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明旬改了平日的言行舉止,隻是身為長久上位者,舉手投足間還是難免泄露一兩分。


    明旬輕飄飄看了兩人一眼,反問:“你們來這裏工作多久了?”


    “他兩年,我三年。”男人本能答道。


    等回了明旬的話,站在左邊的男人才突然回神似的,皺眉,大聲質問:“你問這個做什麽?”


    盡管他聲音大,氣勢卻無端矮了一截。


    明旬又平靜地收回視線,甚至沒說一個字。


    這是赤,裸,裸的看不上。


    兩個男人心裏忐忑,方才說話的男人鼓著氣想給明旬好看。


    隻是不等他打好腹稿,明旬重新將銅牌遞了過去,“你可以看。”


    “你們檢查完,也別想再這裏幹了。”


    “你以為你是誰?”左邊的男人嘲諷地笑了一聲,他飛快地抓過明旬的銅牌,朝同伴看了一眼,右側的男人要思慮的多些,他將同伴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二哥,真的要查?”


    他們在這裏幹了兩三年,經常來的他們也都熟,有時候直接就讓那些人進去了,那些人看他們識相,總會給點好處,那些人手裏漏一點就夠他們好吃好喝一陣的了。


    雖然明旬話不多,可方才站在右邊的男人總覺得這人看著普通,說話很有底氣,幹他們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無意中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就像人群中總有一些看著不惹眼,但是身家背景深厚的。


    “二哥,你仔細想想上個月,就那個老爺子,又矮又瘦,穿的也糟,但是趙爺親自來接人,我聽說趙爺把那位老爺子當座上賓。”這男人跟看燙手山芋似的看著同伴手裏的銅牌。


    他們說的那個老爺子是個看著挺邋遢的老頭,也沒有牌子,想進去,理所當然被攔下,還被當時守門的兩人奚落了一頓,就差動手了。


    後來那老爺子打了個電話,趙爺緊趕慢趕地過來,親自將那位老爺子迎了進去。


    當時趙爺還給了兩個守門的一人一腳,直接讓兩個人滾了。


    在‘市場’裏,趙爺是能占一席之地的。


    剛才站在左邊的男人手抽了一下,也覺得銅牌有點燙手了。


    他回頭,自以為隱秘地打量了明旬跟時落一眼。


    平日裏時落不急躁,此刻她卻冷下臉,“我直接讓他們帶路。”


    “落落,唐隊長他們還要進來,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明旬握緊她的手,低聲勸說,“要是我說了不管用,落落再讓他們閉嘴,放行。”


    時落按捺下心底生出來的焦躁,她不喜歡這些人對明旬的看低。


    明旬知曉她的心思,心裏暖暖的,“落落,等警察來端了這裏,我們再找這兩人算賬。”


    “好。”時落這才滿意。


    不收拾這人,她心裏不舒服。


    那邊兩個守門的男人也商量好了。


    這回換成站在右邊的男人,他方才就收起了驗證銅牌的讀卡器,對明旬說話帶上尊敬,“實在不好意思,您二位不用驗了,直接進去就成。”


    明旬接過銅牌,點了點頭,牽著時落往裏走。


    等明旬跟時落走遠了,方才站在左邊,對明旬跟時落充滿敵意的的男冷笑,“過了我們這一關不要緊,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能過得了江哥那一關。”


    “落落,要小心些,這裏與唐隊長探到的不一樣。”明旬一直沒有鬆開時落的手,按唐強得到的消息,那被抓的人是帶著眼罩的,聽說這裏的人態度極差,輕則推搡,重則對進來的人拳打腳踢。


    明旬跟時落過了第一關,對方雖然警惕,卻也不會輕易得罪真正的尊貴客人。


    “莫非是這牌子還有別的來源?”明旬翻看手裏的銅牌,斂眉思索。


    時落手指點了點他的掌心。


    明旬抬頭,順著時落視線看向旁邊。


    這典當行隻有大廳看著像那麽回事,在通過那兩人的檢查後,右邊就是典當處,透明玻璃裏頭坐著一個同樣百無聊賴的男人,方才明明察覺到明旬這邊的異動,那人卻沒有抬頭,沒有要摻和的意思。


    過了典當處,就是一處花園,如今是夏日,本該是花團錦簇的季節,這裏的花園卻是雜草叢生,裏頭竟然還種了一棵槐樹。


    老話有言,前不栽桑後不栽柳,門前不種鬼拍手。說的就是房屋前麵不種桑樹,後頭不能種柳樹,大門口不要種楊樹。


    桑樹的桑同‘喪’,這是個不吉利的字,日日看著,日日想著,便總有不順的事發生。


    而柳樹的‘柳’同‘流’,意為流失,財帛不易存。且柳樹又被稱作垂楊柳,是向下生長,與人們盼望的蒸蒸日上相反。


    楊樹則喜好潮濕的環境,人若長居潮濕中,對上身體自然是有壞處。


    至於槐樹,則是由‘木’跟‘鬼’組成,便是樹下有鬼。


    “落落,家不種五樹這話是真的?”明旬看時落盯著那棵大槐樹看。


    花園中沒有一株花,隻有雜草跟亂石,唯一茂盛的就是那棵槐樹。


    “不是。”時落搖頭,這些諺語都是口口相傳,具體來源為何已經不可考究,之所以有這般說法,也是數代百姓對美好的追求跟不好的忌諱。


    “我在山上種了許多樹。”其中也有柳樹槐樹桑樹。


    “但是這個槐樹下真的有鬼。”頓了頓,時落轉而說。


    “我給你開天眼。”後頭還有虎視眈眈的兩個守門的人盯著,時落不好多說,她抬手,靈力附與食指中指上,兩指並攏,在明旬眼上抹過。


    再睜眼,明旬就看到蹲在槐樹下的一個老鬼了。


    那老鬼貪婪地盯著時落看。


    時落在他眼裏就是一塊再美味不過的糕點。


    時落卻不在乎老鬼如何看她,她對明旬說:“看他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小團看不清本體的東西,仔細看,似有金光閃爍。


    隻是黑霧濃鬱,幾乎掩蓋了金光。


    雖然惡補過古怪傳說,但是沒親眼見過,明旬還是一眼看不出來那是何物,他問:“落落,那是什麽?”


    “金靈。”時落又解釋一句,“被汙染了的金靈。”


    “就是傳說中能給人帶去財氣的金靈?”在古時許多人眼中,金靈就是金氣,杜甫還有詩句‘不貪夜識金銀氣’,說的就是《論語》中的‘富貴在天’。


    有古話說,金靈入家門,這家會天降富貴。


    但是這金靈周身卻圍繞著一股黑氣,看著不吉利。


    “落落,這染了黑氣的金靈帶來的就是不正當的富貴財氣?”明旬問道。


    “不全是。”


    按唐強說的,警方不是沒有突擊檢查過,但是每次衝進來,就會發現這典當行後門的那個市場不過是個普通街道,根本沒有什麽黑市的存在。


    “這裏有修道者,有老鬼,還有金靈。”


    光是修道者恐怕就能將這‘市場’隱藏。


    “看來這一趟是來對了。”時落走向那棵大槐樹。


    “哎,哎,你們幹什麽?”才走兩步,那兩個守門的便大喊,他們速度很快,直接擋住時落的去路,“兩位要是去‘市場’,直接從後門出去就行。”


    “既然二位有牌子,那就應該知道怎麽進‘市場’吧?”方才找茬的那人懷疑地看時落跟明旬。


    明旬審視地看著兩人,“我們不過是好奇。”


    “這院子挺不錯,花園也不小,為何不種花草,要種一棵槐樹?”明旬看向玻璃櫃台後頭,“這樣雜亂,會影響生意吧?”


    男人不耐地回:“關你什麽事?”


    以明旬對這人的觀察,他應當是不知道槐樹下有鬼。


    他又看向另一人。


    “不好意思,這位客人,我們江哥說過,不準有人靠近這棵槐樹。”那人想賣個好給明旬,他總覺得明旬跟時落跟平常客人不同。


    他不跟二哥那樣蠢跟衝動,他來這裏兩年,見過許多其貌不揚,但是有能耐的人。


    他做事原則就是誰都不得罪。


    否則哪一天被宰了都不知道。


    明旬看時落,時落看向態度一直不好的男人,吐出一個字:“滾。”


    “哎,你這是什麽態度?”男人卷著袖子就要上前,好教訓一番時落跟明旬。


    他一直看這兩人不順眼。


    男人話才說完,直接背部一陣鈍痛,他回頭看,身後卻空無一物。


    男人驚恐地張嘴,還未喊出聲,便捂著心口倒下。


    另一人不停後退,“什,什麽情況?你們把二哥怎麽了?”


    這二哥自然不是他親兄弟,不過就是平常一起工作,叫著尊重罷了。


    他以為是明旬跟時落動了手腳。


    這人轉身就想跑,時落卻好心提醒,“別跑,否則死得更快。”


    男人僵在原地,連眼珠子都不動了。


    時落將明旬擋在身後,她冷眼看向老鬼,“你功力深厚,為何要為那樣的人類做事?”


    老鬼桀桀地笑,“我喜歡。”


    他把玩著手裏的金靈,好心替時落解惑,“他們供奉我,我替他們掌控這小東西,你情我願的事。”


    “他們供奉你什麽?”時落問。


    老鬼磨了磨牙,朝吐出一口黑氣,“這個。”


    時落抬手,擋住黑氣,而後手心朝上,她手心便多了一團硬幣大小的黑氣,黑氣看起來要比黑霧濃鬱的多。


    “這是惡意。”時落說。


    “不止。”老鬼又桀桀笑了兩聲,“來這裏的都不是正派人,他們心中的惡比普通人類要多得多。”


    古怪有多種,擅長跟喜好也各不相同。


    這老鬼生前就是能人異士。


    “我這般也是幫了他們。”老鬼還邀功。


    而他口中的惡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壞,還包括貪婪,自負,膽怯等等所有負麵的情緒。


    “你不光吸收他們的惡,你還放大他們的惡。”時落卻沒被糊弄。


    老鬼卻不聽時落的話,他緊緊盯著時落,目中是無盡的渴望,“相較於那些,你才是最美味的。”


    吞了時落,他說不定就能成傳說中的鬼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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