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李白小心關上房門,對站在門外拿著花籃的狄仁傑說。


    “她已經睡了。”


    狄仁傑點點頭,不多說什麽,把花擺在門口,就要離開。


    “等下。”


    李白突然叫住了他。


    狄仁傑停下腳步,微微側目。


    李白單手插在口袋裏,腳輕輕踢了踢花籃。


    “謝了。”


    狄仁傑把目光收回,看向前方。


    “應該的。”


    說完,狄仁傑離開,李白再次回到屋內。


    醫院走廊內的燈光就算再明亮,也總有種昏暗壓抑的感覺,空氣中彌漫著的消毒水的味道更是讓人煩躁。


    狄仁傑走過拐角,覺得不舒服,隨手把自己襯衣最上麵的扣子解開。


    還是悶。


    狄仁傑知道,這不是身體的不舒服,是心理的。


    他們警界出了一隻害蟲,那隻害蟲還把無辜者給咬了。


    這讓狄仁傑煩躁,而更讓狄仁傑煩躁的是……


    這個阮萌。


    這個阮萌……


    她背後被硫酸腐蝕的傷痕,和季楓雅當年背上被火焰燒傷的傷痕,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這世上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麽。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阮萌在警局的審訊記錄,越看,越是熟悉的模樣。


    季楓雅。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這個女孩真的是季楓雅,還是因為……他想她,已經入了魔。


    他一遍遍看著監視攝像,腦中全是季楓雅的模樣。


    你為什麽不服輸。


    你為什麽不把那人供出來。


    為什麽,你明明知道會死,還是要拖犯了罪的龐大師一起下地獄?


    為什麽……你還是這麽固執……你堅守的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想到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狄仁傑的胸中更悶。


    愛人啊。


    他找了這麽久,久到懷疑自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他看到了李白是如何愛阮萌,如何四處奔波,如何盡自己一切能力找到她,如何霸道護著他,如何難過,如何壓抑。


    現在,又是如何安心。


    他都看到了。


    阮萌和季楓雅那麽像……她現在會幸福。


    狄仁傑是個很穩的人,很沉穩,也很悶。


    他的情緒更多,都藏在心裏。


    他善於用邏輯思考問題,現在他的腦中卻亂哄哄。


    邏輯建立起高塔,被季楓雅破壞又重建,頂端是她。


    而現在……


    這座塔,又要坍塌。


    狄仁傑站在拐角裏,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狼狽不堪地回過頭。


    阮萌的門已經被李白關上。


    他的花籃也被留在門外,他悉心挑選的花朵,也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禮物。


    他有些恍惚地走出醫院。


    警探開著車等他,狄仁傑卻突然想,到處走走。


    不工作,不坐車,到處走走。


    然後……將那些傷害過她的人……!


    通通!


    送下地獄!


    他現在能做的……隻有這些,隻有這些了。


    狄仁傑啊狄仁傑。


    狄仁傑想著。


    你怎麽不去看看她,看看那個叫做阮萌的女孩。


    也許你看看她,就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季楓雅,她到底是不是季楓雅!


    如果她是呢!


    你為什麽不去看看!!


    你在怕什麽?!


    狄仁傑在街上慢慢走,僵硬地唇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意。


    他怕啊……


    他當然怕。


    他怕,阮萌是季楓雅。


    很好笑是不是。


    他愛季楓雅,卻害怕那個讓他產生熟悉感的女孩是季楓雅。


    如果阮萌就是季楓雅,那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傾盡全力,得到她。


    他克製不住自己的愛,他沒辦法讓自己像個男配一樣忍耐。


    狄仁傑溫柔麽?


    他也溫柔,可是他更固執。


    他不想見到自己另外一麵,另外他自己都克製不住的一麵。


    他會想得到她。


    那樣,會毀了現在她的小幸福。


    與其這樣,不如……


    他就不去驗證了。


    讓季楓雅活在他的世界裏,讓他的自私,懲罰他一輩子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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