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的鄉村夜晚,沒有轟轟烈烈的各種大建設。


    星空密布,屋外蛙蟲聲陣陣傳來,吹進土屋的晚風中,帶著一種稻草,泥土的混合味,十分的清甜。


    柴進在床上雙手枕頭,望著破舊窗戶外的明月沉默。


    柴小姍的小腦袋在他胸膛上搭著,哈喇子流的到處都是。


    柴進毫無睡意。


    債的事情是解決了,但這個家的命運還未曾擺脫。


    他還需要幹點什麽事情,讓這一家搬出這個小土屋。


    搬出這個人情冷漠的村子。


    就這樣,柴進左思冥想了一整晚。


    收晚稻的季節裏,農家人往往淩晨就會起來幹活。


    柴民國很早就帶著兩個女兒去了田裏。


    但沒有叫柴進。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的十點多鍾。


    灶房裏有柴芳用豬油炒的飯團,這是最美的味道。


    豬油是柴進昨天買回來的肉做飯時炸的。


    柴進吃的很香。


    完事後,他出門離開了家。


    十來分鍾後,站在了一戶人家跟前。


    劉慶文,他村裏的發小。


    也是少有還願意和他們家走進的人家之一。


    前世他們二十歲離開了老家去了深市打工。


    再後來這家夥不甘於平庸,聽說北海那邊有投資一千塊,數年後可獲得上億回報的國家隱秘工程。


    二話不說,怒發衝冠,拿著自己打工存的一千塊,踴躍積極投身國家四化建設當中。


    柴進拉都拉不住,這不就一傳銷嘛。


    不過,令人有些奇葩的是,柴進多年後在新聞上看到了他。


    雖然是帶著鐐銬站在法院裏接受審判,但他的身份是某某傳銷集團的老總。


    沒過多久,他收到了一張匯款單。


    是劉慶文進去之前給他留的。


    不多,二十萬。


    劉慶文說錢是幹淨的,讓他去尋找柴芳和柴小姍。


    關鍵線索也是劉慶文提供的。


    所以柴進一直感恩於他。


    這一世重生,時代大浪潮即將滾滾來襲,柴進必要帶著昔日兄弟換一種活法。


    劉慶文正拿著竹板,在自家前坪打著地上曬幹的大豆子。


    看柴進過來,趕緊跑回了屋裏。


    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十塊錢毛錢往他手上塞。


    “這段時間運氣不錯,下的地籠籠籠爆,這是最近一個月賣黃鱔的錢。”


    “你拿了去給你家還債。”


    還是那個熟悉的兄弟,雖然平日裏喜歡偷看寡婦洗澡,很混賬。


    但對柴進真的沒話可說。


    柴進推了回去,笑了下說不用。


    望著這家夥亂糟糟的頭發,枯瘦如猴子的模樣,心裏一陣恍惚,如是闊別了多年的老友重逢。


    回神後說:“村裏以前辦的那個酒廠還在嗎?”


    劉慶文伸手在他額頭上搭了下:“沒發燒啊你這。”


    “什麽叫還在嗎?不一直都在嗎,幾個老頭半死不活的撐著。”


    又把十塊錢塞進了他口袋:“自家兄弟,跟老子客氣個球,拿去還錢。”


    “不是我說你,就你那下地籠的技術,還不如我芳姐,還你爸的債幾十年都沒戲。”


    “潛心研究下地籠的技術,才是發家致富之本啊。”?”


    說著又拿起了竹板,啪啪啪的打著地上的豆殼子。


    記憶終歸還是有些模糊。


    重生後的柴進也不確定那個酒廠還在不在。


    故而有此一問。


    在,那就沒有問題。


    這事關他昨夜冥思苦想的創業計劃。


    拉了一把劉慶文:“別幹了,咱們一起聊點事情。”


    “啥事?”劉慶文一陣好奇,怎麽都覺得自家兄弟今天好像哪裏不一樣。


    說不出來的感覺。


    柴進把他拉到了邊上後,快速的說了下他的計劃。


    剛說完劉慶文就不淡定了:“進哥,收了那廠子,先不說能不能賺錢,就這體製就不允許吧,這不是資本主義嗎?”


    轟轟烈烈的改革風潮,已經刮遍了大江南北,當下人們都在議論著種種國企改製行為是姓社,還是姓資的時候。


    這樣的小山村裏做事還是有些保守。


    工人是工人,農民是農民,觀念一時還改變不過來。


    柴進道:“這不用你管,我自己去跑下村裏解決,你隻需要回答我,要不要跟我一起。”


    劉慶文還是有些不放心,開口道:“成,就算體製允許你這麽做,那錢呢?”


    “你哪裏來的錢去收購酒廠?”


    “錢的事你也不需要擔心,隻問你一句,要不要和我一起做。”


    “過完春節後,我們再一起去深市。”


    這是柴進後麵的計劃。


    收購酒廠,是為了給柴民國一個老家安生立命的根本。


    不用麵朝黃土的去地裏刨。


    安頓好了柴民國後,柴進會去深市。


    明年的二月,時代老人就會南巡,這是華夏經濟史的一個轉折點。


    老人走了後,那個人口不到百萬的小城市,將會迅速轉為一片赤海。


    其中機遇更不用多講。


    劉慶文越發覺得心不安,拉著柴進問東問西,問了很多。


    最後被柴進一個過億身價的夢想,給嚇的尿都差點噴出來。


    後世那種幹傳銷的基因血脈開始覺醒,沸騰。


    最後把他家的竹板往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幹!進哥,啥時候開始!”


    柴進嫌棄的看了下他:“能不能別這麽衝動。”


    “晚上你和我一起去下老張那邊,家裏還有田蛙?”


    “還有個兩三斤,昨晚上出去抓的。”劉慶文道。


    “行,你殺了帶著一起,老張下酒好這口菜。”


    兩人於是大概商量了下。


    老張的祖上傳聞是宮廷裏的釀酒師。


    家裏有張不外傳的酒譜,五六十年代的時候,老張家的酒在這一代非常出名。


    後來縣裏春雷滾滾幹事業,要趕超英美,狠踩美帝主義,成立了國資委。


    弄了個酒廠在村裏,老張覺悟高,給酒廠奉獻了家裏的酒譜。


    就這樣,他也做了酒廠的廠長。


    隻不過缺乏包裝和廣告影響,他家祖傳的這一口好酒,被市場上五花八門,帶著各種所謂養生,治病功能的酒給衝淡了。


    一直到現在酒廠也到了要倒閉的邊緣。


    柴進對酒廠裏的酒印象特別深。


    有股子獨特的清香味,像是田野裏的稻香。


    包裝一下,絕對能做起來。


    這就是他的計劃。


    農忙時期的一天時間過得很快。


    柴進在家裏留了張不會回家吃飯的紙條。


    在村口等了很久才等到劉慶文。


    不過,望著劉慶文臉上的青紅紫綠,一陣好奇:“你這是被誰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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