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塢的沙灘上,禦嵐死不瞑目。裂開的胸膛恍如一張血盆大口,要訴說,卻又無力發出聲音。


    禦花手起劍落,將沙灘上的修士一一殺死。鮮血染紅了黃沙,隨即滲進地裏,一陣滔天大浪打過,血跡和遺骸消失不見。


    止不住悲聲,禦花對天大哭。老祖最終還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轉世重生?


    想到此處,禦花又有幾分期待,剛剛老祖被襲殺,似乎太過輕易,是真是假?禦花轉身進入法陣,隻見老祖無頭的遺骸依然倒在地上。


    北烈陽歎道:“禦花前輩,黑龍、銀空、海霧留下,與你共守雲水塢,我們便要離開此地了。北荒的屍身,是安葬在此地,還是我帶去黑霧森林?”


    禦花沉默一陣,道:“老祖已死,心願未了,勞煩烈陽公子將他帶到黑霧森林去。然後,找個地方埋葬了吧。”


    北烈陽點了點頭,秋不二滿臉悲戚之色。周雄歎道:“北荒,早知道你就這樣死了,不休不眠,我也要和你把靈藥靈草采完。”


    秋不二抬腿一腳,將周雄踹翻。周雄自知失言,抱著腦袋,大哭起來:“北荒,你死得好慘,我早晚給你報仇。”


    眾人無心去理睬周雄,眾人拾柴點火,將老祖的遺骸焚化,骨灰收在一個玉壇中。北烈陽看向秋不二,低聲道:“我們走吧。”


    秋不二點了點頭,如此傷心地,多留無益。眾人來到沙灘上,北烈陽取出暮雪飛舟,秋不二和周雄依次而入,飛舟啟動,直入虛空。


    禦花眼望飛舟遠去,仰天長嘯,一股悲愴之情,在嘯聲中顯露無遺。銀空見禦花身上,彌漫出縷縷黑氣,心中大驚。


    若是禦花也入了魔,他們幾人留在此地,處境豈不是極為危險?過了片刻,禦花身上的黑氣一掃而光,他腳步踉蹌,回到大陣中。


    走到老祖火化之地,禦花赫然發現,地上多了一行字:“小花,我走了,不必傷心,你我再見有日。”


    禦花身軀一震,微微點頭,繼續向前走,腳上用力,將地上的字跡無聲無息間抹掉。原來老祖是假死脫身,就是不知道,他以何手段,重生轉世?


    暮雪飛舟走得極為順暢,太陽再次從海平麵上升起時,已到了收伏妖澤之地。暮雪飛舟懸停在空中,過了片刻,再次上路。


    再飛行半日,岐蘭山已遠遠在望。高聳的山峰上,白雪皚皚,一陣陣狂風,帶起漫天雪粒。


    北烈陽取出老祖的骨灰,輕聲道:“北荒,我們已到了岐蘭山,你該醒醒了。”盛著骨灰的玉壇猛然爆開,裏麵空無一物。


    北烈陽心中生疑,他隻是接到北荒傳音,說要假死脫身。如今馬上到了岐蘭山,他要如何重生?


    正在疑惑時,北烈陽身邊的秋不二個子忽然變小,轉眼之間,變成了北荒。北荒笑道:“大哥,是我。”


    北烈陽還未答話,身邊顯露出秋不二的身影,原來北荒竟幻化成秋不二的模樣,騙過眾人。而真正的秋不二,則一直隱在暗處。


    周雄先是吃一驚,然後怒道:“北荒,剛才是不是你將我踹翻的?都是自家兄弟,為何如此用力?”


    北荒冷笑道:“我死了不見你悲傷,倒算計起雲水塢的靈藥靈草了,活該挨踹。”兩人鬥了幾句嘴,飛舟繼續向前。


    大海漸漸甩到了飛舟後麵,北荒坐在舷窗邊,遠望茫茫大海,歎息不已。這片大海裏,不知埋葬了多少修士和妖獸的夢想,也包括曾經叱吒風雲的萬妖老祖。


    暮雪飛舟一陣劇烈抖動,如一片落葉在風中飄搖。北烈陽大喝道:“各自坐好,這陣風暴有古怪。”


    不知過了多久,暮雪飛舟終於降落在岐蘭山上。北烈陽長出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暮雪飛舟在剛才的風暴中,極難操控,好幾次差點撞到山峰上。此時飛舟落於實地,北烈陽心中才踏實下來。


    北荒歎道:“我千般謀劃,卻差點死於風暴之中,天地之威,不可小視。”四人下了飛舟,北烈陽將飛舟收起。


    莽莽岐蘭山,白雪皚皚。此處已在雪線之上,寒風刺骨,陽光耀眼。天地靈氣極為狂暴,秋不二試著修煉一番,發現這裏的靈氣,極難煉化。


    北烈陽開口道:“北荒,西海之外,是什麽地方?”


    北荒搖了搖頭:“此事我也不知道,我曾沿著西海一直向西,飛行了十幾天,沒有到盡頭。我懶得繼續向前,便回到了神龍島。”


    周雄神往道:“以後我若有了九級修為,一定要駕馭飛舟,探遍地淵每個角落,這才不枉我千辛萬苦,修煉一場。”


    北荒掃了周雄一眼,連連搖頭:“就憑你這家夥,一輩子也攢不夠買飛舟的靈石。”周雄想要辯解,卻不知從何說起。


    四人邊說邊走,向山頂而去。眼看山頂越來越近,忽然一道極為精純的靈力,衝天而起。有人叫道:“玄離,你是人族的尊者,為何出手偷襲?”


    玄離的聲音響起:“對待你們這些魔崽子,怎麽殺都是殺,我當然選省力的辦法。”


    北烈陽與玄離曾打過叫道,知道這個表麵仙風道骨的尊者,其實是個不拘小節,極為神秘的存在。


    北烈陽加速疾行,衝上山頂,隻見玄離正與幾名魔族修士對峙。見北烈陽四人上來,玄離笑道:“烈陽,我又救了你一命,你拿什麽謝我?”


    北烈陽施禮道:“尊者,您法駕至此,我的妹妹北月現在何處?”


    玄離臉上閃過了一絲尷尬:“那個,你妹妹北月走了。”


    “走了?她去了哪裏?”北烈陽追問道,“她是怎麽走的?”


    玄離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趁我不注意,就走了。好像是去了肅州城,我忙著來此地攔截魔族修士,就沒去找她。”


    尊者身邊,竟有空子可鑽?北月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北烈陽想不出答案,恨不得立刻趕往肅州城。


    玄離見北烈陽不追問,長出一口氣,喝道:“你們這些魔族修士,西海廣大,為何非要到碧水平原去作亂?”


    這些修士竟來自西海?北烈陽等人麵麵相覷,北荒眉頭緊鎖,難道是自己前生太過懈怠,無意之中,讓魔族修士鑽了空子?


    北荒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他就算再遲鈍,也不會如此後知後覺,應該是最近一段時間,西海發生了劇變。


    是不是與深淵之城有關?北荒臉色變化,北烈陽猜到了他的心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


    北荒恍然大悟,自己已經重生,又用被襲殺掩蓋行蹤,這些事情,讓那些尊者大修士們去操心便是。


    一名魔族修士開口道:“玄離,我們去地淵,是因為有摯友被殺,要去報仇。”


    玄離冷笑道:“魔潮一起,被擊殺的魔族修士千千萬,從沒聽說你們要去報仇。你們隻是天地間魔念化生罷了,懂得什麽叫摯友?”


    那名魔族修士怒道:“玄離,你說的隻是低階魔物罷了。我古魔一族,在無盡星河內,比你們人族存在的曆史還要長。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此事玄離自然知道,隻是麵對敵人,不願承認罷了。玄離舉手向天,一道靈力閃耀奪目,竟將直射的陽光壓過。


    魔族修士冷笑道:“玄離,我看你還能動手幾次?我們拚著性命不要,也熬到天劫降臨,看你如何逃生。”


    玄離點了點頭:“魔崽子,你說得對,天劫降臨之下,我未必能就此飛升。不過,憑你們幾個雜碎,能拖到天劫到來嗎?”


    皚皚白雪上,忽然冒出道道黑氣。魔無傷的身影,顯露出來:“玄離,若是加上我呢?”


    玄離麵色凝重下來,歎道:“原來你們早有準備,我還是小看了你們這群魔崽子。不過,你隻是投影到此,怕是沒有那麽中用。”


    玄離不再多說,舉手間,將一眾魔族修士拉入戰圈。岐蘭山上,一時間罡風凜冽,積雪四濺。


    北烈陽毫不猶豫,抽身便走。他才不會去出手助戰,尊者和魔皇的戰鬥,還是躲遠些好。北荒緊隨他的身後。


    玄離心中暗歎,這些家夥走得倒快。也罷,躲一邊也好,省得遇險了,自己還要出手搭救。哪知北烈陽等人越走越遠,徑直而去。


    魔無傷哈哈大笑道:“玄離,你以為那幾個小子會出手助你?想瞎了你的心。”


    玄離怒道:“我一個人收拾你們這群廢物,用得著後輩幫忙?”


    說話間,靈力縱橫,將剛剛說話的魔族修士一舉擊殺。那魔族修士臨死前大叫道:“天鍾,你們來世再見。”


    玄離這才知道,這些魔族修士要給死在大荒城下的魔天鍾報仇。玄離想到北月,又想起北烈陽,忽然沒了鬥下去的心思。


    他抽身而走,魔無傷叫道:“玄離,你不是要收拾我們嗎?為何逃了?”


    話音未落,一道靈符擊了過來,在魔無傷的投影上猛然炸開。魔無傷的話戛然而止,巨大的雪崩,就此形成。


    見身後一道雪線,急速而至,北烈陽大叫道:“飛到空中去。”說話間,秋不二已將北荒和周雄拉起來,縱入空中。


    北烈陽揮舞手中的擎天,縱上天空。雪崩從他們腳下掠過,浩浩蕩蕩,向山下衝擊而去。天地之威,讓人心驚膽戰。


    北烈陽取出飛舟,拋在空中,暮雪飛舟瞬間變大。四人先後縱入舟中,靈力閃耀,暮雪飛舟直衝天際。


    雪地上,魔無病的投影顯露出來,他恨聲道:“這幾個小子,跑得倒快,等我追到肅州,再取了爾等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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