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外麵,都是一排排的民房,偶爾有行人經過,路邊還有些小商販。


    李餘向窗外望望,說道:“已經到了。”


    “到了?”


    陶夕瑩一臉的驚訝,這裏明明是普通的坊區,附近並未看到府衙之類的建築。


    李餘淡然一笑,說道:“這裏,就是飛衛府。”


    他第一次來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


    本以為飛衛府是座府衙,萬萬沒想到,飛衛府竟是一片看似普通的坊區。


    馬車在一座民宅前停下。


    李餘向陶夕瑩揚揚頭,說道:“下車吧。”


    “到……到了嗎?”


    “嗯。”


    兩人剛從馬車裏走出來,宅子的房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男一女兩個人。


    男的是新任飛衛府左將軍,高安,女的是飛衛府右將軍,胡月英。


    兩人看到和李餘一起的陶夕瑩,同是一怔,不過,二人未動聲色,畢恭畢敬地向李餘插手施禮,說道:“微臣參見吳王殿下!”


    不愧是飛衛府,消息就是靈通。


    自己早上剛剛受封吳王,飛衛府這邊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李餘擺手說道:“免禮。”


    高安和胡月英目光一轉,又看向陶夕瑩,問道:“殿下帶陶小姐來此是……”


    李餘說道:“飛衛府抓了陶小姐的表哥,我帶她過來探望。”


    高安眯了眯眼睛,欠身問道:“不知陶小姐的表哥是?”


    陶夕瑩立刻說道:“表哥名叫袁瞳。”


    袁瞳……


    高安露出回想之色。


    胡月英麵無表情地說道:“昨日,飛衛府確實抓捕了一位名叫袁瞳的人犯。此人於酒館當中,痛斥當今篡權奪位,且為前朝昏君,打抱不平,故,飛衛密探將此人逮捕,現就押於飛衛大牢。”


    陶夕瑩聞言,鼻子一酸,帶著哭腔說道:“表哥他定是酒後失言。”


    “有些話,即便是醉酒後也萬萬不能胡說,還望陶小姐體諒我飛衛府之職責!”


    陶夕瑩哭哭唧唧,轉頭看向身邊的李餘。


    李餘聳聳肩。


    他就說嘛,陶夕瑩這個表哥,純屬廁所點燈,找屎呢!


    他揚揚頭,說道:“去大牢裏看看。”


    走進飛衛府大牢,陶夕瑩小臉煞白,身子一個勁的向李餘那邊靠。


    這裏陰冷、潮濕,空氣中還彌漫著帶著血腥的腐爛味。


    但凡是個正常人,進到這裏,感官上都不會太好受。


    在大牢的一個單間裏,李餘終於見到陶夕瑩的這位表哥,袁瞳。


    他的外衣早已不知去向,隻著中衣。


    原本白色的中衣,現在幾乎變成血衣,上麵布滿了長短不一的鞭痕。


    袁瞳的十根手指已然血肉模糊,顯然是受過殘酷的夾刑,連指甲都碎了好幾隻。


    他披頭散發,麵容難以辨認,人不人,鬼不鬼。


    僅僅在飛衛府被關押一日,人就變成這個樣子。


    陶夕瑩幾乎快忍不出來,她抓住欄杆,哭喊著叫道:“表哥——”


    躺在牢房裏的人,身子抖動一起,緩緩轉頭,瞪大的眼睛,目光卻是渙散的。m.23sk.


    看著站在柵欄外的陶夕瑩好一會,他似乎才把人看清楚,沙啞的嗓子,斷斷續續地說道:“夕瑩……”


    陶夕瑩再抑製不住,嗚嗚地哭起來。


    站於一旁的李餘,向胡月英和高安使個眼色,向一旁走去。


    兩人立刻跟上,等李餘站定,他二人低聲道:“殿下!”


    李餘問道:“從這個袁瞳身上,有審出什麽嗎?”


    胡月英搖搖頭,說道:“據查,袁瞳隻是個普通商賈,因為與鎮國公沾親帶故,這些年,在京城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


    “前日,袁瞳還在東市最繁華的街區,新開了一家酒舍,名叫百香樓,昨日,他就是在百香樓宴請賓客時,酒後失言。”


    哦!涼皮說的那間新開的百香樓,原來老板就是袁瞳啊。


    李餘說道:“怎麽把人打成這樣?”


    也太不給鎮國公麵子了吧?


    胡月英插手施禮,道:“微臣職責所在。”


    高安小聲說道:“殿下,鎮國公與前朝糾葛頗多。現,鎮國公的親戚,又當眾斥責陛下篡位,改朝換代,對前朝昏君,多有同情,微臣不知,這究竟是袁瞳一人之想法,還是鎮國公全府之想法。”


    他此話一出,胡月英臉色亦是一變,難以置信地看向高安。


    李餘挑了挑眉毛。


    你他麽是真不怕事大啊!


    這擺明了是想利用袁瞳這個人,把禍水往陶源身上引。


    高安和陶源之間,倒未必有恩怨糾葛。


    不過,若是能查出堂堂的鎮國公,原來是前朝餘孽的同黨,那他高安的功勞可大了去了。


    從此以後,他的仕途,必定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李餘直視高安,意味深長地問道:“高將軍可知,陛下與鎮國公的關係?”


    “呃……”


    “倘若證據確鑿,一切都好說,可一旦讓陛下知道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腳,高將軍,你可知道下場會是如何?”


    高安倒吸口涼氣,急聲說道:“殿下,微臣並無嫁禍陶公之意……”


    李餘擺了擺手,打斷他後麵的話,說道:“鎮國公乃開國功臣,為大周建國,立下汗馬功勞,陛下對鎮國公也是信任萬分。高將軍若想利用前朝之事,攻擊鎮國公,隻怕,最終會引火燒身,玩火自焚。”


    說陶源與前朝餘黨有勾結,這本身就無法讓人信服。


    真是如此的話,那陶源當初又為何背叛前朝,倒戈到李惠這邊?


    是過來做臥底、做奸細的?


    那他這個臥底奸細可太失敗了,直接幫著李惠,把前朝給玩沒了!


    李餘的話,讓高安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急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沒再理他,李餘轉頭看向胡月英,說道:“胡將軍,如果在袁瞳身上沒有審出什麽問題,就把人放了吧。”


    酒後失言,指責當今天子,為前朝打抱不平,這種事可大可小。


    大,足可以定他個死罪。


    小,也可以當做是胡言亂語。


    要如何處理,就看審理之人,是想要他活,還是想要他死。


    現在李餘開口,胡月英沒有二話,立刻插手施禮,應道:“是!殿下!”


    原本還想在袁瞳身上挖出點陶源罪證的高安,也歇了這個心思,低垂著頭,一聲沒敢吭。


    最終,李餘帶上陶夕瑩,還有渾身上下,傷痕累累的袁瞳,一同離開了飛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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