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中,鮑向春是人生贏家。


    他不光是優秀的企業家,還家庭美滿,兒女雙全。


    被鮮花跟掌聲包圍久了,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怎麽得到如今一切的。


    鮑向春來的時候,徐大強仍舊跟往常一樣盤腿坐在三清像前。


    “我不是跟你說過,沒事別讓我過來,我現在身份特殊,不方便總來山上見你。”別人不知道徐大強的德行,鮑向春卻一清二楚,他語氣不耐。


    鮑向春順手關上大殿的門,因殿內昏暗,他並未看到徐大強因疼痛還在微微發抖的身體。


    徐大強還在裝模作樣。


    “你讓我過來到底有什麽事?”坐了這麽多年公司的上位者,鮑向春氣度跟當年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居高臨下地看人。


    徐大強費力地回頭,看了一眼鮑向春,突然笑了一下。


    鮑向春典型的成功人士的打扮,帶著金絲邊眼鏡,西裝革履,他頭發往後梳,仔細打理過。


    在暗淡的大殿內,就顯得油頭粉麵。


    “叫你來當然是有事。”鮑向春若是仔細聽,便會發覺徐大強說話有氣無力的。


    隻是鮑向春此刻心中不悅,根本未將徐大強的異樣看在眼中。


    “是不是大師有話要你捎給我?”鮑向春上前幾步。


    皮鞋敲擊地麵,發出啪嗒啪嗒聲,在空寂的大殿內顯得格外突兀響亮。


    “不是。”徐大強笑的意味不明。


    “你知不知道我天天很忙的,要是讓人知道我堂堂j市首富竟然還來道觀,你讓別人怎麽看我?”


    鮑向春一向看不上徐大強,往常見麵的時候他還能維持表麵的和氣,隻是今天他本來有個很重要的會,就因為徐大強一個電話,他想推遲會議,人家合作商直接拒絕。


    還說他不守信用,與他的後續合作要考慮一下。


    鮑向春滿肚子氣。


    一旦鮑向春落入明旬跟時落的手裏,別說首富了,恐怕以後他能不能有口飯吃都難說。


    徐大強還怕他個鳥?


    “鮑向春,你是不是忘了你這個j市首富是怎麽來的了?”徐大強以前靠著鮑向春給錢,還能捧著他,以後他恐怕比自己都不如,徐大強嘲諷道。


    這是鮑向春的禁忌。


    他臉色一變,“你最好別亂說話。”


    要不是顧忌著大師,鮑向春有的是法子讓唯二的知情者徐大強永遠閉嘴。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我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徐大強轉了轉臉,看鮑向春臉上猙獰的表情,“當年你窮困潦倒,一個饅頭掰成兩天吃,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跟狗搶食吃的時候了?”


    鮑向春當年的狼狽可是都落在徐大強眼裏。


    徐大強還記得當年他是怎麽巴結討好自己的。


    鮑向春眼中殺意再不掩飾。


    “怎麽?想殺我?”徐大強笑容陰惻惻的,“你恐怕沒這個機會了。”


    鮑向春向來狡猾。


    他聽出徐大強話裏的不對,掉頭就走。


    還沒到大門邊,有人更快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張嘉跟曲愛國悄然進殿,一人一邊,按住了鮑向春的肩頭。


    鮑向春謹慎,他自己的來曆除了死去的爹媽,就徐大強跟那位大師知道,他進了殿肯定是不能帶保鏢的。


    “來人!”鮑向春對著殿門口就大喊。


    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才推開門,便被曲愛國拽了進來。


    這兩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曲愛國一人一拳砸倒在地。


    鮑向春梳在腦後的發絲淩亂,裝樣子的眼鏡都被打掉,西裝上蹭了灰,沒了方才進殿時的從容。


    “你們什麽人?”鮑向春到底是做了十來年的成功商人,他努力穩住情緒,問道。


    徐大強調轉過來,他站不起來,還是盤腿坐著,抬頭看鮑向春,‘好心’解釋,“我說不是我師兄找你,是另一位大師找你。”


    明旬跟時落並肩走了進來。


    因殿門大開,鮑向春一眼看清明旬的相貌。


    他驚喊:“明總?”


    普通百姓或許不知道明旬是誰,但是商人卻無人不知明旬大名。


    徐大強沒坐住,驚恐地看向明旬跟時落。


    躲在一旁偷聽的中年道士更是覺得五雷轟頂。


    他剛才在殿門口吹了半天,結果是當著人明總的麵吹的?


    真的是啪啪打臉啊!


    幸虧他臉皮厚,要不然他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時落已經從徐大強這裏知道鮑向春的生辰八字,她看向鮑向春,“你先前身強喜財,而財星衰弱,毫無生扶之物。”


    時落說得對。


    鮑向春從小就跟財無緣。


    他們那時候都窮,那時候他們一群孩子給人放牛,主人家會每天給結賬,每次到他了,不是錢不夠了,就是少了,就是給的夠了,這錢放他身上還沒焐熱,就會因為各種原因丟了。


    不管他吃喝多差,穿的多少,但是他身體素質就是好,哪怕後來流浪,去翻垃圾桶,他也沒吃壞過肚子。


    他遇到的那位大師說過,自己是他遇到過最經得起折騰的人。


    時落又說:“便是後來改了運,財星雖現,卻被克破,使得財星失去其力量而無救者,貧窮之命。”


    別的鮑向春都不在意,他最在意的是時落說的最後四個字。


    這四個字讓他回想起了以前窮困潦倒的時候。


    有句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他寧願死,都不願再經曆第二次食不果腹的日子了。


    “你偷了別人的運,卻絲毫不知悔改。”時落看鮑向春臉上的不甘,“要知道,任何得到都要付出,你借運,終會被反噬。”


    鮑向春卻詰聲反駁,“你活的好,自然不知道別人窮苦日子是怎樣的難過,大師,你這種人不是最應該理解百姓的疾苦嗎?你們看多了命運的不公,不是更應該同情我?還是你過慣了享樂的日子,現在是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鮑向春又轉向明旬,試圖博取同情,“明總,您也是生意人,我與您一樣,平日裏也做慈善,雖然我是用了不正當的手段開的頭,但是我能有今天,都是靠我自己。”


    鮑向春覺得自己很不容易。


    “先前聽聞您身體弱,您也找過大師改命,明總,您該理解我的。”


    “我不理解。”明旬說。


    他固然想活,卻不會借別人的運活下去。


    更何況鮑向春還害的別人家破人亡。


    鮑向春手握拳,忍不住嘲諷,“明總說的輕巧,你要是真不理解,又為什麽會找大師續命?看明總臉色,想必是成功了,明總,你與我又有什麽不同?”


    “明旬與你自是不同。”時落不喜歡聽別人貶低明旬。


    明旬本不該遭受多年病痛折磨,是腦中那東西偷了明旬的生機。


    鮑向春覺得時落不過是依附明家,自然要替明旬說話。


    他看了看時落,又看向明旬。


    而後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鮑向春譏嘲,“原來明總為了活命,也是可以出賣自己的。”


    隻不過明旬出賣的是自己的身體,他出賣的是靈魂罷了。


    要不然以明旬的身份地位,怎麽著都會找一個與他匹配的小姐。


    這回輪到明旬不悅地凝眉。


    是他一直在追著落落的腳步。


    落落值得最好的。


    不過鮑向春已經鑽進了死胡同,與他講道理不通,就要用事實打他的臉才會讓他不甘憤怒。


    “你以為你的合作方為何會果斷與你的公司斷了後續合作?”鮑向春不是在意自己的公司嗎?


    那就給他來一個釜底抽薪。


    “是你?”鮑向春恍然,他心口堵得慌。


    那是他們公司最大的合作方。


    若對方斷了與他的後續合作,那他的公司將很快陷入危機。


    他雖是j市首富,可跟明家對抗,那無異於是螞蟻撼樹。


    鮑向春很清楚,即使不用時落將他偷來的運氣取走,明旬隻要出手,他照樣會破產。


    “明總,你這是公報私仇!”


    明旬好奇了,“我與你有何私仇?”


    鮑向春的公司在明旬眼裏不值一提。


    他在j市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今天一個兩個都不將他放在眼裏。


    鮑向春越發不甘,他看向明旬,心裏暗想,若是將明旬的運氣給他該多好。


    心裏的野望跟野火燎原似的無止境。


    鮑向春的目光太明目張膽。


    時落甩出去一道符。


    “你當真是死性不改!”時落眼中厲色閃過。


    鮑向春想躲,可符籙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直奔鮑向春而去。


    符籙才碰到他,鮑向春渾身便跟針刺似的疼。


    他忍不住痛叫。


    時落的心情也影響到小藤蔓跟小黃了。


    小藤蔓在時落的腕間躁動,它直接飛了出來。


    跟在符籙後,往鮑向春而去。


    原本在繞在時落腕間正好的小藤蔓在半空中拉長,而後如綠色靈蛇一般,繞過鮑向春的脖頸,再收緊。


    鮑向春臉色泛紅,到發紫,他呼吸不暢,伸手,想扯開脖子上的綠色藤蔓。


    隻是他早沒了力氣,連小藤蔓一片葉子都沒扯掉,便沒了力氣,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整個身體也軟倒在地。


    “別讓他死了。”時落對小藤蔓說。


    死了是便宜他了。


    小藤蔓聽了時落的話,在鮑向春還剩下一口氣時,才收回力道。


    等小藤蔓都飛了回來,小黃才艱難地自時落的口袋裏爬出來。


    眼看小黃也要過去,時落抓著它的兩隻小腿,“你要去了,髒了身體,我可沒衣服給你換了。”


    時落的另一手抓住要往她身上撲的小藤蔓,往小藤蔓身上貼了一道清潔符。


    而後才讓小藤蔓回到她的腕間。


    小黃在時落手心裏蹦躂,它也想幫時落出氣。


    時落安撫地點了點它的腦袋,“下回換你幫我。”


    小黃這才滿意地點著小腦袋。


    在爬回時落的口袋錢,它還轉向地上的鮑向春,抬起小胳膊,一陣指指點點。


    若它能開口,恐怕就會罵出聲來。


    時落直接將小黃裝進口袋。


    徐大強跟中年道士目不轉睛地看著方才那一幕,他們絕望又慶幸。


    絕望的是,時落的寶貝似乎很多,他們恐怕沒法從她手裏逃脫了,慶幸的是,他們早早服了軟。


    當然,中年道士的慶幸更多些。


    鮑向春大口喘著氣,身體已經由針刺般的疼痛變成了火燒般的疼痛,他甚至能聞到自己身上皮膚燒焦的味道。


    徐大強看著鮑向春身體不停抽搐,也感同身受一樣地抖了抖。


    他覺得剛才明旬跟張嘉對他手下留情了。


    “別打明旬的主意。”等教訓完了,時落才提醒鮑向春,“想都不能想。”


    每每被時落護著,明旬心裏都極為熨帖。


    他勾了勾時落的手心,眼中笑意正濃。


    鮑向春垂著眼,不讓人看到他眼底快要藏不住的嫉恨。


    身體越疼,他就越恨。


    他不敢恨時落,他恨明旬。


    憑什麽明旬將死之際能被人救下,還能讓一個這麽厲害的天師為他死心塌地。


    張嘉聽懂了時落的話。


    “我靠,你還想偷我們明總的運氣?”張嘉覺得鮑向春的腦子是不是被雷劈過,他還真敢想,“你的膽子可真夠肥的啊!”


    時落走向鮑向春。


    “你出賣了自己的魂魄?”時落問他。


    鮑向春不說話。


    張嘉也好奇,他湊了過去。


    他肉眼當然看不出異樣。


    “時小姐,我看他很正常啊?”雖然性格扭曲,但是鮑向春應該還是有三魂七魄的。


    “是正常。”時落說,“我猜他出賣的是死後的魂魄。”


    鮑向春睜大了眼,看向時落。


    顯然,時落猜對了。


    “你雖命中無財,可你的命強過運,使得自己的運不得不去扶自己的命。則人身七魄之天魄地魄人魄必得相生合。你身強命旺,根基必深而厚,若用你的魂魄來修煉,必然是事半功倍。”


    那道士自然不會跟他說這些。


    當時鮑向春覺得有口吃的就是大幸了。


    別說出賣他的魂魄了,就是出賣他的前世今生他都願意。


    “你恐怕不知,若你修道,必有所成。”時落一句話又讓鮑向春大驚失色。


    “當真?”鮑向春問。


    他有了錢之後也曾想過要是長壽就好了。


    修道之人必普通人要活得久。


    “你沒機會再修煉,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修煉。”鮑向春心思不純,雖有所成,卻不會大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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