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咳嗽聲,分明就是璧山鎮客棧裏驚走黃衣女的聲音。


    那慈祥容顏,依稀便是三十多年前眉山大聖寺腳下靈溪之水中磨針的無名婆婆!


    “奶奶料事如神,便是那蜂尾針,我知道您能解此毒,所以……”


    陸離又看著裴李二人的表情,奇怪地問道:“咦,奶奶,難道您認識他們兩個?”


    老婆婆點了點頭,假嗔道:“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閻家在當地財雄勢大,菲兒那妮子用毒針要了那小閻王的命,而你們呢,又將閻家燒成白地,那活閻羅豈肯幹休,要不是我暗裏照應,你們怎能如此一帆風順的回到這裏!”


    陸離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道:“我就知道是師姊的蜂尾針,隻可惜我沒有學會您解毒的本領。”


    “你隻知頑皮胡鬧,本門的武藝你不知勤學苦練,總有一天你會吃虧的。”老婆婆轉而向李白道,“太白先生,請過來,老身為你治傷。”


    李白忽然雙膝跪地,道:“白之雙膝除了跪拜父母之外,再無拜過他人。婆婆於李白有再造之恩,理當受我三拜。”


    “太白先生才情冠絕古今,老身僅效微薄之勞,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婆婆難道不記得了嗎?三十年前,大聖山下,靈溪之中那頑童便是末學晚輩,若無婆婆點醒,怎會有今日的李白。”提及當年,李白的雙眼中竟隱含淚花,細想也是,有多少少年在虛擲光陰中渾渾噩噩,又有多少少年在無節製地嬉戲玩耍中平庸一生。而李白能在頑劣不堪的習慣之下醍醐灌頂,致力學識,從現在看來無疑是多麽的幸運。


    老婆婆訝然道:“難怪我見你依稀似曾相識。不過,你有今日之成就,也是你自己的造化,老身不過是無心插柳罷了。”說罷,老婆婆轉身從屋中架子上取下一小巧的羊脂玉瓶,拔開瓶塞,一股沁人心脾難以言喻的清香在屋中散發開來。


    老婆婆請李白到桌旁坐下,她將李白受傷的右手平攤在桌上,隻見李白整隻右掌俱已紅腫,尤其是掌心針孔處異常緋紅。


    老婆婆用一枚繡花針從羊脂玉瓶中取出一滴汁液,滴在了李白掌心的針孔處,那濃濃如香脂的汁液便緩緩地沁入了李白的肌膚。


    待第一滴汁液完全沁入之後,老婆婆再用第二滴汁液依樣施為,一共用了三滴,方才暫停下來。


    老婆婆又取過一盞小小的木質茶杯,再從羊脂玉瓶中取了三滴汁液滴在杯中,用清水調和,讓李白喝下。


    陸離奇怪地問道:“奶奶,什麽東西,好香啊!你掌心隻用三滴,水中隻用三滴,是不是用量太少了?何不多用些?”


    老婆婆別了她一眼,道:“小妮子,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你當這東西收集這麽容易?這叫百花露,乃收集百花之蕊精煉而成,三年方得這麽一小瓶,內外共用,那蜂尾針小小蜂毒自可解之,多用反而無益。”


    李白此時已察覺到有一股涼絲絲的氣息如一條遊魚般緩緩從掌心沿著右臂向肩部遊移,手臂裏那種紅腫火辣的灼熱感已消失了不少。


    待婆婆給李白醫治完畢之後,陸離忽然扯了扯裴旻的衣袖,道:“喂,裴家阿哥,你幫幫我好不好?”


    “幫你做什麽?”


    “種蘭花。”


    裴旻點頭道:“好。”


    陸離拉著裴旻來到花月小築的旁邊,隻見這裏卻又一個大大的花圃,裏麵種滿了各種花苗。


    陸離在花圃裏選了一個陰涼的角落,她邊用小鋤在那個角落裏挖土,便吩咐道:“去將我的小背簍拿來,可要小心點兒,別把我辛辛苦苦找來的蘭花弄壞了喲!”


    裴旻像捧著一籃子生雞蛋一樣,小心翼翼地將陸離的小背簍捧了過來,這個小姑娘活潑火辣,性子直爽,又是這裏的小主人,可不能輕易的得罪她呀。


    陸離早已將花坑挖好了,她一雙白玉也似的手兒將那株三色蝴蝶蘭從小背簍裏小心地取了出來,又十分緩慢的放入了花坑之中,生怕將花兒的根部和花莖等弄傷了。


    陸離將花兒在花坑中放好以後,雙手扶著花莖,道:“裴哥哥,還愣著幹什麽,你看不到我抽不出手來麽,真笨,還不趕緊將這周圍的泥土刨過來?”


    裴旻拿起那小鐵鋤正要動手,陸離嗔道:“別用鋤頭,容易傷到花兒,直接用手刨土!”


    裴旻好不容易彎腰將那些土刨過來,將花兒栽好,陸離便用手將花兒周圍的泥土緊了緊,同時又吩咐開了:“去去去,快去弄點兒定根水來!”


    裴旻從屋後水井裏提了一桶水,正準備從三色蝴蝶蘭上迎頭澆下,陸離大叫道:“住手,裴哥哥,看不出你武藝高強,可是連這點活兒都不會幹,你想把花澆死嗎?給我,你看著!”


    陸離哪裏知道,裴旻從小農村長大,許多活兒都是會做的,但是,像這種種花的活兒,哪裏是一個大男人能幹的事兒?


    陸離用水瓢舀了一些水,然後用一隻手五指並攏,輕輕的捧了一些水,輕輕的澆在花坑的周圍,也灑了一些在蘭花的身上。


    她澆水的樣子極度輕柔,極度仔細,極度認真,都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連站在一旁的裴旻也看得呆了。


    陸離正認真澆水,忽然看到水瓢了裴旻正盯著自己,她忽然轉頭道:“呆子,你在看什麽?”


    說完,她忽然一隻手捧起一些水,向裴旻身上灑來!


    裴旻沒有逃走,他站在原地,一邊揮動雙手躲避水珠,一邊隻是呆呆的看著陸離美麗的臉龐,他的心裏忽然湧起一種奇異的難以言明的感覺。


    陸離忽然停止了潑水,她走上前來,落下裴旻舉起的雙手,道:“裴家哥哥,你的臉上有一塊兒泥巴,讓我給你洗洗可好。”


    不等裴旻同意,陸離已經用她那溫柔的小手將裴旻臉頰上的泥土抹去,又用水將他臉上的泥痕洗了個幹淨。


    看著陸離摸著自己的臉龐,裴旻很不好意思,但他知道陸離是一個純真的小姑娘,他又怎麽能拒絕她的好意呢?


    夜慢慢的沉寂,天地已混沌一片,倦鳥歸林,蛙聲突起,涼風拂麵,燭光閃爍。月亮湖畔,一片幽靜,今夜的月兒忙著與雲團嬉戲,隻穿行於空中忽隱忽現。


    李白經老婆婆一番醫治,手臂紅腫已消泰半,多日疲憊的他放下心來,早早進入了夢鄉。


    裴旻也卸下心頭包袱,他反而興致忽起,想到這月亮湖周圍走走。


    沿著林間小道,裴旻閑庭信步,不一會兒,月亮湖已在眼前。


    突然,裴旻一愣,閃身往樹叢中隱去。


    月亮湖上,空中輕輕的飄撒著七彩的花瓣,湖麵鋪著的花瓣兒密密麻麻,越來越多。


    一個身披彩紗的女子,仿佛從天而降的仙女,背對著裴旻俏立在湖邊。


    朦朦朧朧中,隻見一層層的彩紗從她那光滑的肩頭悄悄滑落,她全身赤裸了,她的背部是光滑的,腰肢是纖細的,雙臀是豐滿的,雙腿是細長的,她赤著雙腳,緩緩的向湖中走去。


    她伸出腳尖探了探水麵,平靜的湖水蕩起了圈圈漣漪,她輕輕地入水了,湖水慢慢地漫過了她光滑的腳背,漫過了她白嫩的小腿,漫過了她微曲的膝彎,漫過了她修長的大腿,漫過了她豐滿的雙屯,漫過了她柔軟的腰肢,漫過了她光滑的背脊,直到隻露出香肩在水麵上。


    湖麵周圍彌漫著縷縷霧氣,清涼晶瑩的湖水在那女子的十指間捧起又澆下,水珠如斷線的珍珠般從她的肩背溜下來。她輕搖螓首,又不時伸手攏了攏頭發,她那長長的發絲在水中蕩滌著、濕潤著。


    這是一副多麽醉人心扉的畫卷,剛才還躲躲藏藏的圓月,此時此刻卻高掛空中再也不肯離去,月亮湖沐浴著一層淡淡而清冷的光輝,那湖中的女子亦全身籠罩在一層柔柔的清輝之中。


    這是裴旻第一次看到女子的玉體,他不禁揉了揉眼睛,想起了關於月亮湖的傳說,那湖中沐浴的難道是留戀人間的花仙子麽?他不敢離去,怕驚動了湖中美妙的人兒,又或許是他不想離去,怕一眨眼的功夫,湖中的花仙子會消失不見了,再也看不到了……


    過了一會兒,湖中的女子緩緩站了起來,她輕輕地轉過身來,水珠從她潔白無瑕的肌膚上紛紛滑落,她挺著兩隻圓圓小巧的嫩峰,峰尖如兩顆白裏透紅的櫻桃,她一絲不掛,平滑的小腹下,幽幽的森林與起伏的山丘曆曆在目,她滿意地揩抹著身上的水珠,臉上梨渦淺笑,大眼迷情。


    裴旻腦袋嗡嗡作響,血氣上湧,雙眼卻移不開了,雙腿亦邁不動了。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正當少年,血氣方剛,知好色而慕少艾,實屬人之本性,想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麵對的是一陌生女子而不得不遵守禮法,如若麵對的是他的情人,能否坐懷不亂殊難預料。


    那女子輕搖柳肢,款款上岸,將彩紗慢慢穿回,卻向裴旻藏身的方向走來,待走得近了一些,裴旻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他早該料到,在這人跡罕至的花月穀中,除了陸離,還有誰是這樣的芳華女子!


    想不到十七八歲的豆蔻少女,竟是如此的婀娜多姿,跟那傳說中的花仙子竟無二致,難怪她如此愛花,有著花兒一般的身姿與心靈。


    裴旻正在想入非非,陸離卻唱起了山歌:“喲,一朵鮮花鬢邊插,郎君見我憐韶華。月兒月兒莫笑他,快快來到……我的家呢……”歌聲清麗婉轉,在黑夜裏格外動聽。


    裴旻怎生麵對那嬌美又刁蠻的女子?


    哪個少年不尋芳?哪個少女不思郎?


    自古相思總斷腸,郎情妾意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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