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得收藏)聽說縣老爺傳喚,劉氏一路上都是皺著眉,林賽玉見了,自然要開懷她道:“娘,你不必擔心,沒什麽大事,縣老爺是個極明事理的人,左右不過聽了別人幾句閑言,咱們心中無鬼,有什麽好怕的。”


    劉氏歎了口氣,喃喃道:“那一日,你公爹也是這樣突然被叫去……”


    林賽玉嘿嘿笑了,又想到此時笑不合時宜,忙收住臉,換個話題道:“娘隻管放心好了,這次進城,我們順便買個使女可好?”


    劉氏點頭應了,道:“早該如此,家裏如今雖然不寬裕,但買個使女的錢還是有的。”一麵算著林賽玉交給自己的那些錢,“如果不是我生了這場病,二郎回來前咱們就能收拾個新宅院。”


    說著話,進了城,尋到官府給守門官報了姓名,那人自去通報,不多時便出來,引著他們往內堂去了,林賽玉原本以為至少要上公堂問幾句,怎麽進了內院?


    剛過了二門,就見一間倒座廳裏走出一位穿著綠紗褶子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劉氏忙一拉林賽玉要避過,卻見那男子在離她們不遠處站定,說道:“來人可是花姐兒?”


    林賽玉訝異怎麽會有這樣的年輕男子認的自己,忙抬起頭去看,見此人麵色清雋,見自己看來便微微點頭,正是自己曾經的主子蘇錦南蘇大官人,忙迎了過去,插手行禮道:“少爺,你怎麽來了?”


    蘇錦南尚未答話,朱大人打內走出來,笑道:“讓你們白跑了這一趟,我才要使人告訴你們去,還是晚了。”


    劉氏忙躬身說不敢,就在倒座廳裏坐了,吃過茶,才知道那件小事早了了,朱大人聽了曹地保告得黑狀之後,剛吩咐人去傳劉氏婆媳,就有蘇錦南帶著兩個管事上門,是要在這裏開個店鋪前來備案,朱大人在南方為官多年,自然知道蘇家,雖說商人的地位實在不怎麽樣,但有錢畢竟能辦很多事,尤其是蘇家這樣有著船四通八達的大商人,朱大人並沒有怠慢,閑談間自然說了劉家的事,本著合作關係,蘇錦南自然要替林賽玉說了好話,何況在他眼裏,這個孩子絕對不是個輕狂之人,李管事跟劉家接觸的更多,知道村人之間的恩怨,一番解說之後,朱大人自然沒了怒氣,反而派人將曹地保訓斥一番,嗬斥他要盡地保職責,不得私爭閑氣。


    這趟見官之旅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結束了,劉氏鬆了口氣攜著林賽玉告退,再一次謝過蘇錦南。


    “你們要買個使女,李管事帶了些人來,你們自去挑挑吧。”蘇錦南慢慢說道,一麵指著前方的茶樓。


    劉氏忙要推辭,蘇錦南淡然道:“這些人,李管事都是看好的,你們少兒弱婦的用著放心。”


    聽她如此說,劉氏知道善意,便不再推辭,謝過之後跟隨二人進了茶樓,早有一個人牙子帶著十幾個丫頭站在包廂裏等著,劉氏一一看過,指著一個麵相醇厚身子結實的丫頭留下了,林賽玉一直站在她身後安靜看著,見劉氏定下,忙給人牙子交錢去了,李管事本要搶著付錢,卻見蘇錦南搖搖頭便停下了。


    “這裏有鋪子,若有什麽難處,自去說便可。”看著再次道謝的劉氏婆媳,蘇錦南放下茶杯,慢慢說道,“你的蓮藕種的很好,明年的貨已經定出了,萬不可出了差錯。”


    林賽玉忙應了聲,聽蘇錦南不再言語,知道該是告辭的時候了,退去時悄悄抬頭看了他一眼,見那男子站在窗前,手裏舉著茶,要吃不吃的呆,日光透過窗簾子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看起來格外的落寞,林賽玉沒由來的想起李氏,打個寒戰,在這青天白日裏頭,似乎有冷風吹在脖子裏,嚇得她忙說道:“全哥,全哥可還好?”


    自從見了麵之後,林賽玉一直站在劉氏身後,低眉順眼一句話也不多說,突然這麽大聲冒出一句話,倒讓蘇錦南有些意外,轉眼看麵前這個丫頭,雖然一年沒見,但除了人變瘦了些,似乎仍如那日在房裏李氏介紹給自己一般模樣,想到李氏,心一痛,一時間竟然忘了說話。


    林賽玉見蘇錦南非但沒回答,反而露出一絲怪異的神色,心裏不由打鼓,莫非那日李氏入夢托付自己照顧全哥並非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全哥在蘇錦南手裏受罪了?如果自己今日不盡到提醒,隻怕李氏再入夢嚇唬她,顧不得劉氏的眼色,邁上前一步道:“少爺,夫人不在了,你出這麽遠的門,全哥交與誰看著?”


    她這是在責備蘇錦南了?!李管事與劉氏都皺起眉,這話問的可有些唐突了!人家的孩子哪裏容得你一個下人,還是曾經的下人來過問?


    蘇錦南被她這一問回過神,看著那丫頭麵上焦急萬分,不由想到當日李氏不止一次說這個孩子是個實誠的,想她不過跟了他們半年,知道李氏不在了,能如此惦念兒子全哥,心裏不由一暖,說道:“交與他外祖母帶著,他舅舅隔不多久就寄信與我,全哥一切都好。”想了想,又道,“多謝你惦記他。”


    林賽玉這才舒了口氣,想起那個李蓉人雖然荒唐些,但可以看出跟李氏的感情很好,全哥在他們家一定過得不錯,心裏念了聲佛,李氏可別再來找她了,聽到蘇錦南的謝字,麵上不由一紅,真是慚愧,忙跟著劉氏走了出去。


    經過此事,曹地保安生了很多,而看到劉家買了使女,村人們也就絕了念想,劉家的日子就像水田的水稻一般,滋潤起來。


    新買來的使女名叫英兒,今年十四歲,與林賽玉一般大年紀,也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爹娘死了,自己被本家的叔叔嬸嬸買了,人老實,幹活也利索,隻是做飯手藝差些,但這也讓林賽玉輕鬆了很多,除了一日二餐,她有更多的時間守在田裏。


    水稻長勢很好,林賽玉慢慢做些試驗,期望能夠提高產量,大棚修建好了,農人們正在平整土地,並按照林賽玉的囑咐施些糞肥,而露天的秋菜也越受歡迎,因為先前蓮藕讓翠豐樓贏得款待縣令的機會,名聲大起壓倒魁盛樓,一躍成為成安縣一酒樓,翠豐樓的吳掌櫃簡直把劉家的菜當做財神,恨不得將所有的菜都買了,其他酒樓自然不甘落後,另有些有錢人家也聽了名聲紛紛上門采買,一時間十方村劉地主家名聲大作。


    盧氏家裏劉小虎種的白菜蘿卜菠菜很快就賣光了,盧氏喜笑顏開,除了要賬的上門太煩人外,如今的日子滿意的很,其他種菜的人家也都收獲頗豐,這讓分到蓮藕田的農人們有點沉不住氣,隻要一見到林賽玉,就問什麽時候種蓮藕,等聽到林賽玉說明年開春時,都塌下臉,這一年豈不是白幹了?稻子在他們眼裏就跟日常種的粟米一樣,看那稀疏的樣子就沒什麽產量,一時間村子裏的氣候又顛倒了,原先羨慕種蓮藕而憂心的菜農都挺起胸,以哀憐的目光關懷水農,他們可不是隻種了這一秋,主家說了,一入冬,大棚菜就開始了,一直能種下去,一直能買下去,雖然劉家收了大半的錢,但自己留下的那部分也遠遠好過以前收入,一時間,人人以租種劉家地為福,就連曹地保也顧不得被人笑,將自家的地種了菜,學著劉家大棚的樣子開始搭建,跟人有仇,跟錢可沒仇。


    天氣漸漸涼爽的時候,劉小虎的書信到了,劉氏看的是淚水漣漣,將剛進家門的林賽玉嚇了一跳,忙問怎麽了。


    使女英兒給她端上茶,說道:“老夫人是高興的,少爺考中了!”


    林賽玉嚇了一跳,劉小虎能考中?那可真是劉家祖上冒青煙了!便站到劉氏身後,低頭去看,果然見信上說過了州試,為了準備來年春天的省試,就在開封住下了,不能回來過年心內不安雲雲。


    “媳婦,二郎……”劉氏泣不成語,一把拉著林賽玉的手,林賽玉也是驚喜的很,不管怎麽說,就好像自己當年得到大學通知書一般,想起自己父母那時的歡喜,眼淚也不由流了下來,婆媳二人相對各自感懷卻是一般的落淚,直到英兒說請老婦人上香告訴祖宗才回過神來。


    做完這一切,尚未平靜的劉氏叫過林賽玉,說道:“媳婦,如今二郎已是個舉人,我們買下的地方可以動土了,等來年官爵加身回來,也沒得寒酸。”


    林賽玉應了聲,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有說不上來,劉氏便將這些日子攢的錢拿出來,林賽玉便到城裏請了匠人,烏壓壓的站了一院子聽劉氏安排,林賽玉不懂這建房的規矩,地裏也離不開人,劉氏一個婦人家身子也不好,不能長守著,將自己的要求安排好之後,林賽玉便托曹三郎看著,並許諾少不了給爹幾個辛苦錢,喜得盧氏越高興,說著哪裏用著客氣,自己女兒的蓋房子可就跟自己蓋房子一樣,忙催著曹三郎去了,選了吉日拜了神,熱熱鬧鬧的開工了。


    這一日林賽玉正在田裏擺弄水稻,英兒帶著一個小廝忙忙的過來了。


    “不在家看著老夫人,來這裏做什麽?”林賽玉跳上岸,放下裙子說道。


    英兒跑得快了些,喘著氣道:“老夫人在新房子那看呢,這個人說是替少爺送信來了。”


    林賽玉訝異的看了眼那青衣小廝,看樣子是個茶樓裏的夥計,皺眉道:“那裏人亂得很,怎麽放她一個人在那?二郎來信,你不給老夫人,找我做什麽?”


    “小娘子,小官人特意囑咐要親自送你手上的。”小廝忙說道,一麵遞過一封信。


    “給我?”林賽玉將濕手在身上擦了擦,劉小虎什麽時候知道他能認的字?莫非跟著他身後看過他的文章失笑出聲的時候?接過信,見上麵果然是劉小虎的字跡,寫著“娘子親收”,不由臉一紅,轉過身拆開來看,一張薄紙上隻有短短幾行字,“見信到城中南向街茶樓。”


    “誰與你的信?”林賽玉大驚失色,轉身問那小廝。


    “就是劉小官人啊。我們家也有幸買的你們家的菜。”小廝一臉堆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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