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烈陽被無淨之音包圍其中,感到一陣陣心煩意亂。他幾乎大喊大叫起來,又硬生生抑製住這股衝動。


    無淨之音是什麽功法?為何如此詭異?北烈陽撐開的精神實境,也失去了作用。


    精神實境裏的角人先民紛紛盤膝坐在地上,抵抗混亂的聲音。那些嬰兒則紮在水裏,緊緊按著耳朵,麵帶驚恐。


    北烈陽正要將精神實境收起來,天眼通上忽然劃過一道閃電,閃電刺入周圍深沉的黑暗裏。


    先前出聲那人大叫起來:“天眼通,竟是天眼通,快去稟報陛下,就說我們有望脫困了。”


    無淨之音就此消失,北烈陽繼續向下急墜,足足過了一個時辰,竟然還沒有落在地上。


    北烈陽忽然感覺不對,一聲厲喝:“要請我出手援助,那便不要故弄玄虛。惹怒了我,別怪我出手無情。”


    腳下頓時化作實地,有人輕歎一聲:“小友莫惱,都是手下的人不會辦事,我會重重責罰他們。”


    北烈陽手持大槍,護在身前:“你是何人?這是哪裏?”


    “我叫淵無淨,這裏是深淵,一個混亂了億萬年的地方。”


    北烈陽大吃一驚:“億萬年?你竟然知道那麽久遠的事?”


    淵無淨不住歎息:“我是被人二百多年前扔進深淵的,承蒙陛下搭救賜名,這才得以活命。至於深淵裏的億萬年,和地淵中的億萬年,大有不同。”


    時空奧秘,是無盡星河中的大道之一,北烈陽並未深究,此時的他,修為太低,深究並無益處。


    “淵無淨?無淨之音與你有什麽淵源?”北烈陽沉聲發問。


    淵無淨輕笑一聲:“無淨之音正是在下閑極無聊時鑽研出來的功法,膚淺得很,貽笑大方。”


    以無淨之音的威力,此人絕非等閑之輩,這樣的高手,為何會在深淵裏度日?北烈陽心中疑惑,淵無淨似是知道他的心思,開口解釋起來。


    “很多年前,我們被扔進深淵,是天棄之人。我們死了不知多少人,才摸索出在深淵中的修煉之道。陛下開創的混亂聖典,是深淵一族的修煉根本。”


    混亂聖典?這又是什麽功法?在無盡星河中,被稱為陛下的,至少是仙人、魔帝,混亂詭異的深淵中,竟然也有一位陛下?


    淵無淨的聲音繼續響起:“深淵一族不知道本來名姓,便都姓淵,我們的陛下,名叫淵無法。”


    北烈陽一陣腹誹,這些名字起得真和秋氏兄弟有一拚。


    想到秋氏兄弟,北烈陽急忙問道:“前輩,可曾有兄弟三人進入深淵?他們比我早了一瞬間。”


    淵無淨笑了起來:“小友,深淵之中,一瞬便是永恒,不是你在地麵上想的那樣。這裏的時空是扭曲的,有人在此瞬間衰老至死,有人則返老還童。至於你說的三兄弟,我不知道他們去了何處,不過,我卻可以幫你查一查。”


    北烈陽冷哼一聲,這種說辭,他見得多了,不過是講條件罷了:“前輩,有何條件,請講當麵吧。”


    淵無淨大笑:“好,這種鬼地方待久了,我就喜歡直來直往。你要用天眼通,幫我們重返地淵。”


    北烈陽警覺起來,剛才他聽到了有人在大喊此時,如今淵無淨再次提起,難道天眼通真的能幫到他們,就如化形樹妖一般?


    淵無淨聲音變得嚴肅起來:“小友,請你放心,我們重返地淵後,隻會找一家仇人討個公道,其他人,隻要不來攻打我們,便相安無事。”


    “哪一家仇人?”北烈陽沉聲發問。


    淵無淨的聲音裏充滿了憤怒和恨意:“玄清宗。”


    深淵之中,黑龍循著怨龍靈的氣息,一路向前,周圍的景物讓他感到重回葬龍窟。他在葬龍窟中困頓千年,裏麵的氣息深入骨髓,不過,葬龍窟不是毀了嗎?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周雄則埋頭向前,在他眼中,出現了一對燭火,閃著昏暗的光,就在前路,似乎近在咫尺,卻又始終無法靠近。


    噬靈公子麵前,則出現了一座大大的雲水塢,他在沙灘上奔跑大叫,感到天地寬廣,從此便可肆意而行。


    在噬靈的腦海裏,則出現了禦子興和禦青鸞的身影,他驟然驚醒,兩位大人已經飛升天域,他卻渾渾噩噩,在地淵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秋不二循著那股杜雪寧的氣息,一路向前,遠處出現一座巨大的城市,正是肅州城。


    魂牽夢縈的肅州城,雪寧、水生、我的孩子們,你們還好嗎?秋不二飛速來到城下,一群人排隊入城。


    秋不二高舉問情劍,大喝一聲:“我是問天聯盟盟主周旋木,得勝歸來,給我閃開了。”


    百姓紛紛讓開道路,城門前,侯庭昂首而立,冷笑一聲:“問天聯盟盟主明明是我侯庭,你是哪裏來的狂徒,敢到肅州城撒野?”


    秋不二猛劈一劍,將麵前的侯庭劈碎,肅州城百姓一哄而散,大叫起來:“不好了,有人將侯庭盟主殺了,快去稟報城主。”


    秋不二舉步向前,穿過長長的門洞,循著記憶,很快來到周家門前。周福拱手道:“這位兄弟,手持寶劍,氣勢洶洶來到周家,有何貴幹?”


    “我是周旋木,我回來了。”秋不二沉聲道。


    周喜大叫起來:“你這小子瞪著眼睛說瞎話,我家少爺,什麽時候頭上長了兩隻角?”


    秋不二伸手摸向頭頂,赫然發現,兩隻一寸左右的角,完好無損。他忽然大叫起來:“我明明修煉了化角訣,為何沒有將雙角化去?”


    玄離的聲音隨即傳來:“秋不二,你從黑霧森林到了肅州城,原來是客,為何出手殺了侯庭?”


    秋不二腦海裏一陣迷茫,狂笑道:“侯庭他該殺,你們不殺,便由我來殺。”


    玄離冷笑一聲:“既然如此,我便親手將你擊殺在周家門前。”玄離手上湧起璀璨的光芒,立掌如刀,劈向秋不二。


    秋不二想要躲閃,身體卻無法動彈。眼看光芒劈到麵門,一聲清脆的叫聲響起:“玄離尊者,為何要殺我的丈夫?”


    秋不二不顧光芒及身,大叫起來:“雪寧,是我。”


    玄離輕歎一聲,光芒盡去:“雪寧,你明知此人是假的,又何必出門?”


    杜雪寧緩步走出周家大門,笑道:“玄離尊者,此人不是周旋木,卻是我的丈夫。”


    玄離輕咦一聲:“雪寧,你這是何意?你的丈夫是周旋木,已經隕落在地淵。此人頭上長角,明明是角人族的秋不二,什麽時候成了你的丈夫?你們遠隔數十萬裏,又是怎麽相識的?”


    杜雪寧輕笑一聲:“玄離尊者,你今年壽高幾何?”


    玄離皺了皺眉:“我已整整一百歲。”


    一百歲進階逍遙境尊者,已是資質絕倫。杜雪寧讚歎一聲:“玄離尊者,我與此人在五百年前相識,相識於江海盟。”


    秋不二心中一陣劇震,就要從幻境中脫身而出。杜雪寧露出笑容,看著秋不二的身影慢慢在幻境裏虛化。


    秋不二大叫起來:“我不會離開你的,雪寧。”


    杜雪寧搖了搖頭:“你我早晚會在天域重逢,你難道為了一時歡愉,舍棄一世同行?你的雙角,是我求北天上尊出手助你恢複的,望你珍惜此身,不要辜負了我的厚望。”


    原來如此,秋不二向前猛走幾步,將杜雪寧抱在懷裏。秋不二的雙手穿過杜雪寧的身體,抱在自己身上。


    杜雪寧的身影消失不見,眼前的周家隨即崩塌,緊接著是四周的房屋、建築,直到肅州城完全崩塌,秋不二身邊,隻留下一片廢墟。


    秋不二發出如狼嚎般的叫聲,久久不息。廢墟中隻剩下玄離一人,他點了點頭:“你這家夥雖然攪局,卻沒有影響到人族的大勢。好了,你走吧,深淵之中,少說話,多殺人,記住了,不要手軟。”


    劍光一閃,秋不二手中的問情劍猛刺向玄離。嗤的一聲,寶劍刺入玄離的身體,狠狠吞噬著他的血肉。


    一聲女子的驚呼聲響起:“大哥,我叫你醒來,你為何刺我一劍?”


    秋不二頓時驚醒,隻見海霧手捂著肚子,縮成一團。問情劍上,帶著一絲血跡。


    秋不二顧不上回味剛才的幻境,搶步上前,手上靈力閃動,按在海霧柔軟的肚子上,將海霧的小手也壓在下麵。


    人族功法修煉來的靈力,是絕佳的療傷聖物,秋不二的原初之氣,更是玄妙無比。瞬間而已,傷口已痊愈。


    秋不二歉疚道:“海霧,你怎麽會來到了這裏?我剛剛陷入幻境,不知不覺間刺了你一劍,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海霧張開小嘴,笑道:“大哥,我沒事了,你該為自己考慮一下了。”說話間,一股白霧噴出,籠罩了數十丈方圓。


    海霧的一雙小手,緊緊攥住秋不二,白霧瞬間將秋不二的身影遮住,白霧裏噗通一聲響,隨後便聲息皆無了。


    北烈陽跟在淵無淨身後,向前疾行,淵無淨忽然一扭頭,望向來路。北烈陽停住腳步,疑道:“前輩,是有了那三兄弟的消息嗎?”


    淵無淨點了點頭:“剛剛我族修士傳音給我,說是人族修士中發生了內訌,一個小姑娘將一個男子毒暈了。”


    北烈陽心中大急:“是年輕的男子,還是兩個少年?”


    “是年輕男子,他先刺了那小姑娘一劍,然後便被小姑娘毒暈在地。”淵無淨聲音極為肯定,一邊說,一邊看向北烈陽。


    北烈陽擎天忽然出現在手中,向前狠狠刺出一槍:“滾你的蛋,若不是你們,我們兄弟何必進入深淵?我的兄弟若是隕落,我與你們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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