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忘記我的。」季微涼笑了,「對不起,讓你替我承受這一切,不過幸好,你會忘記的。」


    季微涼已經想起了一切,那些痛苦的,快樂的,傷感的,遺憾的,還有,她未盡的責任。


    「淩瑾晞,我一定要贏,我一定要贏過這條命。」季微涼抱緊懷裏的人,「我不甘心,我那麽努力,我做了那麽多,為什麽我鬥不過所謂的天命明知道我會鬥到最後,為什麽還要讓我來!」


    作為一個不可能妥協的穿越者,為什麽會是她季微涼,她看書可以喜歡作為妖族女王的女主,但是她偏偏穿越成了人族,成了女主奴役最狠的越州人,成了女主最大的的情敵。


    「淩瑾晞,不論生死,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必百倍……」


    「你死我死。」


    「沒用,我死了,越州就完了,你死了用屁用,如果你背叛我,越州不存在了,那麽這個世界也不需要存在了,你要為我毀掉一切的一切!從萬仞山開始!」


    這一刻,麻雀紙糊一般的骨頭,撐起了鯤鵬的血肉。


    淩瑾晞恍然想起小時候,他看著哥哥們捏爆妖族的頭顱,「別怕,小六,這些東西沒什麽腦子,看上去有腦袋,但是一捏就爆了。」


    曾經淩瑾晞也以為作為人,是脆弱的。


    直到他參與狩妖,那些看似強大的妖族,其實什麽都不是。


    除了攻擊一無是處的雙鐮,除了奔跑一無所長的野獸。


    除了吃,除了活,隻會生。


    莫說是修者,哪怕是普通人,動動腦子都能以一敵百。


    微微……


    「我不答應。」淩瑾晞開口的瞬間,季微涼頹然倒在他懷裏。


    心慌,釋然,愧疚,愛慕的痛楚……


    「不答應就好,那就拜托你了。」季微涼閉上眼,她是真的累了,「大丈夫生於世間,豈能鬱鬱居於人下」


    閉上眼,季微涼就像死了一樣,頹然靠在淩瑾晞肩頭。


    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量亦湧入淩瑾晞的體內。


    強大的神魂裹挾赤虹界三百年的積累。


    那是季微涼的選擇,她或許得不到多少越州人的認可,但是作為最強大的越州魁首,她擁有另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


    當她義無反顧地衝入死局,越州的其他人也會跟隨她生死無懼。


    這就是季微涼的力量。


    神魂中的世界,季微涼裹著獸皮,抱著小瞎子,坐在河邊烤魚。


    往事一幕幕,是她她也是地獄。


    背叛和傷害,欺騙和侮辱,沒錯,這就是季微涼的神魂深處。


    除了他,小瞎子是唯一的活人。


    「我喜歡你。」季微涼垂下頭,埋首那個少年的頸窩,「我一見你就喜歡你,喜歡你溫柔善良,喜歡你包容我的壞脾氣,但是,我的喜歡也隻能到喜歡為止了。」


    隨著她的絮絮,神魂湧入淩瑾晞的體內。


    「吞下去,然後……」季微涼眯起眼,緩緩閉上眼。


    另一個夢境展開,眼前是神,千手千眼,無所不能,季微涼站在少年身後。


    「我的力量,可以給你,但是也需要代價。」隨著宣告。


    千手千眼的佛像下,季微涼躬下身,利刃藏在她的身體後,一手在前,正握刀刃,是為攻,一手在後,反握利刃,是為殺。


    進可以攻,退可以防對這個簡單普通的世界來說,季微涼的武道,無解無敵。..


    「出手。」季微涼淡淡開口。


    「不。」


    「你看不起我」


    「是你在看不起我,我說過,我


    不介意被你利用。」淩瑾晞向季微涼伸出手,「我的夢想之外,你最重要。」


    「我討厭這種說辭。」季微涼收起刀,「不過……」


    利刃掠過,劃破了什麽。


    小河邊季微涼放下了小瞎子,她要走了,去山裏定居,這小瞎子終究是它生命的一個過客。


    地宮中,被神拋棄的淩瑾晞懸浮於法陣外,季微涼卻吸收著煞魂之力一點點重建自己的肉身。


    從葉脈一樣的血管網開始,血網裹著白骨,生出肌肉,長出皮膚。


    薄薄的眼瞼,隱約新生的肌膚,季微涼抬手,看著自己細細的手腕。


    「我將以此,背負萬千惡業。」季微涼喃喃。


    「我會以此,了斷萬千惡業。」季微涼堅定。


    「越州人,隨我,衝鋒!」一聲令下,一腔孤勇,翻滾的血肉,跟隨她衝向地麵。


    地震結束了。


    死去的人已然死去,天無傾和黎無明捧著暮山的頭顱,看向突然出現地季微涼。


    「季魁首!」


    「很意外」勾了勾嘴角,季微涼困了,沒辦法,她確實身體不好。


    「魁首回來就好。」黎無明跪地。


    「魁首回來就好。」天無傾跟著跪地。


    「即刻起,北越回歸,任何人和家族,三個月內,在北越標記的土地,我都會承認,唯一的考核就是赤虹界弟子,赤虹界弟子一顆透露換十畝地。」季微涼打了個哈欠。


    困的要死她還是得堅持。


    堅持什麽


    堅持裝模作樣。


    隨著承諾羅定,季微涼這才看向城外。


    「雪城和蓮城的人還在獻祭。」黎無明跪在地上,雙手舉起暮山的人頭,「求季魁首,為越州主持公道!」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公道不是靠別人主持的,是自己去爭取的。」隨著承諾,季微涼再次撲向戰場。


    地底,淩瑾晞心口上的傷那麽大,就像被人生生挖了心。


    這一次,是他沉入萬仞死海了。


    進入萬仞死海,唯有找到自己的契約者,然後才能談下一步。


    而淩瑾晞的夢境中,季微涼又會如何呢


    蒼白的臉,疲憊地眼,陌生的世界,全是淩瑾晞不能理解的東西。


    他伸出手,被一個女人握住。


    「弟弟真可愛。」


    「弟弟」


    難道季微涼變成了他的姐姐


    淩瑾晞腦子都快炸了,他並不意外季微涼回再次利用他,他意外的是,季微涼的世界,竟然根本沒有靈力的城主!


    可以禦空的修者,變成了隻能走路的普通人!


    這個世界,有太多太多不可思議。


    然而無法參破就無法離開……


    「季微涼,你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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