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魚拿到符籙,什麽也沒解釋,二話不說直接離開了此地。


    皇甫雲和九兒留在原地怔怔出神,他們實在想不通餘魚要幹什麽,不過麻姑救了餘魚的性命,餘魚會這麽做也是情理之中,他要幫讀書人也無可厚非。


    當餘魚再次來到讀書人家的時候,餘魚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扭頭向胡同盡頭看去,那裏空無一物,餘魚推門走了進去。


    當餘魚進到院落當中之後,胡同口突然冒出兩道身影。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看出對方眼裏的謹慎神色。


    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緩緩開口道:“這個少年不簡單,武道境界僅僅隻是四境就能發現我們的蹤跡。”


    同伴點點頭同意那人的說法,他倆的武道境界算不上高,但是達到了武道五層洗髓境,漓江城大戰剛熄,各處都需要人手,尤其是最近東海再次發生異象,鎮撫司的人大部分都跟船去了海上。


    人少,力孤!


    但是他們卻很不以為意,畢竟沒見識過餘魚曾經的表現。


    不以為意,也就造成了目中無人。


    餘魚的武道境界太低了,盡管上頭的人曾經說過,此子凶險異常。


    但是,他們,久經沙場,身經百戰。


    餘魚,豎子爾!


    可是。


    當他們真真正正麵對餘魚的時候,他們內心很煩躁,因為眼前這個少年太機警了。


    用一句很不好聽的話來說:狗咬刺蝟,無從下口。


    麵對餘魚,他們就是這種境地,看似餘魚平靜異常,平平淡淡,但是身為諜子,多少年來,他們終於第一次感受到一絲恐慌,這絲恐慌有兩點,其一、便是餘魚的難纏,其二,不言而喻,並不是說餘魚多麽強大,他們的任務有多麽難。那恐慌來自周穀,周穀下令,鎮撫使親自督查,若是有一絲的差錯,他們可能就要身首異處!


    鎮撫司的人總喜歡把事情想的複雜一些,或者說把事情想的細一些,鎮撫使沒有點透,他們隻能摸索,所以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錯過,任何一個點滴的經過他們都要記在心中。


    不細心,會怎麽樣?


    答案很明確,會死,也有可能全家都會死,這不是危言聳聽,是真真正正的經驗之談。


    曾經有多少先輩就是死在這方麵,他們大意不得。


    兩人正在胡思亂想,卻不曾想,他們犯了致命的錯誤,身為諜子,怎能神魂不寧。


    餘魚的身影突然顯現。


    他,在房簷輕點,飛簷走壁,來到了二人的身後。


    今日,他想看看鎮撫司到底想做什麽。


    說是顯現,其實餘魚並沒有讓二人發現自己的身影,獵物成了獵人,如此戲劇性的反轉,令人瞠目結舌。


    餘魚如一隻鳥雀,沒有發出絲毫的異動,輕輕落地,藏起自己的身形,目光炯炯的看向眼前二人。


    麻姑家發生的事情讓他心頭震動,他不得不小心異常。


    好在二人似乎全部心思都沒放在他的身上,二人隻知道餘魚進了院落,卻不知道餘魚早已經來到了他們身後。


    餘魚很聰明,眼睛亮,腦子活,走出五指山那,踏入下三天,他學到了很多東西,盡管他看先二人的而眼睛很明亮,但是,任何人都發覺不到絲毫的異常。


    餘魚關閉了自己地身、意、識,目光留在那兩人身上,就像日光一樣,貌不出眾,平淡無奇。


    兩人還不知道餘魚已經到了他們身後,其實任何人也不會想到,一向性情溫和,隻知保守的餘魚會主動招惹鎮撫司的人。


    還是那句話,麻姑在餘魚心中的位置很重!


    愛屋及烏。


    讀書人在餘魚心中的份量自然也隨之加重。


    昨夜麻姑家莫名出現兩個陰靈,餘魚本來就不放心,今日他向皇甫雲打聽一番,了解到一番陰靈的情況以後,他心中突然冒出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本來因為麻姑的原因,餘魚就比較重視讀書人,現在,那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在腦海中冒出了出來,餘魚就更加在意這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餘魚從一個螳螂,直接變成了黃雀,又或者說,他憑什麽不可能,是那個生存到最後的獵人。


    當鎮撫司那二人漸漸逼近麻姑家,餘魚也慢慢跟了上去,他不在乎,鎮撫司的勢力有多大,更不在乎東傲國有多麽強盛,現在的他隻在乎那個讀書人,因為那是麻姑的執念。


    日頭漸漸傾斜。


    夕陽紅。


    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因為天邊出現一片火燒雲。


    夜幕降臨,傍晚時分,餘魚終於將從皇甫雲那裏得來的兩道符籙貼在了自己的身上。


    符籙很神奇,貼身上之後直接觸發,餘魚感覺四周開始變得暖和起來,他自己則渾身冰冷。


    相信,正常人絕對會看得到餘魚,但是,那些恐怖詭異的陰靈就不一定了。


    餘魚將自己藏在黑暗當中,距離鎮撫司那二人不遠,那二人之間的談話,他也能聽個大概。


    “情況有點不對勁。”


    其中一人不隻是直覺,還有經驗,他目光炯炯的盯著院落當中。


    另外一人也發現了異常。


    因為院中似乎隻有那個讀書人,他們沒有看到餘魚的身影。


    另外一人緩緩說道:“那個人成了傻子,這少年應該是進屋幫他收拾屋子去了。”


    那人不好反駁,因為他打心底也希望同伴說的是對的。


    正說話間,二人感覺渾身一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躲在遠處的餘魚,同樣感受到了這一絲變化,他嘴角翹起,心中緩緩說道:“終於開始了嗎?”


    刹那間,小院當中雖說不至於陰風陣陣,但是寒冷異常,平地生起兩股微小旋風。


    看到這一幕,鎮撫司的兩人心中大震,倒不是害怕,也不是緊張,而是一種莫名的興奮,目標出現了,任務也就快要完成了。


    這邊是他們今日最重要的人物,比那個少年還重要,要麽拘走,要麽直接打殺!


    說的是那兩個鬼物……


    與那二人相反的是,餘魚的心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如同黑暗中的遊魂野鬼,又如同一隻靈貓,身形輕盈,逐漸靠近院落,逐漸靠近那兩個鎮撫司的人。


    “不對!”


    黑暗中,其中一人突然開驚詫一聲。


    同伴被嚇了一跳,他扭頭看看那人,眼中露出疑惑神色,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麽了?”


    同伴看看那人,黑夜中,他的雙眼放出幽幽的光芒。


    “那小子還沒出來!”


    同伴立馬清醒過來。


    沒錯,身為諜子,他犯了致命的錯誤,幸好同伴提醒了他。


    少年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這是很重要的疑點,所以他頓時警覺了起來。


    隻是,似乎一切都晚了。


    下一刻,這人忽然感覺喉嚨上似乎有什麽異物劃過一般,先是一陣清爽的冰涼,接下來,那冰涼變得滾燙,他感覺呼吸都開始不順暢,喉嚨如同破風箱一般,發出嗤嗤的異響。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他的同伴雙眼露出驚恐神色,似是看到什麽大恐懼一般,飛身後退。


    他伸出手去,想抓住自己的同伴,但是他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不受自己控製,雙臂耷拉在身體的兩側,任他怎麽使勁,就是抬不起來,他的雙臂突然滑落,掉在了地麵之上。


    他驚恐的想向身後看去,但是脖子動不了,他徹底的沒有了呼吸,生機散盡。


    黑夜中,一道身影輕巧的就像一隻靈貓,身形一顯,兩條細微的比黑夜還要暗上幾分的的黑線一劃而過,那道身影瞬間又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那人的同伴,額頭冒出一絲冷汗,如果自己藏匿的位置也在那個地方,估計自己也已經身首異處。


    他心神大亂,體內勁力暴漲,洗髓境的武道修為完全展露出來,他希望以此來震懾對方。


    他的腦筋很活,如此境遇哪還能不明白,那道人影必是餘魚無疑。


    餘魚是武道四境的武夫,他是武道五境。


    餘魚震懾了他的心神,所以他要展示出自己的強大,通過武道境界震懾對方。


    但是,明顯此人不了解藏匿在黑暗中的那個少年。


    如果讓他知道,餘魚曾在霓霞仙子的幫助下,曾經斬殺過煉氣十重的煉氣士,估計他也不會如此這般,他會直接扭頭便跑,逃之夭夭。


    畢竟,鎮撫司不講忠義,隻講實際。


    死了就什麽也沒有。


    活著,隻要不通敵叛國,那他還是有很大的價值的。


    黑夜,被殺氣填滿。


    春末,蟲鳥皆醒。


    陰暗的胡同當中,蟲鳴聲本來不絕於耳。


    但是,當那股殺氣撲麵而來時,它們全都噤聲。


    噤若寒蟬!


    不過如此!


    那人慌張的晃動著腦袋,他四處打量,想發現餘魚的身影,但是一切都是徒勞。


    身為東傲國最頂尖的諜子,他此時的表現很差強人意。


    他受過特殊的訓練,教導,生來便是傑出的諜報探子。


    可是,平日裏都是他在收割別人的生命。


    當自己的同伴。


    當那不足三尺的地方,散發出他熟悉的味道,卻又散發出他陌生的味道的時候。


    他慌了!


    餘魚藏在黑暗當中,他不敢有絲毫的異動,生怕露出馬腳。


    這不像他對戰鷹老鬼的徒弟時那麽簡單,眼前這些人殺人如麻。


    他們的廝殺經驗豐富,所以餘魚要麽就給他致命一擊,要麽直接退走。


    他在等,就像等吳老頭那般一樣,現在的餘魚身上傷勢還沒有完全恢複。


    他的武道境界更是差了那人一層,所以這致命一擊至關重要。


    他隻能用拔刀那一下,最後一下用不上,對方也不可能給他機會。


    ……


    微風拂過,一根不知在哪飄來的枯草飛過眼前,遮住了餘魚的視線,枯草瞬間變成兩段,似是被什麽東西割開一般。


    餘魚心頭大震,他瞬間起身,整個人如同炸雷一般彈射出去。


    那個鎮撫司的諜子,他緩緩在背後抽出一支弩箭,搭在了弓弩之上。


    而餘魚剛才所處位置,穩穩的釘著一根弩箭。


    那個諜子也在尋找著對方,他放出自己的情緒,露出自己的破綻,隻為確定餘魚的位置。


    而餘魚也的確上當了。


    本來的一擊必殺,現在全落了空,餘魚後悔不跌,飛身退去,將身形藏匿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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