“喲,心疼了?剛剛不是一副赴死的模樣嗎?”


    而山鬼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隻要肯放過她,本君做什麽都願意。”


    藏祁愣了一瞬,轉而笑道,“沒想到魔尊為了她竟然做到這種地步,看來魔尊確實對她上了心啊。”


    話落,藏祁右手一揮,山洞抖動,灼灼幽火岩漿之中裂出一道縫隙。


    縫隙中慢慢湧出一個巨大的玄鐵黑鼎,極為詭異,直到整個黑鼎都浮出岩漿表麵之後,藏祁冷笑一聲,道,“魔尊大人,請吧。”


    山鬼深深地看了兮和一眼後,才抬腳朝幽冥鼎的方向走去。


    兮和扭著腦袋看著山鬼的背影,心急如焚,她脖間的手鬆了許多,她不停地掙紮道,“不要,不要——”


    藏祁被她吵得心煩,又捏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再說不出一句話,看著她整張臉憋得青紅。


    他眯著眼睛道,“你若想死,我有的是辦法。”


    遠處的岸邊,身姿亭玉,山鬼向下看了一眼幽火烈岩攪動的幽冥鼎,他轉身又望了一眼兮和,此時的兮和也正朝他看來,在藏祁的手上反複掙紮。


    就在他回身躍入幽冥鼎的時候,整個山洞突然一震,他已經來不及回頭,下一瞬,一個瘦小的青色身影閃到他的胸前,緊緊地摟住他的腰,煞白的臉上營商他的目光,“要死一起死。”


    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山鬼眼裏愣了一瞬,而在兩人即將落入幽冥鼎的前一刻,山鬼嘴角一揚,一手抱著懷裏的人,另一隻手甩扇而出,赤搖扇瞬間化作一麵金光盾牌,他們便安穩地站在了扇子上,阻絕了熱浪岩漿的侵襲。


    他抱著她足下一點,帶著她又回到了地麵上來,赤搖扇也刹時回到手中,再一低頭,懷裏的人已經軟綿綿得暈了過去。


    他回頭看向甬道的盡頭,藏祁剛從甬道之下慢慢攀上來,他剛爬上來,便跪地吐了一地的血,哂笑道,“沒想到女媧神力這麽強大,怪不得帝俊小兒連同門情意也不顧了。”


    山鬼看了看懷裏的人,頓時心下了明,看著一地的殘渣碎石。


    他意識到這次爆發的女媧神力比第一次厲害得多,那這也代表她體內的神力已經壓製不住了。


    他抱起兮和起身,走到藏祁麵前,道,“你很恨帝俊吧?”


    藏祁又咳出了一灘血,看著他道,“你想怎樣?”


    山鬼冷哼一聲,眸中溢著森寒,冷冷地回道,“不想死的話你知道該怎麽做。”


    ......


    有風吹過來,夾雜著一股鹹鹹的海水味拂過兮和的鼻子,她緩緩睜開眼,眼前果然是一望無際的海邊。


    很陌生…卻又…很熟悉。


    她似乎來過這個地方。


    可她怎麽會在這呢?


    這時,她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竟然成靈了…”


    她剛想看清旁邊的青衣長袍的女子是誰時,視線卻變得越來越模糊,耳邊也沒了聲音,她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次睜開眼時,眼前之景是在覃淩宮院子裏的梧桐樹下,她依稀聽到旁邊有人在說話。


    “靈瑤,女媧石就拜托你了。”


    “師姐,它隻是成了靈而已,尚未化成人形,你為何執意要替它擋劫呢?”


    “它雖然還未化形,可它如今也算是一條生命,就讓它好好的待在你這梧桐樹下修行吧,我活在這世上十幾萬年,了無生趣,就讓它替我活下去吧。”


    “師姐….”


    “靈瑤,莫在多說,我既然將它托付於你就是下了決心的,倘若來日需要它的話再讓它承擔該承擔的使命吧。”


    是她的師父和…海邊的女子在說話,說得好像就是她。


    視線又變得模糊起來,她突然聽到耳邊有人在呼喚她,叫了她好多聲。


    不知又過了多久,她睜開眼,是她熟悉的房間。


    “你醒了?”


    有些沙啞的嗓音傳來,她轉過頭一看,她的床邊坐著麵色有些憔悴的山鬼大人,她張了張嘴,輕聲喚道,“山鬼大人。”


    她的聲音也是喑啞的,應當是她許久沒有說話的原因。


    她坐起身,山鬼動作輕柔,扶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他低聲問道,“你可還有不適之處?”


    兮和無力地搖了搖頭,舔了舔嘴唇,道,“我想喝水。”


    “你等著,我去給你倒一杯來。”


    他起身從桌子上倒了杯熱茶端來,繼續讓她依著,將手裏的茶杯放在她的唇邊喂她喝下。


    兮和喝了水之後,瞬間感覺舒服多了,她握住山鬼的大手,慢慢說道,“山鬼大人,我剛剛做了一個夢,不對,是兩個。”


    “夢到什麽了?”他問。


    “第一個夢我夢到了一個海邊,我感覺自己好像去過那個海邊,旁邊還有個穿著青色衣袍的溫柔女子,但我看不見她的臉,第二個夢我夢到了覃淩宮的梧桐樹,我在樹下聽見我師父和那個青色衣袍的女子在講話,在講關於女媧石的事情。”


    山鬼放下手中的茶杯,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你最近想得太多了,所以才會做這些夢。”


    她又搖搖頭,說道,“你也說過我很聰明,那些應該不是夢,是我未化成形之前的一些記憶,因為我正是在覃淩宮的梧桐樹下成形的。”


    兮和淺淺一笑,頓乎,忽而問道,“山鬼大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媧石的事情了?”


    他沉默片刻後,不否認,“你知道我為何沒了鬼神之力嗎?”


    世人皆知,魔尊受天地孕育而生,他強大的鬼神之力也是萬物傑靈所賦予,鬼神之力與他而言可以說是共生的,可從他從萬鏡湖出來之後,他便沒了鬼神之力,他與她的相識也是因此開始。


    “為何?”


    “八萬年前,萬鏡湖是我耗盡所有鬼神之力打造出來的永生湖,唯有女媧神力可以衝破它,所以當你掉入萬鏡湖時,我便有了猜測。”


    她皺眉,“是你自己將你自己困在萬鏡湖中的?不是帝俊?”


    “他哪有那個本事。”山鬼嗤笑一聲,繼續道,“帝俊剛登位時,第一件事就是逼迫青汝神女將我挫骨揚灰,神女不願便被他以違背帝旨的罪名關入天牢,我去救她時天牢中空無一人,不久後便發生了神鬼之戰,這一戰仙族重損,帝俊在神鬼之戰之前找過我,想與本君私下和解,他的和解是以神女的名譽和性命為威脅,讓我自毀鬼神之力永世冰封。”


    “你答應了?”


    他點點頭,“自我出世那日起,認可我的存在的第一個人就是青汝神女,那時候她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一個誠心待我的人,我深知神女的性格脾氣,帝俊又是她的徒弟,所以我在冥河深處打造了一個永生湖,將自己永遠困在裏麵。”


    “而帝俊卻騙了我,他非但沒有遵守諾言還將神女曆劫失敗的這筆帳算在了我的頭上,所以我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借女媧神力重獲鬼神之力,殺了帝俊。”


    她接道,“再複活青汝神女是嗎?”


    “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況且她的死我有責任。”他解釋。


    兮和盯著他食指上化成環戒的鎖靈鐲,苦澀地笑了一下,“所以,你當初以血咒的借口跟著我就是想借鎖靈鐲吸取我體內的女媧神力,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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