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城附近都是山,莽莽蒼蒼的山勢如盤龍錯虎。


    淩瑾晞躲在樹上,黑暗裏,他一直留意著山下的村子,當他看見那月色一般的微涼光芒,不過一瞬間的怔愣,他立刻明白,那是季微涼,隻有季微涼的靈力,是那樣清澈的冰冷!


    迎著冷雨,淩瑾晞飛快地往村子裏趕,胸口灌著冷風,被寒意刺地發痛,他的靈劍化為一縷微藍的光,義無反顧地飛向那片月光。


    手拈古老而詭異的指印,淩瑾晞念出了萬仞山的秘法,「諾,見亦見,行諾及諾!」


    灰色的神力迅速爬上淩瑾晞的鎖骨,順著脖頸的青筋,將死意蔓延到他的雙眼。


    清澈的黑瞳在神力下變得灰白,之前的靈動澄澈,不過瞬間,變得就像一條死魚一般混濁昏暗。


    萬仞山的神力來源於萬仞死海,而萬仞死海是所有山神之子的魂歸之處,這神力自然也帶著死亡的氣息。


    失去自己的眼,才能以他人之眼為眼,失去自己的感覺,才能完全理解另一個人去感覺。


    一隻手捏住了季微涼的腰,一把刀刺向她的心口。


    不!


    不止一把刀!


    幾十利器一起刺向她的後背肩膀,甚至胳膊大腿!


    淩瑾晞瞪大了灰白的眼,他看見了什麽


    幫他們做飯的大娘,瞪著眼,滿臉猙獰地揮舞著一把短刀;


    來和季微涼學編竹器的大哥提著斧頭,狠狠劈向她的大腿;


    昨日給他送花的小姑娘,狂笑著將手伸向了這雙眼睛;


    血光乍現。


    無數的血,依舊染不紅月的清白明亮。


    鷹爪刃太適合近身了。


    尤其是在季微涼這樣的武道大家手中。


    刃細而韌,如彎鉤,輕輕一勾就掛住了村長持刀的手臂肌肉,轉身一代,季微涼彎腰以老村長為盾。


    聽著那些惡心的聲音,季微涼皺著眉扯下自己的鷹爪刃。


    「真是不自量力。」季微涼還未甩掉刀刃上的血肉,背後殺機又至。


    退後一步,以肩膀為支點,季微涼轉瞬之間便以關節技折了身後偷襲者的手臂。


    「村長!」


    「老頭子!」


    「殺了她,給村長報仇!」


    「殺了她,給我爹報仇!」


    討厭!


    季微涼討厭這些肮髒和吵鬧,也討厭這些人。


    她不想動了,也不想打了。


    這些人不值得她出手。


    丟掉了手中的鷹爪刃,季微涼足尖一點,輕輕躍起,她就像生於天空的靈,輕飄飄地直衝漆黑的夜空。


    隨她而去的,還有如月光一般月華織錦,逆天而飛,如同一條倒掛的飛瀑,要衝散這漆黑的雨夜。


    雨還在下。


    吸食了飽滿的雨水的屋頂轟地一聲,爆出一道電光,隨之而起的烈火,因為那些黑衣人的桐油,無懼雨水,纏著那些人破漏的小皮囊燃燒。


    慘呼,悲號,無盡的雨夜,無盡的悲慘。


    而季微涼就浮在上空。


    她低下頭,如同神看向人間的悲苦,一條黑色的咒緞卻覆住了她的雙眼。


    「微微……」淩瑾晞禦劍在火光之外,昂頭向著天空的季微涼。


    「別問了,是我殺了這人。」季微涼抬起染血的右手甩了甩,「我吃醋了,那些人都喜歡你,所以殺了他們。」


    季微涼說得那樣理所當然。


    她不想說,不想告訴這個會在冰麵上救蟲子的少年,幫他做飯的大娘,陪他說話的少女,與他打鬧的青年,和藹可親的村長……他在這個村裏的每一個人,都與越州失蹤的萬千老幼有關


    這些人每年都會跑去越州各地行騙,拐賣甚至擄走越州的孩子,然後帶回來,賣到不知什麽地方。


    「微微,為什麽」淩瑾晞的眼睛還沒有徹底恢複,他的眼中還是一片模糊,月華織錦依舊圍繞著她,恍若初見,她那時也是這樣,站在鏡湖冰麵之上的。


    「沒有為什麽,我說了,我是來賣掉你的。」季微涼右手一指,月華織錦隨之而動,立刻飛撲而下,將淩瑾晞捆住。


    拖著光團一般的月華織錦,季微涼俯衝過整個村子,盤旋一周後,她靜靜坐在村外那棵大樹的樹枝上。


    而淩瑾晞就像一個蠶繭,被月華織錦裹得嚴嚴實實,掛在了另一邊的樹枝上。


    即使被蒙住雙眼,濃鬱的血腥味依舊在這雨夜鮮明。


    季微涼屈膝坐在樹枝上,聽著樹下的殺戮。


    「長夜何其,夜,未央。」季微涼喃喃著。


    越州啊,一直在這樣的黑暗中,就像這雨夜,又黑又冷,到處是不可測的人心。


    隻希望這噩夢一般的長夜之後,明天能見一見太陽。


    恍恍惚惚,季微涼好像想起了一些東西,但是很快,她就讓自己將之忽略。


    她是季微涼,她是一個穿越者,她不屬於這個世界,她隻是想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這樣的世界,根本沒有人可以好好活下去。


    蒙著眼,季微涼靠著大樹的樹幹,嗅著血腥味,聽著刀兵呼嗬,沉默得就像睡著了一樣。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領著季微涼進村的大漢來到了樹下,恭恭敬敬地跪在鮮血的溪流中抬起頭,恭聲開口,「季魁首,仙靈村中,惡徒四十七人,已經盡數鏟除。」


    「棗城附近,這樣的村子還有多少」季微涼問。


    「按柘城的消息,還有四個。」


    「那些村子裏可還有你這樣的內應」季微涼再問。


    「隻有一個村子還有,這些家夥,最先賣的就是同村的人。」大漢語帶深仇,他的兒女,明明有成為修者的天賦,有機會成為堂內弟子,卻因為他被村長忌憚,逼著他賣了自己的一雙兒女。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至於甘願投向棗城城主。


    「你揚名立萬的機會來了,這些村子,都交給你們鏟除。」


    「可……」那些村子,少的有十餘個修者,多的有三十多個修者,雖然都是練氣期,但是沒有季微涼這樣的高手,他們自己必然也會有傷亡。


    「我會幫棗城成立戰部,你的榮華富貴還長著呢,就看你自己有沒有本事,有多大本事了。」季微涼坐在樹上,隨手掏出一個東西丟了下去。


    那東西落入樹下腥紅雨水混雜的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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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八章我幹的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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