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浩跟錘子幾人第二天才知道此行他們又會多一個同伴。


    以前屈浩見著鬼還怕,如今打交道多了,他覺得鬼跟人也差不多。


    何況這個新同伴除了臉色蒼白點,眼珠子黑了點,跟人倒也沒多大差別。


    最大差別就是身上會散發著陣陣冷氣。


    不過屈浩有符籙,陰氣對他造不成危害。


    陰魂得靠近時落,才能修複受過損的三魂七魄。


    是以,陰魂便留在時落的車內。


    一路下來,屈浩已經知道陰魂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家裏有幾口人,初戀是什麽時候,就差問一句最後一次尿床是什麽時候了。


    陰魂老家就在隔壁省,跟時落幾人不算順路,不過也沒繞多遠的路。


    按陰魂說的,他老家在一個四五線的小城市,因為這城市不靠山,不臨水,也沒什麽特色風景,經濟也一直上不去。


    下了高速路,車子拐進省道。


    陰魂凝出一個腦袋,一眨不眨地盯著外頭看,虧得這車子玻璃是單向鍍膜玻璃,否則定要嚇著路人。


    陰魂先是喜悅,看著街麵上熟悉的建築,他不停跟屈浩介紹,直到離家越近,他神色逐漸轉為暗淡,到最後沉默不語。


    他們家住在市區靠北的一個老小區,離他家不到兩裏就是市區第一人民醫院,這段路有些狹窄,因靠近醫院,來往車輛多,車子堵了好一陣,才到他家小區對麵。


    陰魂說過,他爸媽還沒退休,他女朋友是他的大學同學,就在他家前麵一個區。


    此時正直下午兩點,是一日之中最熱之時,也是陽氣濃鬱之時。


    張大東他們已經為鬼多年,對陽氣有一定抵抗力,陰魂初為鬼,他懼怕陽氣,車子打開,他往裏縮了縮。


    他們這一趟該帶的都帶了,時落從箱子裏取出一把傘,在傘上摸了一下,而後將傘遞給陰魂。


    “這樣就行了?”陰魂還坐在車上,他撐開傘,試探著伸出一隻腳,沒有被灼燒的疼痛,才放下心來。


    “大師,你是仙女。”陰魂讚美。


    “我不是。”


    近鄉情怯這個詞是用在活人身上,可此刻,陰魂感覺到了一種類似的心情。


    “大師,我爸跟我媽就我一個孩子,他們要是知道我不在了,他們會不會撐不住?”不知覺中,時落已經成了陰魂的精神支柱。


    “他們此刻已經知曉。”他猝死,警察肯定會同知家裏人。


    陰魂不再猶豫,往家裏去。


    隻是還沒他到小區門口,他便看到他媽紅著眼睛,步履匆匆地出來。


    周圍人多,他不敢喊。


    隻能先跟著他媽身後走。


    等到了人少之處,陰魂才開口,喊了一聲‘媽’。


    陶母腳步一頓,她回頭,卻沒看見人影。


    陶母眼淚嘩啦啦的流,她轉頭,又往前走。


    身後再次傳來一聲喊。


    陶母方才以為自己聽錯了,可這一次聲音就在耳邊,她聲音顫抖地喊,“小斌,是你嗎?”


    陰魂哽咽,“媽,是我。”


    “兒子,你在哪?媽怎麽看不見你啊!”陶母心裏有猜測,可她不願相信,她用力拍向自己眼睛,“肯定是我的眼睛有問題。”


    “媽!你別這樣。”陰魂伸手,想抓住母親的手。


    可他還不能凝成實體,無法碰觸到母親。


    陰魂隻能焦急地往後看,想求時落幫忙。


    啪。


    沒等時落到跟前,陶母一巴掌已經拍在眼睛上。


    “媽,是我,真的是我。”陰魂帶著哭腔喊,“你別傷著自己。”


    “小斌,你,你這是怎麽了?”陶母探出手,朝聲音來源處抓去,“小斌,今天我收到詐騙電話,說,說你沒了,怎麽可能啊?你才這麽點,身體一直都好好的,怎麽就——”


    陶母越說越奔潰。


    她的異樣吸引了過路人的注意。


    有好心的人上前問。


    時落幾人到了跟前,唐強替陶母回:“她沒事。”


    路人看唐強幾人氣勢不一般,也沒敢多問,隻是不放心地看了陶母一眼,小聲提醒了一句,“要是有事就報警。”


    陶母心思都在兒子身上,她壓根聽不到旁人的說話聲。


    陰魂急急解釋,“媽,這位是大師。”


    他又想到他媽看不到自己的手勢,便解釋,“這個女孩子是大師,會算命,也能幫我的大師,是大師帶我回來的。”


    陶母撲上前,抓著時落的胳膊,“那你能不能救救我兒子?我拿我這條命換我兒子,你隻要讓我兒子能活過來,我做什麽都行。”


    “媽,媽,你先別激動,我們先回去,回家我再仔細跟你說。”


    陶母已是六神無主了,聽了兒子的話,她連連點頭,“好,我們先回家。”


    陶家父母住的是最常見的三室一廳,屋裏擺設溫馨,剛進門,陶母直接轉向時落,就要下跪。


    在膝蓋落地前,時落將人扶住。


    “我無法讓他還陽。”她不能接受這一拜。


    “大師,人家不都說好人有好報嗎?我兒子從小就善良,他做的好事數都數不過來,他,他還簽了遺體捐贈協議,我兒子都做了這麽多了,怎麽就沒有好報?他才二十多歲啊!”陶母聲聲泣血。


    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她含辛茹苦將他養大,她還想看著兒子結婚生子。


    “媽,你別這樣,這不是大師的錯,大師已經幫我很多了。”他知道他媽接受不了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是時落送他回來,他媽情緒不穩,會悲傷遷怒也可以理解,可大師是很好的人,“媽,要不是大師,你連我最後一麵都見不到的,大師說了,要是我自己回來,我肯定會魂飛魄散,下輩子都不能投胎,是大師送我來見你跟爸,還有小涵。”


    他沒敢提小涵懷孕的事,他不想他爸媽為了讓他留個孩子耽誤小涵的一生。


    “都是媽的錯!”陶母出其不意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她開始細數自己的錯,“是媽媽小時候不停地要求你學習,要求你進去,要求你上好的大學,找好的工作,多賺點錢,都是媽的錯!”


    要是兒子沒有聽她的話,就在家裏這邊找個輕鬆的工作,那兒子就不會活活累死。


    陰魂又想抓著他媽的手,仍舊抓了空。


    時落往他背後一拍。


    下一刻,陶母就見她兒子慢慢出現在她眼前。


    時落提醒,“你隻有兩個小時時間。”


    陰魂不停道謝。


    陶母用力抱住兒子,“兒子,沒有你我可怎麽活啊!都是媽的錯,早知道就今天,我就什麽都不讓你做,你不想學習就不學,你不想工作就不工作,我跟你爸養著你,隻要你健健康康的活著就行。”


    可她的後悔跟兒子的後悔一樣,皆於事無補。


    “媽,你別這樣,不是你的錯。”


    他安慰了他媽許久。


    可兒子死了這事,陶母怎麽都不願接受。


    她甚至抓著兒子的手,要跟兒子一起走。


    陰魂隻好說:“媽,你要是跟我一起走了,你跟我爸怎麽辦?”


    他媽跟他爸兩人感情特別好,他們結婚二十多年,很少有爭吵的時候,他知道哪怕他不在了,他爸跟他媽也能相互攙扶著繼續走下去的。


    “你爸——”


    “我知道我爸病了,我這事先別告訴我爸,等我爸身體好點了再說。”陰魂拍拍他媽的背,“媽,能做你兒子,是我這輩子的運氣。”


    他笑了一下,“要是咱們母子有緣,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兒子。”


    陶母抱著兒子又是一陣哭。


    對陶家母子兩來說,兩個小時過的很快。


    眼看時間要到了,陶家門被敲響。


    外頭傳來一道清脆的說話聲。


    陰魂身形一僵。


    他沒想到小涵會現在過來。


    小涵應該還不知道他已經猝死的消息。


    陰魂無措地看向時落。


    對他媽,他能毫無顧忌的安慰,可小涵還沒跟他結婚,現在就有了他的孩子,那個未出世的,本來應該有父母疼愛的孩子,他不知該怎麽麵對。


    “小涵是個好孩子,是我們家沒福氣。”陶母也很喜歡小涵這孩子。


    “阿姨?”門外,女孩又喊了一句。


    陰魂去開的門。


    女孩見到男朋友先愣了一瞬,而後驚喜地撲上去。


    隻是在抱著男朋友的一刹那,她皺眉,抓著男朋友的手,“你手怎麽這麽冷?”


    不等陰魂說話,女孩又摸上男朋友的臉,“臉怎麽也這麽冰?是不是病了?”


    陰魂欲言又止地看著女朋友。


    女孩又注意到時落幾人,她轉而問陶母,有點不好意思,“阿姨,家裏來客人了?”


    看著女孩一無所知的懵懂麵龐,陶母又忍不住了,她捂著臉哭。


    這是他們的家事,時落朝屈浩跟唐強點了點頭,他們打算回避一下。


    “大,大師,我兒子的時間要到了,能不能讓他多留一點時間?”陶母恨不得時間就此定格。


    可時間不等人,也不會等陰魂。


    時落搖頭拒絕。


    陶母看了眼時間,就隻剩下五分鍾。


    時落幾人出了門,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口等著。


    不出預料,陶家屋裏傳出兩個女人的哭聲。


    屈浩眼睛也有些紅。


    “落落,那女孩留下了孩子,那她以後生活會很艱難吧?”屈浩吸了吸鼻子。


    “在女孩眼中,不算艱難。”


    許多時候,女性甚至比男性更堅強些。


    且這孩子是男朋友留給她的,也是她的念想。


    陶家父母也是明理的善良人,他們將兒子的所有積蓄跟公司的賠償款全部給了女孩跟她肚子裏的孩子。


    半個小時後,陶家的門打開。


    陶母跟小涵不再哭,她們感謝時落讓她們能見著兒子跟男朋友最後一麵。


    正如時落所說,女孩決定留下孩子。


    她說的很真實,女孩說:“我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後悔,可我要是不要這孩子,我舍不得。”


    時落看著她還未顯懷的腹部,說:“留下這個孩子,你不會後悔。”


    這句話安撫了三個人。


    時落掏出一道符籙,遞給女孩,“貼身帶著。”


    便是孩子的父親,那也是陰魂,陰氣重,對孩子多少有些影響。


    陶母還想讓兒子去看一眼他的父親,時落卻不讚同。


    “看了無益。”


    話落,時落看向門外,她說:“陰差已到。”


    屈浩小聲問:“落落,陰差怎麽都到他家來了?”


    “此人生時死後皆為善,死後若他願意,可在地府任職,若他不願,日後投胎亦可生在鍾鳴鼎食的富貴之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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