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今天的第二更~~今天雙更,漏掉第一更的小夥伴們要先回去看上一章哦~~


    以喬司奇的速度逃走~~~~~~~~


    終於,傅熙元拍拍馬維森肩膀, 自己先站了起來:“走一步看一步吧。”


    馬維森慘兮兮仰起頭, 眼神楚楚可憐:“那咱倆先說好, 不管誰落了單,另外一個都必須回頭, 找人。”


    傅熙元定定看了他半晌:“請問在隻有兩個人的情況下,怎麽判斷誰落單?”


    馬維森:“這確實是個比較深奧的問題……”


    “滾蛋, ”傅熙元沒好氣地笑,“一旦分散,必須想辦法會合。”


    “我就是這個意思!”馬維森頭如搗蒜。


    傅熙元舒展筋骨, 末了長長吐出一口氣:“走起。”


    馬維森騰地站起來:“聲東擊西還是直接清場?”


    武生班堅持到現在,其實戰術分大類也就這兩種——前者,製造噪音吸引喪屍集體離開;後者, 引誘喪屍進入攻擊範圍,來一個殺一個, 來兩個殺一雙,最後全部清理幹淨。


    但傅熙元沒想到馬維森入班才幾小時,從奸丨情到戰術,竟已無一不精。


    要不是性格實在有缺陷,其實這人也可以當個班幹……算了,這人實在性格太有缺陷。


    暗搓搓地腹誹馬維森讓傅熙元心情愉悅,不過很快他就想到,所謂“班級”或許已經是過去式了,於是那愉悅瞬間變苦, 最後成了縈繞不去的惆悵。


    沒有憤怒,隻有惆悵。


    他不怨那十四個人沒有回來找,不,應該是非常理解他們的選擇。按理說心態到這種程度已經可以了,但他卻不行,他還要加上不舍。他真真切切舍不得那一班夥伴,甚至非常懊惱自己脫了隊,就像幼年搬家,必須跟小區裏的玩伴們告別時一樣,恨不能抱著電線杆子不撒手。


    那時候的小傅熙元哭成了淚人。


    現在的傅熙元,再難過,也隻是眼睛酸了酸。


    “喂——”馬維森在戰友眼前快把自己五個指頭晃掉了,“你可別嚇我,等會兒打起來你要這麽走神,我會死的!”


    傅熙元囧,揮掉麵前的手,也一同收起了心裏的複雜情緒,總算接上了之前的話題:“喪屍太多,清不幹淨的,還是聲東擊西,想個辦法把他們引出來去別處,然後我倆進陽光房。”


    馬維森:“如果下麵樓梯還有喪屍呢?”


    傅熙元:“不走樓梯,坐電梯。”


    馬維森:“……會不會有點作死?”


    傅熙元:“我們去b1,也就是說電梯隻下一層就開門,這麽短時間要是還出問題,那我倆也不用往外跑了,命裏就沒逃出生天這條線。”


    馬維森:“不不,電梯問題不大,如果轎廂裏麵有喪屍,大不了我們不進了,跑回房頂。我擔心的是電梯下去開門之後,萬一b1都是喪屍,或者喪屍就守在電梯門前呢?”


    傅熙元:“硬著頭皮往外突。”


    馬維森:“……你的做事風格一直都這麽硬朗嗎傅哥?”


    傅熙元:“我還可以更……”


    “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像一道閃電,劃破夜的靜謐。


    那聲音太近了,仿佛就在頭頂,傅熙元和馬維森不約而同一個激靈,立刻抬頭去望!


    然而沒等他們看清,黑洞洞的厚德樓上便落下一個黑影。


    啪——


    熟悉的悶響,帶著骨骼折斷的聲音。


    同致遠樓一樣,屍體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就落在陽光房旁邊,距離太近了,近到慘狀觸目驚心,血腥濃烈撲麵。


    陽光房裏有喪屍聞訊而出,可當撲到屍體上,發現人已經死透之後,又興趣缺缺地散了。


    當十幾個小夥伴在一起的時候,這樣的事情隻會讓人覺得難過。可現在,傅熙元和馬維森能清晰感覺到心裏在慢慢變冷。


    這和身體的冷不一樣,身上冷,他們可以裹緊衣服,甚至來回活動增加熱量,可心裏冷,他們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感受著它的寒氣逼人,最終冰封絕望。


    ——某個瞬間,他們甚至以為躺在那裏的就是自己。


    “樓下……有人嗎?”


    厚德樓上方傳來顫抖的聲音,帶著不確定,更帶著恐懼。


    二人迅速抬頭,很快,便鎖定墜樓者正上方五層的窗口。


    窗口裏亮著燈,清晰照出窗前的人影,但背著光,又有一段距離,二人看不見她的臉。隻能從聲音推斷,是個女同學。


    陽光房這邊路燈很暗,大片麵積都藏在陰影裏,要不是這倆人一刻沒消停過,其實從樓上很難發現。


    “有人——”


    馬維森和傅熙元的回應幾乎是瞬間的,生怕晚一秒,自由落體又多一個。


    樓上靜默半晌,再出聲時,已帶上哭腔:“你們能幫我看一眼我同學嗎……”


    二人麵麵相覷,下一秒,鬼使神差地一起看向地麵上的血泊……


    可最終傅熙元還是不死心,艱難地問了一句:“你同學……在哪?”


    寒風灌進袖口衣領,在二人身上帶起一陣顫栗。


    然後他們聽見樓上開始哭了——


    “她剛剛跳下去……”


    風吹雲散,月光重臨。


    地上的屍體在夜幕下清晰起來,散亂的長發,詭異的肢體扭曲,仿佛仍在身下湧動的鮮血。


    樓上的女生也看見了,但或許從她的角度,隻能借著月光看見同學的大概輪廓,卻看不清具體模樣。


    於是二人聽見那哭著的聲音問:“她死了嗎……”


    傅熙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生怕一個不小心,樓上的重蹈覆……


    “你到底是希望她死還是不希望啊!!”


    馬維森受不了了,他可沒傅熙元那麽好耐性,直接嚷嚷。


    傅熙元嚇得心髒漏掉一拍,連忙對著樓上喊:“你別理他,也別衝動,千萬別幹傻事——”


    馬維森黑線:“人家本來沒想跳樓的你能不能不要友情提醒!”


    傅熙元崩潰:“你能不能不說跳樓那兩個字!”


    馬維森:“不說她想跳也一樣跳,說了她不想跳難道還能被倆破字兒逼上絕路?”


    傅熙元:“……”


    “我想跳,可是我害怕一下子死不掉,我不想摔得半死不活,我想徹底解脫……”說到最後,女孩泣不成聲。


    馬維森和傅熙元不知道她們是怎麽進入厚德樓的,可能是和他倆一樣,宿舍往外逃,也可能是最初就被困在了教學樓區,甚至還可能根本不是他們學校同學,而是外麵的,出事之後逃進了這裏。


    但不論哪一種,他們都不想再看見有人死在眼前。


    信念動搖時是禁不起誘惑的。


    死亡固然可怕,但一了百了的解脫,於當下,聽起來實在甜美。


    “你手邊還有吃的嗎?”馬維森忽然沒頭沒腦的問。


    女孩被問蒙了,抽泣聲弱下來,但遲遲沒回應。


    馬維森隻得又問一遍。


    好半天,才等來女孩回答:“還有……”


    “那就吃完了再想死不死的事!”


    馬維森煩躁地抓抓頭發,這話像是說給女孩聽,更像是在訓誡自己心裏的魔鬼。


    “反正都是遲早的事,我不想再遭罪了……它、它們一直在撞門……我受不了了……”


    女孩的聲音裏透著恐懼,脆弱,還有最讓他倆害怕的,一絲決絕。


    傅熙元豁出去了,大吼:“它們不是進不來嗎!你不能沒被咬死先被嚇死啊——”


    女生也崩潰尖叫:“可是我堅持不下去了啊啊啊啊啊——”


    馬維森:“你他媽還有個屋頂遮風擋雨,我倆在外麵風吹雨淋的也沒說堅持不住啊!!!”


    女生:“可再堅持最後也會死為什麽還要遭這些罪——”


    傅熙元:“誰告訴你會死,國家救援馬上就來了,你要現在自殺才是傻逼!”


    女生:“你……說什麽?”


    馬維森:“他罵你傻逼。”


    傅熙元:“你語文課的句子主幹總結是數學老師教的嗎!!!”


    “國家……救援?”女同學哭徹底停下來,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但這回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希望。


    “對,”傅熙元扒拉開馬維森腦袋,“京津唐包括整個東部的病毒都控製住了,很快救援就會抵達我們這裏,你要在這時候死了,到地底下都能把妝哭花!”


    “……”


    安靜,漫長的安靜。


    傅熙元耐心地等著對方消化信息,卻不料對方再次開口時,比之前更加平靜,和絕望——


    “你騙我……”


    沒有任何控訴意味,更像是深思熟慮後的漠然。


    傅熙元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那種情況,自己的說辭聽起來確實很像情急之下的扯謊,帶著濃濃的“不管其他先把人勸下來再說”的味道。


    可天地良心,他說的都是事實啊!


    早知道就該學宋斐,也把廣播錄下來!


    後背被人用力捅了一下,除了挨千刀的馬維森,不作他想。


    傅熙元回頭剛要爆發,卻聽戰友焦急道:“她好像真要跳了!”


    傅熙元愣住,下一秒迅速抬頭,果不其然,女同學已經站上了窗台!


    風灌進窗口,飛揚的長發模糊了她的臉。


    這一刻兩個人不約而同產生了非常愚蠢卻又非常本能的念頭——想衝下去接住對方!


    女孩往下看了看,淺色外衣讓她整個人都有一種輕盈之感,仿佛下一秒,就會隨風飄散。


    這時候說什麽都沒用了,陽光房上的兩個人握緊拳頭!


    女孩一隻腳已經懸空……


    熟悉的新聞聯播片頭曲旋律忽然在整個校園炸開!


    就像旱地裏一聲驚雷,幹涸衰敗被瞬間掃空,帶著清新味道的濕潤空氣噴薄而至。


    “……這種病毒一經感染,大部分人會在10秒~5分鍾內迅速發病,少數人的潛伏期會延長,截至目前已知潛伏期最長的感染者為小時……”


    “北京、天津、河北、山東、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廣東、海南……”


    “緊急狀態期間,建議大家就近選擇避難場所,除非必要,盡量不外出,也不要信謠傳謠……”


    “華夏民族正麵臨一場有史以來最嚴峻的考驗,但相信全國人民上下一心,眾誌成城,定能渡過難關,迎來嶄新的明天……”


    “下麵是國際消息……”


    明明是反複聽過很多遍的東西,可當開啟全校廣播,震撼力卻是空前的。


    死氣沉沉的校園仿佛一瞬間就被盤活了。


    掙紮在各個角落裏的同學們,像幹涸池塘裏的魚,終是迎來了一場帶著生機的大雨。


    “是宋斐的手機錄音。”傅熙元的聲音很平靜,但不自禁抓住馬維森胳膊的手,泄露了他的心情。


    後者臉上閃過許多表情,好像喜怒哀樂都有,但最終,定格在冷漠:“是啊,胸懷天下。”


    傅熙元覺得這話刺耳:“你別冷嘲熱諷,這一個廣播能救多少同學,你知道嗎?”


    馬維森無所謂地聳聳肩,像是看淡了,可還要把話挑明:“我隻知道他們能衝到廣播室放全校廣播,也沒回頭來找我們倆。”


    “……”


    這個說法很自私,但當自己成了被舍棄的那一邊,傅熙元也沒辦法義正言辭地批判。


    十幾分鍾後,新聞廣播結束。


    整個校園重新回歸靜謐,但又和之前有了微妙的不同。


    傅熙元垂下眼睛,緩了緩,才說:“咱們也開始吧。”


    不管是兩個班還是兩個人,想活,路總還要繼續。


    馬維森掏出手機,準備使用一下隻理論學習過的戰術,選一首節奏感強的神曲,可剛解開鎖屏,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樓上那個……怎麽辦?”


    經馬維森提醒,傅熙元才記起樓上還一個難姐難妹呢,正想說要不就問問對方,如果願意留守就留守,願意跑他倆就豁出去了帶上,卻聽耳邊忽然聽見一聲帶著電流感的“砰”,就像舞台上有人把開著麥的麥克風掉到了地上……


    下一秒,全校的廣播音箱重新炸開,宋班幹部的震天吼席卷整個校園——


    “都說了別跟我搶我這輩子的夢想就是當新聞聯播主持!!!”


    然後是林娣蕾弱弱的提醒:“那個,麥已經開了……”


    宋斐聲音戛然而止。


    再張嘴,已一派溫情脈脈:“同學們好,這裏是校園廣播站。剛才播放的新聞聯播大家肯定已經聽見了,不是我編的,是收音機裏廣播的,如有雷同,說明你手邊也有個收音機。因此,無論你現在哪裏,宿舍,食堂,教學樓,或者任何角落,隻要能聽見我的聲音,那就別放棄,繼續堅持下去吧!記住,咱們的明天會更好。當然可能會有同學覺得我說的話假大空,那我就來點實在的,**得補考吧……靠周一律你別搶我麥——”


    “你廢話太多!”


    “行行行我馬上進入重點……傅熙元和馬維森,我知道你們兩個在聽,別他媽在外麵野了,趕緊給我死到教務樓三樓廣播室來來來來!!!”


    傅熙元耳朵疼,心裏燙,眼睛酸,最後卻是撲哧樂了。


    想揶揄馬維森,誰讓他一直負能量折磨自己不說,還總以最壞的惡意揣測戰友。結果一回頭,卻發現馬同學已經淚流滿麵。


    傅熙元受到了驚嚇,比被廣播點名還震驚:“你不是一直冷嘲熱諷根本不屑嗎?”


    馬維森撲過去摟住他嚎,嚎得撕心裂肺,字字滴血:“我那都是裝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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