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仲隱看著空中二人的廝殺雙眼之中熠熠生輝,同時雙眼中也露出那麽一絲神往之色。


    他生在離家,從小就萬眾矚目,無數的光環圍繞在他的身邊,但他能聽到最多的便是離家大少爺這幾個字,人們見到他的第一眼,想起的就是離家而並非他本人,無論他怎麽努力,怎麽付出,不管是漓江城的百姓還是煉氣士又或者武夫,他們從來都看不到,他們能看到的隻是自己身後的那個離家,所以少年逐漸變得少言寡語,可麵對人世間這形形色色的人,他又不得不變得巧言令色,他在十歲的年紀就開始懂得與那些大人物虛與委蛇,懂得去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甚至他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都要壓製自己的天性,讓自己變得成熟穩重。


    這麽多年他活的就像一隻小鹿,四周充滿了虛假的危機,陷阱,豺狼虎豹。小到毒蛇,大到獵人,他們將他看作一塊肥美的鮮肉,每天都在想著怎麽樣才能在他身上咬上一口,這樣才能讓自己滿足,然而少年一直承受著這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一切苦惱,無處發泄,甚至就連日益跟隨在他身邊的老奴,他都不曾真正的吐露過心聲。


    離仲隱正看的認真,思緒也比較混亂,眼角餘光突然看到兩道身影從不遠處一閃而過,離仲隱眼神中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再轉過頭去,發現那兩道身影已經沒了蹤跡。他想了一番又看看空中正在打鬥的二人決定跟上去看看。


    兩道身影速度很快,離仲隱的速度更快,不多時便讓他再次尋到那兩道身影,這次他終於看清,一個銀色的刺蝟,一個錦衣玉袍的少年,那少年他認識,盡管衣著變化很大,但當他看清那人的樣貌後,他還是認出了那個少年,是他?


    兩者前後變化差異太大,開始離仲隱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認錯了人,可接下來他似乎有想起些什麽,雙眼之中露出一絲狠辣神色,隻不過這抹神色一閃而過,被他很快掩飾下去。


    如果自己沒有認錯,那個正在奔跑的少年郎,就是去年他在五指山碰到的那個少年,當時他和吳爺爺一同前往五指山,為奪機緣,參與斬蛟行動,隻是他們沒有想到那次斬蛟居然會有那麽多宗門勢力參與其中,而他們離家隻有他和吳爺爺,兩相比較下來他們沒有得到一顆蛟元,本來他就有些心灰意冷。就在這時候,中靈聖洲梁家那個擁有太上道靈劍體的梁珺珺,居然誤入五指山而且梁家大長老還曾許諾若是誰能進入五指山並將梁珺珺安全帶回,他願意拿出十顆蛟元作為補償。


    他身為漓江城離家少主,豈能猜不到梁珺珺失蹤的原因,同樣都是大家族的天之驕子,背後承受的東西太多,他們每天都要麵對無數的陰謀詭計。所以當他聽說梁珺珺消失的瞬間,他就猜到梁珺珺肯定受到了別人的算計,梁家大長老讓人尋找梁珺珺,那就說明梁珺珺還活著,不過很有可能受了傷。


    離仲隱的心思立馬活泛,他想到如果自己能找到梁珺珺並將她安全送回,既能得到十顆蛟元不說,更重要的是若能得到梁珺珺或者梁家的青睞,那對他來說絕對是一樁大機緣。


    最後他執意要吳爺爺跟他隻身犯險踏入五指山,一找就是將近半個月,吃苦受累不說,還要提心吊膽防止意外發生,眼看大道機緣就在眼前,他們已經找到梁珺珺的時候,他碰上了這個少年,而且他也明白一定是這個山野之中的泥腿子,在大山中找到了梁珺珺並救下了她,一想到這個泥腿子和梁珺珺孤男寡女共處半月,他的內心很怪異的莫名產生一股嫉妒,最後這股嫉妒甚至變成了狠毒,他想親自出手殺掉那個泥腿子,可是五指山的那位聖人出麵了。


    聖人。


    下三天唯一的聖人。


    那個南十二湖,南家的南子笙。


    他的出麵徹底打亂他的計劃,聖人一語,言出法隨。


    凡人,那就隻得落個言聽計從,哪怕大道機緣就在眼前,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它離去。


    當離仲隱再次見到那個少年,當他看到眼前那個少年錦衣玉帶,風度翩翩,他心中暗想此人一定得了梁家的恩惠,一想到這裏離仲隱感覺自己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終於眼前那個泥腿子不再奔跑,然而下一刻他就已經被一個女人擊敗,可是那個泥腿子依舊沒有害怕,沒有恐懼,甚至他的神情都沒有一絲改變,離仲隱終於來了興趣,他想看看這個泥腿子到底想幹什麽,他哪來的勇氣去麵對一個達到煉氣六重玉府境的修士,是初生牛犢,還是無知造成的無畏。


    餘魚沒有發現正在觀察他們的離仲隱包括慕雲都沒有,他隻是認真的看著眼前的慕雲,喘息幾口,吐出一口血水,再次欺身而上,這次他的速度明顯提升很多,慕雲拿著餘魚的黑刀,盡管她不習武,但是她能達到煉氣六重,本身體魄在天地靈氣的滋養下,就已經達到一個驚人的程度,黑刀被她拿在手裏如若無物,想也不想,順著餘魚衝來的方向就是一刀,這把刀很鋒利,盡管樣子很醜。


    餘魚雙眼明亮,這把刀自從十歲那年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今天還是第一次被人用自己的黑刀指向自己。


    餘魚的呼吸規律突然改變,他的速度再次提高,慕雲眼露詫異神色,可是她也瞬間反應過來,身形後退,同時一道水幕再次出現。


    餘魚故技重施想把水幕撕開,雙手金芒閃耀,直接插入水幕當中,雙手插入瞬間,如入泥沼,水幕也就開始變得粘稠,想要將他雙手困住,剛才使用黑刀之時就已經著了一次道,餘魚早有防備,及時反應過來,察覺到異常的瞬間就已經將手撤出。


    慕雲的速度也很快,餘魚撤出雙手的瞬間,她已經到了餘魚的身側,黑刀再次斬下,師父說過不可以要了餘魚的性命,可沒說不可以要他的雙手。


    看到黑刀斬下的那一刻,餘魚雙眼冒出一絲精光。


    這師兄妹兩人似乎自始至終都沒將他放在眼裏,之前那個高胖子明明是個煉氣士又是五境武夫,如果高胖子肯認真對待餘魚,那這二人之間的勝負還真不好說,但是就是因為輕敵,鷹老鬼的徒弟一時間被餘魚占了上風,甚至差點被餘魚當場斬殺,也幸好慕雲及時趕到,高胖子躲過一劫,但慕雲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木已成舟,她雖及時出手救下自己的師兄,卻沒看到餘魚是怎麽打敗的大師兄。


    現在眼前這個女人憑仗自己的修為,認為自己是玉府境的煉氣士,認為想要抓住餘魚簡直就是信手拈來,但她忘記了最致命的一點,煉氣士怎麽能讓一個純粹武夫靠近自己三尺之內。


    煉氣士呼吸吐納,吸取天地精華滋養自身,修為高深者更是能正大道得長生,但是他們的體魄怎麽可能和純粹武夫相提並論。


    世間習武之人,純粹武夫,練得就是筋骨體魄,一雙鐵拳開山裂石,就像九境巔峰武者屠量海,哪怕是在海底,拳上的拳風都能將海底火山擊碎。


    餘魚瞬間改變身形,頂肘,飛膝,一氣嗬成,右拳緊隨其後,慕雲雙眼露出驚恐之色,刀勢一變在胸前劃過。


    餘魚拳勢再變,一拳砸在黑刀之上,黑刀下沉,力如千鈞,慕雲接不住,黑刀直接掉在地上,她仍不死心,水幕再次出現,幻化出兩隻手掌,一掌拍向餘魚,一掌向著黑刀抓去。


    餘魚早有防備,腳尖一帶,腳上暗勁發出,黑刀刀柄緊貼他的腳底旋轉,被勾回自己身邊,同時一拳砸向向自己襲來的那個手掌,拳掌相交,發出一聲炸響,水幕幻化的手掌當場被炸碎,拳上拳意同時被抵消化為虛無,餘魚飛身後退,黑刀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餘魚反握黑刀,拇指按在刀柄之上,他緊緊地盯著慕雲。


    遠處,離仲隱內心震撼,同時嫉妒之心越發濃重,餘魚手中的金光他豈能不認識,那是庚金之氣,一個平常武夫,而且低境武夫,他怎麽可能有庚金之氣,而且還能將其煉化,運用嫻熟,還有那柄黑刀,怎麽看怎麽不凡,這些應該全都屬於他!眼前這個泥腿子明顯不能煉氣資質低下,可是在梁家的幫助下卻能憑借四境武夫的身份硬抗六境煉氣士,簡直聞所未聞,如果當初是自己救了梁珺珺,得到梁家的青睞,那現在又該是怎樣一副光景,憑借自己離家少主的身份,說不得自己早已結成金丹,踏入陸地神仙行列。


    正所謂,結成金丹客,方是我輩人,騰雲駕霧禦風遊,逍遙自在天地間。


    這個五指山下的泥腿子,他必死無疑!


    餘魚還不知道他已經被別人盯上,現在的他目光如炬,緊緊盯住眼前那個女人,女人的一舉一動都被他收入眼中。


    雖然黑刀被奪了回去,但是慕雲依舊沒將餘魚放在心上,包括剛才她也的確沒將眼前這個少年放在心裏。


    空中金雕煽動出一陣陣巨風,巨風襲來吹動的兩人衣角獵獵作響。


    餘魚緩緩將黑刀拿正,金雕的意圖越來越明顯,他豈能感覺不到。


    黑芒在頭頂閃過,瞬間劃出交叉兩個刀影,純粹的就是一個快字,因為一道閃電已經當頭劈下。


    刀影所含凜冽刀意,閃電被瞬間打散,餘魚再次當頭劃過,一個巨大的黑影一閃而過,一個轉折飛上高空。


    金雕通了靈性,它知道黑刀的厲害,不敢硬扛。


    慕雲再次施展術法,水幕鋪天蓋地向著餘魚衝來,餘魚有了經驗,快速看出兩刀,刀速之快,肉眼難辨,隻知道餘魚黑刀已經回到腰間,但是殘影卻剛剛提刀,刀身傳出兩道刀意,形成兩柄巨大黑刀,交叉砍下,水幕被瞬間割開。


    餘魚提刀打算欺身而上,直接進到慕雲三尺之內,但空中金雕再次俯衝,餘魚反手,黑刀上撩,金雕不敢硬抗,徒勞再次折返,刀意勢如奔雷斜劈入空。


    餘魚將其擊退,然而慕雲也早已經退出十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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