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們年紀還小,他們不懂太複雜的事情。


    但教育,就是這樣,從小開始。


    等到小朋友們變成大朋友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懂了。


    現在的小朋友們,不需要知道睡在烈士陵園的人,他們為誰而死,為什麽而死。


    小朋友隻需要知道,他們是英雄。


    英雄!


    這就足夠了。


    ……


    坐上車,白鹿這才把裹腦袋的圍巾摘了下來。


    然後這才發現,這條圍巾是她送給他的呀!


    那個‘霍’字,讓她織的歪歪扭扭,她都差點沒認出來那是個‘霍’字。


    好煩,仙男要是姓白多好。


    筆畫少,特別好織。


    這不是就暴露她的手笨了嗎。


    趁他在倒車不注意,白鹿偷偷的把臉埋進了圍巾裏。


    深深吸口氣——


    啊!


    是仙男的味道!


    淡淡又清新的木屑混雜著樹林的清香。


    是他的洗發水味道。


    她鼻子很好哦。


    一聞就知道了。


    最近總是和他在一起補習,靠得很近。


    她都已經可以輕鬆的分辨出來了。


    他們這些仙子,好像都不喜歡用香水的。


    本來就香香的。


    霍老師從來不用香水,他似乎也不喜歡濃烈的香氣。


    他的洗發水,沐浴露,還有洗衣珠,都是大自然的味道。


    很清新。


    每次聞到,總覺得置身在大自然的樹林裏。


    符合他仙子的人設。


    仙氣飄飄。


    仙子的身上,是沒有煙火氣的。


    他們就是該生活在遠離凡人的地方,獨自美麗。


    變態就變態!


    偷偷變態,不給仙男知道就好了嘛。


    白鹿殊不知,自己的那點變態小行為,全部都落在了霍老師的眼中。


    霍衍放好笑的扯了下嘴角,倒也沒戳破她。


    反而對她這種偷偷摸摸的變態行為,覺得很可愛。


    這大概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自己喜歡的人,不管做什麽事兒,都覺得好可愛。


    換個人,那就是變態,要找警察叔叔報警的程度了。


    公墓距離烈士陵園並不遠。


    相比於烈士陵園那邊莊嚴肅穆的氣氛,公墓這邊的氣氛,就顯得要悲傷多了。


    大部分的人們,紛紛低著頭,裹緊了身上的外套,麵帶悲傷的快步走著。


    白鹿又重新把自己親手編織的圍巾裹在了腦袋上,她好像那個賣雞蛋的老奶奶。


    霍衍放牽著她的手:“抱歉,我不該勉強你。”


    他隻顧著自己的情緒,卻忽略了,她當紅女藝人的身份。


    白鹿賊眉鼠眼的留意著四周,壓低聲音:“別胡說!勉強什麽!一點都不勉強!我就樂意陪著你!你不讓我陪你那我都不答應!藝人怎麽了,藝人也有朋友,有要祭奠的人!”


    就算是卓威這種圈內最無底線無道德的無良狗仔,他也不會追到公墓來拍藝人。


    當初拍到她爸一身黑衣的就是卓威的工作室。


    意識到她爸清明節這天是要去祭拜去世的親戚朋友,卓威的工作室都沒有再追著拍。


    卓威當然知道了,如果他追著拍,就可以拍到她爸到底去祭拜誰,能讓她爸在每年清明節都推掉一切工作也要祭拜的重要的人。


    先不提道不道德的事兒,流量噱頭肯定是賺足了。


    卓威這種內娛人渣都知道不能追拍。


    還是殘存了最後一點點人性和底線的。


    霍衍放握緊了她的手,從鼻尖兒‘嗯’了一聲兒。


    那雙形狀好看的唇,自打下車以來,一直緊緊的抿成一條縫。


    白鹿覺得,她的仙男,好像快哭出來了。


    可她什麽辦法也沒有,她做不了任何事,隻能用力的反握住他的手。


    想要告訴他,沒關係的,再傷心也可以,忍不住想哭出來也沒關係,這不丟人,她會陪著他。


    相比於其他來祭奠死者的親友,帶了很多的祭品,有水果有點心有酒有煙,霍衍放帶來的祭品,就相當簡單了。


    大到誇張的環保袋裏,裝了兩套芭比娃娃的夢幻小屋,以及一些小女孩喜歡的玩具,有小孩子用的化妝品,還有小女生的公主裙,小皇冠……


    每一樣,都是兩份。


    最後,是一盒煙。


    在霍衍放一件一件把祭品拿出來的時候,白鹿站在他的身後,心裏默念著墓碑上的刻字。


    愛妻,雅。


    愛女,青青,梅梅。


    然後是日期,以及殷柏的名字。


    霍衍放擺放好祭品,朝她招手:“白鹿,來。”


    她乖乖的走過去,站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鞠了躬。


    祭拜完,她才意識到一件事。


    她隻是朋友的身份啊,不應該跟家屬一起祭拜鞠躬啊!


    算了,這種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霍衍放將點燃了三支香煙,靠在墓碑上,隨後,他隨意的席地而坐。


    目光深邃不見底,望著墓碑,仿佛透過墓碑,在看他永遠都已經看不到的人。


    白鹿想了想,走到他身邊,也盤腿坐在地上。


    仙男,真的是一支易碎的玻璃花瓶。


    她用肩膀碰了碰他,他收回目光,側頭看著她,她頂了頂自己的肩膀:“來。”


    霍衍放失笑,幾秒後,他側身,把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白鹿微微偏了偏腦袋,和他的腦袋貼在一起:“以後不管什麽時候,你想要找個肩膀靠一靠,就來找我。我隨時都在。”


    霍衍放:“好。”


    現在,他也有可以脆弱的時候,能夠依靠的肩膀了。


    她一字一句:“你不用回頭,就能看到我。我就在你旁邊。”


    霍衍放勾了勾唇角:“好。”


    白鹿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


    不然這個仙男,真的就要羽化成仙,飛走了。


    她想了想,指著超級豪華的芭比娃娃夢幻小屋:“我小時候最討厭這個了。”


    我在說什麽!


    清醒一點啊白小鹿!


    霍衍放卻不太在意,追問:“為什麽。”


    白鹿扁了扁小嘴:“因為我就是那個別人手裏,被任意打扮,裝扮成不同樣子的娃娃。”


    前世,情人節那天,葉景言喝的一身酒氣,爛醉如泥的衝進她的病房,抱住她嚎啕大哭,還跟她嘮叨了很多很多。


    葉景言說,他小妹特別羨慕她,因為她每天都可以被打扮的漂漂亮亮,今天是小公主,明天是小魔女,後天又是不同的造型。


    她有一個比博物館還大的衣櫃,裏邊裝滿了各種各樣不同的漂亮的小裙子。


    葉景言還說,每個小女生都想當白小鹿。


    可白小鹿,最不想當白小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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