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市西北大街上,兩個穿著棉襖,眼睛冒綠光的青年,正貪婪的打量著周圍的店鋪。


    “肉哇!肉哇!”林義看著街邊一個二十四元自助醬骨頭,喉結上下活動,吞咽著口水。


    “好香啊。”張軍站在林義旁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裏麵正在大快朵頤的食客。


    “軍兒,要不咱倆在這幹一下吧!”林義捏緊拳頭說道。


    “你想好,這可是自助餐!”張軍擦了擦口水說道。


    “進去以後我拖住,你端起盤子就跑!”林義臉上露出了狠色。


    “你想好了!”張軍也齜牙咧嘴的握緊拳頭。


    “幹吧!”林義咬緊牙,向自助醬骨頭走去。


    “哢嚓!”


    “您好,歡迎光臨!”林義剛走進屋裏,聲音甜美的前台馬上喊道。


    “噢,沒事,隨便看看。”林義雙手插兜,一邊看著酒水,一邊慢悠悠的走到了前台的出口處。


    “哢嚓。”張軍抓住機會,也走了進來。


    “您好,歡迎光臨。”前台再次說道。


    “找人。”張軍用棉襖上帶著的冒著遮住臉,向自助餐的取餐處走去。


    “哎,小姐,你們這酒是咋賣的啊!”林義看張軍快動手了,趕忙說話吸引注意力。


    “噢,你說的哪款酒?”前台聽到林義的話,果然走過去跟他介紹起各個酒水來。


    “哎!你幹嘛!”隨著一聲尖叫,就見張軍端著一盤冒著熱氣的醬骨頭,大踏步衝到門邊,一腳將門踹開,跑了出去。


    “哎!回來!”離得最近的前台想去追,可不料林義正好擋在出口。


    “先生,請您讓一下。”前台著急的說道。


    “讓你媽!”林義大罵一聲,一腳踢在前台肚子上將其踢倒,也快步衝了出去。


    可剛衝出去,就看見醬骨頭摔在雪裏,一群流浪狗正在分食著,飯店服務生將張軍按在地上,一邊進行著圈踢,一邊挑著那些極其難聽的句子大罵。


    “他倆是一夥的!”這時,前台帶著自助餐後廚裏工作的壯漢追了出來。


    “臥槽!”林義看見那個壯漢的體格,就他那大肚子,裝下兩個自己都綽綽有餘,也不多想拔腿便要跑。


    “哪跑!”壯漢大喊一聲,手裏的擀麵杖順勢一扔,自己砸在林義後腦勺上。


    “嗝嘎!”林義被砸出一聲怪叫,重心不穩一頭栽倒在路邊的雪堆裏麵。


    “嘣!嘣!嘣!”壯漢拿著擀麵杖在林義身上連續打了三棍子,每一棍子都用了全力,打的林義昏昏沉沉的,隻能感覺到疼,卻不知道是哪裏疼。


    “別特麽讓我再看見你倆!”壯漢也怕打出什麽事來,叫住服務生,提醒了一句便回到了飯店裏。


    張軍從地上爬起,用袖子擦了一下鼻血,艱難的挪動步伐向林義走去。


    等張軍將林義從雪堆裏薅出來的時候,林義耳朵和頭發上的雪都被凍成了冰渣子,耳垂也已經被凍爛了一層皮。


    “林義!沒事吧!”張軍拍了幾下林義的臉蛋,想讓林義保持清醒。


    在東北,如果冬天的時候意識不清倒在外麵,還沒人發現,那真的是會出人命的。


    “軍兒,你說我這小半輩子,活的咋這麽憋屈呢!到死都特麽是餓死的,我可能要成為咱們國家邁入新時代以後,第一個餓死的人了。”林義大口喘著氣,這樣會導致身體的熱量散的更快,再加上他本身就沒吃到什麽能補充熱量的東西,一個不留神,可能就昏迷在這陣陣帶著雪碴子的寒風中。


    “操!現在國家發展的這麽好,神六都上天了,還能讓你餓死嗎!你等著,一會咱倆就有肉吃了。”張軍將林義扶到一個台階上,隨後看著路邊一隻穿著小衣服,帶著項圈的寵物泰迪,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凶狠。


    張軍盯了一會兒,待到那隻泰迪的主人走進商店後,張軍才帶上帽子,加快腳步,迅速貼了過去。


    泰迪在胡同邊的電線杆子底下嗅了嗅,隨後翹起腿在底下做了個記號,張軍知道,像這種寵物狗見的人多,所以一般都是不怕人的,而且這麽大點個狗,張軍也根本不怕它咬人。


    張軍輕手輕腳的靠近泰迪,可還沒動手,泰迪就已經發現了張軍,對他吠了兩聲。


    張軍心頭一緊,手上也下了狠,一把抓住泰迪的項圈,直接將其拎起,抓進了胡同中。


    “嗷嗚~~嗷嗚~~”


    胡同中,張軍一手掐住泰迪的脖子,一手握住泰迪的腦袋,泰迪似哀求般的嚎叫並沒能讓張軍心軟,反而讓張軍更加惶恐。


    於是他一手繼續掐著泰迪,另一隻手握緊泰迪的腦袋,向反方向扭,雙手一齊用出原勁,隻聽“嘎巴!”一聲。


    泰迪不再嚎叫,吐出舌頭,翻起白眼,徹底斷了生息。


    幾分鍾後,張軍扶著林義,棉襖裏藏著一個被硬生生扭斷了脖子的泰迪,走進了狗肉館。


    “吃點啥老弟。”狗肉館現在因為不到時間,所以一個客人都沒有。


    “哥,能加工不?”張軍將林義放在凳子上,自己靠近狗肉館老板說道。


    “能,不過得要你五十塊錢手工費。”老板也挺好說話。


    “行,給。”張軍點了點頭,從棉襖裏掏出了那隻泰迪。


    當狗放在狗肉館老板手裏的時候,他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隻是臉頓時就黑了下來。


    “咋滴了哥?”張軍看到他的表情,心裏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唉~嘖!操它媽的!”狗肉館老板看著那隻泰迪,沒有回答張軍的問題,反而是摸著自己是頭發歎氣。


    “啥意思啊?幹啥呀哥!”張軍也有些急了。


    “沒事,他媽的,這玩應還真特麽是報應啊。”飯店老板將泰迪放在地上,抄起了櫃台上了還沒打開的啤酒瓶。


    “操!”張軍這才明白,自己這是自投羅網了,拔腿便往門外跑。


    “嗖!啪!!”狗肉館老板手裏的酒瓶脫手,形成一個完美的弧線,直接拍在張軍腦袋上,給張軍直接拍了個老老實實。


    林義聽到聲音一抬頭,隻見張軍捂著腦袋蹲在地上,雖然沒見到血,但啤酒沫子和玻璃碴子卻淋了張軍一身。


    “你幹啥!”林義不用猜都知道張軍指定是讓人嗨了一啤酒棒子,雖然渾身難受,但也站起身攔住了狗肉館老板。


    “啪!”誰知道這狗肉館老板也不是個善茬,壓根不跟林義說廢話,掄起酒瓶又給林義來了一下。


    “今天算我倒黴,碰上你們倆逼噢,瞅著點噢,以後我再見著你倆,我給你倆腦瓜籃子削放屁咯。”狗肉館老板摸出響鈴的手機,指著林義警告道。


    “喂,媳婦,啊?別找狗了,趕緊回家來吧………………”


    林義與張軍離開狗肉館,來到了一個小廣場,用袖子撲擼了幾下雪兩人便做了下來。


    “人倒黴呀,真是放屁都砸後腳跟。”張軍坐下,從地上撿起來半根濕了又晾幹的紅塔山。


    “我餓。”林義已經顧不得渾身的疼痛了,人類最基本的饑餓感占據了他大腦的絕大部分,他現在就恨不得咬自己兩口。


    “唉~早知道嫖完娼以後會這麽倒黴,我特麽打死也不會花那個錢!自己偷摸搗個管子不也挺得勁。”張軍抽了口煙說道。


    “嘶呼!還是餓。”林義拿過煙抽了一口,繼續呻吟。


    “唉~沒錢的日子真難過呀,做人還是得特麽有錢。”張軍被煙辣的齜牙咧嘴。


    “這話我不敢苟同,我覺得糧食比錢有用。”林義反駁道。


    “你這話純屬放屁,有錢還特麽能餓肚子?”張軍將煙頭嘬到底說道。


    “你看那邊!”張軍將煙丟掉,指著兩人身後的一個飯店說道。


    “哎!那女的不是那個誰!就沈y拍電視劇的那個?”林義指著一個走上車的女人說道。


    “你再看看那男的。”張軍指著正往車上走的男人說道。


    “這也是個人了?”林義看著那個又矮又挫,滿臉猥瑣,還謝頂的中年男人。


    “你說她倆般配嗎?”張軍問道。


    “不般配。”林義搖著頭。


    “那你說那個女人圖啥呢?難不成就是為了來吃頓飯嗎?”張軍問道。


    “這………”林義啞口無言。


    “六合市不大,但紙醉金迷的地方多了去了,像他那樣的有錢人很多,像咱倆這樣的窮逼也不少。”張軍說道。


    “就拿你和梁月來說,你要是有錢,梁月會離開你嗎?”張軍說道。


    “放屁,我當時也攢了五萬了。”林義不服。


    “五萬?五萬夠她吸幾口的啊!兄弟!”張軍拍著林義的肩膀。


    “這個社會,有錢什麽都有,沒錢,就隻能像咱倆這樣,餓著肚子,死冷寒天的坐在廣場長椅上,談論著資本主義社會。”張軍咂嘴說道。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你說的確實對。”林義被張軍這幾句話說進了心坎裏。


    範斌,李冰,金飛,梁月,小雪,這些人的麵孔出現在他腦海中,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愛錢,現在他覺得自己有些渴望錢。


    “別說這個了,咱還是想想怎麽填飽肚子吧。”林義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饑餓將他拉回現實。


    “不行就去工地偷點鐵,弄倆饅頭回來。”張軍搓著額頭說道。


    “我知道有個拆遷地段,好東西應該不能少。”林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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