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予輝如願以償考上了美術學院,他的短篇小說《深痕》也被刊登在“墨城晚報”上。而我,是他這篇小說的第一位讀者:


    忘記是怎樣的一天,恍惚的他踏上了那條舊路。


    滿地的金黃,是落葉作為晚秋的禮物,不時被一縷長風卷起,揮灑空中。


    那是深秋的風,所以狠勁的鼓作著,不能讓人睜大眼睛。開始捧在他手裏的用漆黑色綢緞包裹的大束百合,被迫一個個的垂下了頭。作為他們相愛三周年紀念日的禮物,肖楠把它們深深的擁在懷中。貼在胸口的它們像要感動得笑出來,把不尋常的野烈暗香醞釀,譜寫出韻律,泛生出幽幽短曲,化作靈魂穿進肖楠的軀幹。立起的衣領總會被風吹倒在兩側,隻有不停的騰出手去整理,原因是芷心喜歡他這樣成熟的打扮。


    十一點鍾,肖楠早到了整整一個小時,待他走到那專屬於他們的貼近窗子的位子剛剛坐下,郭子騰便悉心的送來一壺肖楠最愛的藍山,肖楠點頭衝他作習慣的微笑,他們倆自上高中時就是同窗好友。


    銅勺在骨瓷的容器裏攪拌,奏出叮叮當當的好聽聲音,旋轉出溫柔的圓圈,她的臉,就和著這美妙的歌聲在這咫尺方圓中若隱若現,甜蜜,比這藍山更有味道,更親切。微微響起的jazz讓肖楠好想倒入這寂寞的調調,他趴在桌子上,把臉埋起來,不久,就沉浸在境幻之中。


    “哎~”,有人再輕柔的叫他。


    半夢半醒的肖楠抬起眼皮,看著這個把他吵醒的女孩子。


    “先生,我可以坐下來嗎?”


    這個故意裝出很討人喜歡口吻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打扮得十分妖豔,也可以說是很怪異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在等我的女朋友。”肖楠禮貌的拒絕。


    “哦?這樣啊。”她狼狽的走開了,嘴裏還似乎嘟囔著什麽。


    通過窗子看到外麵,一群男男女女勾肩搭背的圍著她嬉笑,時不時的還往肖楠的方向指指點點,她也是做出一臉無奈的表情,說話間,五六個人追打著一溜煙的跑走了。


    肖楠低下頭看了看手表,離約會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便起身去了洗手間,要把疲憊的樣子衝洗掉。麵對著鏡中的自己,卻苦笑著:忘記清理胡須讓自己看上去老了100歲,襯衣的胸口上有昨天熬夜作畫時,不小心滴甩的墨跡,那顏色看上去就像是令人作嘔的陳舊汗漬。但已經是沒有時間回去重新整理了,環顧周圍很少有人經過,便脫下了襯衣,用洗手液揉搓著,盼望可以嶄新如初。肖楠**著上身,賣力的和那塊汙漬戰鬥著。


    “爸爸,你看!”身後是一個小男孩清脆的叫聲。


    “不要看,快走!”爸爸用手蒙住兒子的眼睛,身體擋在靠近肖楠和小男孩之間,迅速的走開了。


    肖楠直起身子,透過鏡子看著他們的遠去,漸漸的,視線轉移到了自己的胸口。那是一道深深的疤痕,有小臂的長度,也許是它嚇到了剛才的小孩。肖楠摸著它,輕輕的自語:“唉!為什麽他們都不喜歡你呢?”不過還是趕緊穿上了洗好的襯衣,不想再把誰嚇著了。


    胸前濕漉的肖楠坐回了原來的位子,不久,從他的眼神變化就知道,女朋友芷心應邀而來了。


    是啊,她就坐在肖楠的對麵,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隻是相望,與周圍一切喧雜訣袂。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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