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十分豐盛,由老管家親自烹飪的牛排,以及少許鵝肝和魚子醬。


    一家三口在一張兩米長的家用餐桌前就餐,男人和女人坐一端,莫利爾多坐在另一端。


    餐點擺盤上桌,男人帶著笑容將自己麵前的牛排小心的分成數個小塊,再將女人那並未動過的牛排跟自己的調換了個位置。


    莫利爾多看著這一切‘真實的不真實’並未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的看著男人將自己盤中的牛排切好,小心的喂到女人的口中。


    女人輕輕將男人的叉子推開,嬌嗔的看了男人一眼,兩人相視一笑,畫麵如同莫利爾多記憶中一般,溫馨到了極致,唯一缺的,便是小個子的夏提雅,一般會在這個時候一路小跑到男人的麵前,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向他撒嬌,要求他也幫自己切好牛排,然後再喂她吃。


    莫利爾多擦了把眼角又泛出的淚花,說實話,他真的舍不得這一切,甚至有了永遠留在這裏的想法,但是自維特裏那恐怖的吃相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深陷了到別人給自己設立的幻境當中了。


    ‘哢嚓~’


    畫麵突然靜止,隨之又如同鏡子一般的破碎,印著畫麵的碎片散落一地。


    一切又回歸黑暗。


    莫利爾多站起身,手中再次握緊黃金大斧,他知道,正主該出現了。


    “不愧是唯一真神選定的天命之子,反應真快啊。”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自這個空間炸響,沒有固定的方向,仿佛四方八方都有聲源。


    “出來吧,看著這麽久的笑話也該夠了。”


    莫利爾多將手中的黃金大斧自地上重重一頓,高聲說道。


    沒人回話~


    隨著‘咕嚕嚕~咕嚕嚕~’的流水聲出現。


    黝黑的地麵突兀間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一道血泉自洞口中噴湧而出,不到一炷香,便形成了一道鮮血構成的血河,一葉扁舟自血河之上緩緩飄蕩而來。


    扁舟不大,剛好可以站立兩人,在船頭高掛著一個布滿銅鏽的燈籠,火光明滅不定,卻能在這昏暗的空間中看得一清二楚。


    ‘忘川河水忘川流,亡魂逝去亡魂走。’


    ‘一葉扁舟渡世人,世人何須扁舟渡。’


    ‘撐杆劃槳血河過,浮世百生苦海嚐。’


    ‘人世浮沉千萬載,魂歸九道血海中。’


    .....................................................


    悠悠歌聲自扁舟之上,飄蕩在這條血河之上,曲風淒涼,詭異,讓人聽著便會渾身汗毛直立。


    滿是骷髏頭骨的船身上,站立著兩人,一人穿著黑色蓑衣,頭戴鬥笠,正在這血海中撐杆劃槳,歌聲正是出自他的口中,另一人著灰袍,整個腦袋都被寬大的灰色帽簷所遮擋,看不清相貌,卻讓人看之遍體身寒。


    莫利爾多看著眼前的一切,雙眉緊蹙,握著黃金大斧的手心都布上了一層細汗。


    歌聲越來越大,血河流動的也越來越湍急,那葉扁舟也在眨眼之間恍若前進了數千米一般,瞬間便距離莫利爾多隻有短短的百米之遙。


    灰袍人縱身一躍,自船上一躍而下,來到了莫利爾多近前。


    ‘磅~’


    莫利爾多手持黃金巨斧順勢一劈,卻砍了個空,擊打在漆黑的地麵,發出一陣金石交擊之聲。


    “不要這麽暴力,莫利爾多,我沒有惡意!”


    灰袍人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了莫利爾多的身後,枯瘦的右手竟輕輕的拍打在了他的肩頭。


    莫利爾多極速轉身,手中的巨斧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橫掃而過。


    依舊是空無一人。


    “你還沒有搞懂嗎?在這裏你是殺不了我的!”


    圍繞在莫利爾多身邊驟然出現了不下百名灰袍人,張口用同樣的頻率說著同樣的話,語氣怪異,聲音始終如同下水道的老鼠一般令人幹嘔。


    莫利爾多看著眼前的一切,大吼一聲,手中的巨斧被猛的擲出。


    巨斧橫空,如同一個飛速旋轉的陀螺一般朝著麵前的灰袍人極速射去。


    大斧剛接觸到灰袍人,並沒有想象中的鮮血四濺,肢體斷裂,那灰袍人在相觸的一瞬間便如同泡沫一般散落一地。


    “這下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那百名灰袍人合而為一,走到深深插於地麵的黃金大斧跟前,單手拿起,隨後緩緩走近莫利爾多。


    ‘嘭~’


    莫利爾多一拳擊出,厚重的破空聲後,又是一陣金屬交擊的脆響。


    眼前的一切,並沒有如他預想的那樣,一拳直挺挺的打到這肮髒,惡心,卑賤的灰袍人臉上,將他打的口鼻流血,反而與他拳頭碰撞的,是那把深深插在地麵之中的黃金巨斧。


    哪裏有什麽灰袍人,哪裏有什麽血河船夫,四周依舊空洞黑暗,恍若自始至終都隻有他一個人一般。


    莫利爾多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他嚐試了,也明白了,在這個地方,他拿那灰袍人沒有任何的辦法。


    “看來你想通了。”


    灰袍人自虛空中走出,幾步走到了莫利爾多的麵前,右手一揮,四周的黑暗之中猛然出現了無數星辰。


    莫利爾多這次並沒有理會灰袍人,他也想通了,這灰袍人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想法,起碼暫時沒有。


    “這是我們的世界。”


    灰袍人輕笑,並沒有因為莫利爾多的態度而惱怒,自顧自的說道。


    隻見他點指其中一個淡藍色星球,五指屈張,整顆星球驟然放大。


    “這是無數年前諸神並立的年代。”


    灰袍人手一揮,畫麵翻轉,出現了一所人族都城。


    莫利爾多好奇的抬起頭,看了眼麵前的畫麵。


    畫麵中繁華富碩,高樓林立,錯落有序的街道上,行駛著一輛又一輛的鋼鐵馬車,一圈又一圈閃爍著霓虹燈光的商鋪炫目多彩。


    一切如同人間天堂一般,但唯一會讓人奇怪的,是這裏雖為人族都城卻沒有看見太多的人族,街道上行走的大多是異族人,或者換句話說,是帶著潔白翅膀的‘天使’,而那為數不多的人族麵如土色,雙目無神,正如同奴仆一般,小心翼翼的幫著這幫天使提著行禮,稍有不對,就會迎來那幫‘天使’的毆打與責罵。


    莫利爾多麵色有點凝重,這與他所接受的教育相駁,‘天使’在教廷的聖典裏代表的謙遜與包容,性格溫和,厭惡暴力,而這幅畫麵裏的哪裏是所謂的‘天使’,一個個的醜惡嘴臉就如同聖典中的魔鬼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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