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因為過度悲傷,我感覺有點心悸,有兩次忽然天旋地轉,慌忙撲到窗口用力推開玻璃窗,深深吸幾口外麵的新鮮空氣,好一會才緩過來。


    女兒很擔心我,等事情處理完我確實應該換個環境生活,不然,恐怕遲早要倒下來。


    前二天,因為對先生的突然離去心存疑慮,我仔細核對了他在網上**的“單氏中藥”。


    我用放大鏡在“養肝止痛膠囊”的小瓶包裝標簽上仔細查看,其間有一行不易發現的小字映入我的眼簾“禁忌:月經期及有出血傾向者禁用”,頓時感覺身體內的血刹那凝固了。天哪!先生的大便之前已有過隱血,而且告知了對方,但對方卻仍然讓他服用此藥。


    我打開先生的手機,重新看一遍先生與對方的全部對話內容。


    “王醫生,我昨天晚上也開始吃平肝,養肝止痛膠囊了,安你的說法吃。但昨天一晚上火發熱,心悸,失眠了。看了你的說明,是好事。問,這種狀況是短暫的還是長伴服藥,有什麽方法可以減除嗎?謝謝!”……


    我捧著先生的手機痛哭失聲,因為我之前的反對,他啥都不告訴我,一個人默默地煎熬著,傻傻地言聽計從。


    先生盼望著轉氨酶指標早日降下來,順利手術縮小腫瘤,然後去“孟超腫瘤醫院進行“免疫細胞療法””。


    可悲的是,因為他的固執,手術複查後,一個多月在外流浪,因此沒有得到及時有序的治療。


    先生急得亂了方寸,偏偏又吃了網上**的“單氏中藥”,這是催命的藥啊!


    悲痛之餘,我將此事告訴了關心我的報社同行好友,朋友怒不可遏,聯係了新民晚報負責投訴版的記者,表示要跟蹤報道此起事件。


    擦幹眼淚,痛定思痛,我決定先按照自己的思路行事。


    我撥通了上海市民熱線,接聽的是位先生,隨著我的敘述,對方的鍵盤聲急促有力,最後當聽說是吉林長春的私人醫院時,對方停頓了一下,遺憾的告訴我,那裏不是上海管轄的範圍,但他很快給了我吉林長春的市長熱線號碼。


    我很幸運,長春衛健委的高先生很快聯係了我,並問我是選擇內部調解還是走司法程序。考慮到疫情時期二地來回不便,我選擇了先調解。


    對方的院長親自來電,強調了很多客觀理由,隻同意退藥,並報出了自己很多頭銜。


    我告訴他,我退休前的工作就是在報社專業寫軟文廣告,我很清楚私人老板的營銷策略。他聽出來我是個有文化的人,尤其是當我提出其中一種藥對我先生的病有害時,他推脫要開會而結束了通話。


    晚上,負責推薦藥物給我先生的工作人員(先生稱他為李醫生)打我手機,自然是一番沉痛的表示哀悼,然後轉入正題。


    “老大姐,都是我的錯,你的損失由我個人來承擔……”我心裏很清楚,他隻不過是醫院的“馬前卒”。


    我問他,你有醫生資質嗎?他支支吾吾“資質是有的,但藥是我們院長配的……”


    直覺告訴我,他隻是營銷負責的主管。他向我訴苦,說因為工作失誤,院長要解雇他。讓我同情他,別讓他丟了“飯碗”。


    我問他,因為你們的失誤,讓我先生提早結束了生命。我同情你,誰來同情我?


    從他的敘述中我得知,有關部門已到醫院展開調查,第一批資料上交審核,接著要送第二批……


    這位在網上自稱醫生的人,他將責任全部攬在了自己身上。但在網上指導我先生服藥方法的是另外一個人,他(她)們對外都自詡自己是醫生,令不明就裏的病人信以為真,我先生自然是其中的一個……


    我經常流著淚想,如果手術後一個月複查時聽從主任的建議住院改善肝功能,會是這個結局嗎?而先生偏偏回絕了主任的好意,執意要看中醫調理。


    而中醫專家認為還是用西藥輸液效果來得快,結果是“駝背跌在地上,兩頭不著地”。


    如果中山醫院消化科住院通知趕在五天的輸液藥用完前到達,會是這個結局嗎?


    如果瑞金醫院感染科的個別醫生體貼入微一點,而不是用先生的病情刺激他,會是這個結局嗎?如果出院前一天不是鄰床病人肝昏迷直接在病房搶救,令我先生和另一位年輕患者一夜未眠,會是這個結局嗎?……


    所有發生的一切,似乎順理成章,又有誰會在乎一個已經是晚期的癌症病人?


    進院前先生還能輕鬆自如的自己駕車出入,僅僅一個星期左右,出院後,先生的體重極速下降,吃不下,睡不好,連走路都費力了。為了後麵等著的手術方案,他相信了“單氏中藥”可以改善肝功能的承諾,不聽我的勸阻,冒著風險吃下了所謂的“神藥”……


    我與先生曾經的病友談及此事,顯得憂心忡忡。癌症病人需要的不僅僅是手術和藥,精神安慰與細膩的服務同樣是他們所需要的。


    如果每一位醫務工作者有一顆仁慈的心,將癌症病人當成自己的親人去關心,那將會是諸多癌症病人的福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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