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靠著鐵魚指路,約莫又走了半日,船隊前方赫然出現了一座大島,說是一座大島,是因為這座島比黑白無常據守的黑白島和福祿壽三星據守的桃林島要大得太多。


    遠遠望去,那島上霧靄蒸騰,紫雲籠罩,有一座孤峰在目力所及之處拔地而起,其間隱隱有蒼翠之樹木叢生,整個島嶼之氣象恍若海外仙島一般。


    有了前兩座小島的前車之鑒,船隊上的捕快們每人不消吩咐,人人無心欣賞湖水與島上風景,個個緊握兵器,神情凝重。


    三隻大船很快靠岸,但見岸邊有數條小舟,四周無人,但足以說明此島有人常用小舟進出此地。


    經過黑白二鬼與福祿壽三星鎮守之假煙雨塢的戰鬥,剩下的捕快能戰者總有四五十人,郭青山仍然留下二十來人看守船隻,餘下的三十餘人組成陣型在島上地毯式搜索前進。


    一路上滿是一顆顆碗口粗的雲鬆,樹下,一株株鮮花競相開放,鳥兒在樹枝間跳來跳去,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象,眾人仿佛來到了人間天堂,但誰也不敢絲毫放鬆,因為這樣一個祥和的小島,卻隱隱隱藏著陣陣殺機。


    島上的地勢隨著山形緩緩上升,眾人隨之攀援而上,算算已來到那孤峰之半山腰,眾人赫然聽見有流水淙淙之聲,隻見山腰處有一塊巨大的平台,平台左右兩側依山建有四間古色古香的木質精舍。


    四間精舍之前鮮花環繞,朵朵嬌嫩,芬芳撲鼻,其中尤以一叢叢鮮豔的紅玫瑰與紅牡丹為最。


    左右精舍中間有一個敞開的拱形石門,石門上方刻有“煙雨居”三個篆體大字。


    七月裏尚妖豔綻放的紅玫瑰與紅牡丹,不單飛花坊獨具,而在四座精舍前亦有如此之多,使得公孫大娘更加疑惑不解。


    但她的疑心沒有持續多久,四座精舍的門突然打開,每一扇門裏皆走出了一位妖豔美麗的女子,四名公孫大娘都認識的女子!


    第一位,正是峨眉淡掃、杏眼含春、臉若桃花、唇如櫻桃、粉麵含霜,眉宇之間帶一股煞氣的柳隨風,此時,她的那雙奇特的鐵鞋又穿回了她的小腳上。


    第二位,穿著花布格子上衣,紮著兩條長辮子,手裏還是提著一隻精巧的花籃,她便是那嶽州城中賣花女,也是那飛花坊之女主人。


    第三位,明眸皓齒,眼波流轉,膚白如雪,赫然便是公孫大娘在君山上巧遇,又在飛花坊中暗算公孫大娘,卻被南宮傲轟走的胭脂女,黎姑娘。


    剩下的那一個女子更令公孫大娘驚愕,她竟是淩波別苑中的樂人之一------箜篌妙手江心月。


    江心月看到公孫大娘驚愕的眼神,她臉上的笑容無比甜蜜,無比得意,那神情就好像一個大人使用一個高明的伎倆將一個頑皮的孩子哄得開心了一般。


    江心月無不得意地道:“公孫姐姐,你真的很不錯,居然有本事找到這裏來了,容我為你們一一介紹:這一位,煙雨四才人之首,不破鐵鞋柳隨風。”


    柳隨風居然笑著向公孫大年招了招手,她的這個動作極具挑釁意味兒,意思是說,你沒有追到我,你能拿我怎麽樣呢?


    公孫大娘何等心思,她並不生氣,她倒要看看,這幾個女子到底要幹什麽。


    江心月繼續笑著說:“這一位,君山飛花坊坊主,滿飛花。”


    滿飛花笑道:“聞名天下的公孫大娘也栽在我的手裏,大家瞧瞧……”


    滿飛花從懷中摸出一顆金燦燦的東西,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間向大家展示,道:“她還送了我一顆金豆兒呢!”


    那四名女子咯咯大笑,公孫大娘卻涵養極好,依然不為所動。


    江心月又道:“這一位是胭脂女郎,黎飄雪。”


    黎飄雪恨恨道:“想不到你在洞庭湖一帶還有幫手!等此間之事一了,我們一定要把你那幫手找出來消滅!”她因為被南宮傲的神龍分水刺所傷,到現在雙手傷處都還沒有完全複原呢!


    江心月道:“至於我嘛,我們一起玩兒了那麽多天,鳳首箜篌江心月你是自然識得的。我們四姐妹人稱煙雨塢風花雪月四才人,你想必是聽過的,也見過了的了。隻是你現在才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為免太晚了。”


    事已至此,生氣、憤怒、悔恨都於事無補,公孫大娘反而一直出奇的平靜,她俏麗的臉上不慍不怒,此時,等江心月得意的將風花雪月四女一一介紹完之後,公孫大娘才冷冷道:“四位原是美貌女子,兼具各色不凡技藝,卿本佳人,奈何為賊!明珠暗投,可惜可惜!”


    公孫大娘見過的場麵何其之多,心理何其之堅強,短短幾句言語便將江心月傲慢的態度打壓了下去。


    江心月正待反唇相譏,此時四間精舍背後,突然有一個男人沉聲道:“公孫姑娘,你錯了!如今的大唐江山腐朽不堪,華廈將傾,四才人投奔我這個真龍天子才是棄暗投明,待我羽翼豐滿之後,登高振臂一呼,那時我收拾山河,一統天下,榮登大寶,她們便隨之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郭青山聞言大怒,喝道:“我大唐兵強馬壯,天下無敵,何人在此胡言亂語,裝神弄鬼!”


    那聲音狂笑道:“哼哼,哈哈,待我奪得那《山河社稷圖》,你們便知道什麽是兵強馬壯,不過,你們既然來此真龍島,便將埋骨此地,有來無回!”


    公孫大娘此時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這聲音她又有幾分耳熟,是誰呢?她搜腸刮肚、左思右想,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正在此時,風花雪月四女子忽然風一般向四間精舍中間石壁上的拱形石洞內隱去!


    公孫大娘大驚,如果被四才人借暗道逃脫,不知何時才能找到玉郎君,李龜年與十二娘豈不是更加危險?


    公孫大娘和郭青山等一幹捕快正待追過去,正在此時,石洞裏麵、精舍四周、樹林叢中,四麵突然出現了許多手執各種武器的白衣人,他們人多勢眾,手拿各種兵器,將捕快們包圍起來,而白衣人中居然有一半都是妙齡女子。


    又是一支響箭衝天而起,那響箭如流星般衝到空中,一下便轟然爆開,如天女散花般十分顯眼,這是郭青山見勢不妙,放出的請求嶽州府衙增援的信號。


    那些白衣人迅速的向他們圍攏來了,捕快們紛紛揮動兵刃,一時間,林中,平台上,四處想起了兵器相交的乒乒乓乓之聲。


    捕快們畢竟訓練有素,更善於團隊作戰,而白衣人不過是島上的小嘍囉,經過這一場不算艱苦但持久的鏖戰,捕快陣營雖然也折了十餘人,但這幾十名白衣人卻大都倒下了,有三兩個白衣人負隅頑抗,都被其餘已經結束戰鬥的捕快聚而殲之。


    洞外的戰鬥一結束,捕快們紛紛聚集攏來,在郭青山的帶領下,眾人紛紛向煙雨居洞內衝去。


    眾人眼前一花,隻見洞內別有一番天地。


    此洞內部空間頗為巨大,四周巨燭燃燒正旺,將洞內照得如同白晝,地上鋪著幹淨整潔的地毯,兩邊幾十隻銅釘箱子敞開著,箱子裏麵的金銀珠寶正閃著各色光彩。


    洞子正北上方有一張寬大的龍形座椅,椅上坐著一名年輕男子。


    此男子雙手扶著龍椅兩側的扶手,四平八穩正襟危坐,臉蒙絲帕,眉頭緊皺成“川”字,正似笑非笑的看著眾人,十分邪乎。


    在那寬大的龍椅兩側,除了有幾名白衣女護衛外,風花雪月四美環繞斜倚在男子身邊,個個一臉似癡非癡的媚笑。


    隻可惜此洞根本沒有退路,也許玉郎君根本就沒有想過退卻。


    公孫大娘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男子許久,她猛地沉聲道:“是你!原來是你!”


    “哦?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玉郎君似乎不信。


    “你是小王爺!你是淩波別苑裏的小王爺!”公孫大娘的口吻不容置喙。


    “小王爺?”郭青山似乎也不相信,捕快們也竊竊私語,誰能相信一位出身高貴的小王爺會是在江南興風作浪的萬惡玉郎君。


    玉郎君愣了片刻,突然,他仰天長笑!


    等他不再笑時,他緩緩摘下了臉上的絲帕,而他那額上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他滿意地笑道:“不錯,我便是岐王的兒子,淩波別苑裏的小王爺,李瑾。你不愧是聰明絕倫的舞魁公孫,別人都看不透我的身份,沒想到你和我隻見過幾次麵,我今天就被你識破了。但我還是想聽聽,你是怎麽看出我的破綻的?”


    “是一種香味兒!一種若有若無的香味兒!”


    “哦,說來聽聽。”


    “我第一次在淩波別苑門外碰見你時,便聞到一種奇異的香味兒,我當時還有些詫異,一個男子怎麽會塗抹香水兒呢?隻不過那時候這種念頭一閃而過,這香味兒並未過多地引起我的注意。”


    “哦?說下去。”玉郎君尚自平心靜氣。


    “而後,有一天,我在別苑內受到一種神奇笛聲的控製,笛聲一路將我引到別苑深處,可惜天空一聲炸雷將我驚醒,而那個吹笛子的人正是你,小王爺。”


    “說下去!”玉郎君已有些悚然動容。


    “那時候,我又聞到了那股奇異的香味兒,這種香味兒如此奇特,令人難忘。”


    “說下去!”玉郎君臉上的神情激動得令人可怕。


    “而此時此刻,我又在這裏聞到了這種異香。再加上你腰插白玉笛,年紀輕輕,喜好女色,見到美女便挪不開眼睛,你的鼻子對女人特別敏感,在這些信息的相互驗證之下,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了,你,岐王的公子,小王爺李瑾,就是那令江南一帶女子聞之變色的玉郎君,而這裏,便是傳說中的煙雨塢。”


    玉郎君,哦,不,小王爺,他這次再也笑不出來了,他冷冷道:“不錯,我就是玉郎君,也是小王爺,這裏是真龍島。真龍島就是煙雨塢,煙雨塢也是真龍島,煙雨塢隻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的稱呼而已,此島與二鬼三星鎮守之島形成了一龍馭雙龜的連環之勢,你們能來到這裏,二鬼三星定然沒能阻擋你們。”


    “他們或死或傷,兩島也已被我們蕩平,郭捕頭,給他悄悄!”公孫大娘道。


    正是:


    風雨飄零江湖路,花殘飛滿無人渡。


    雪地銀川豪傑墓,月下孤舟泛五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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