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月琴與嬤嬤乘坐一輛馬車,秦飛與朵兒騎馬,一行幾人一路快馬加鞭,路上未敢耽擱,總算在日落時分趕到河間府。昨日夜間地鼠門已有人連夜快馬告知河間分舵,是以城門外早有河間府主事長老郝大同相候。


    這郝大同頭戴員外巾,身著上好絲綢長衫,腰懸美玉,圓盤臉,滿麵堆笑,襯著肥胖身材,活脫一個土財主模樣。車到城門,趕車弟子上前接洽後,穀月琴與穀嬤嬤並未下車,郝大同在前麵帶路,一行人直接趕往“發興”長生庫。


    長生庫即是後世的當鋪,發興長生庫是河間府最大字號,坐落在城內最繁華的一條大街,獨占了小半條街的鋪麵,河間府是北地重鎮,已是遼人轄地,不過卻與宋地並無分別。其時遼人也早已下馬耕田,隨著國土不斷向南擴張,百姓中也早是遼漢混雜,諸般習俗、朝廷規製也都與漢人無二。


    雖是傍晚時分,大街上卻是人頭攢動,北地重鎮果是繁華,眾人繞過大街,拐向旁邊一條小巷,從側門進了長生庫。這郝大同隻是低階長老,雖是主事河間數十年,卻是從未見過幫主,穀永成被五毒黑煞掌所傷,眼見性命不得活,急向總舵傳書,昨夜北地大長老邱才仁從齊州飛騎傳書,言道今日幫主親臨河間府,郝大同竟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急調河間府周圍各郡縣門中精幹弟子數百人趕赴河間,欲保護幫主周全。


    眾人進了院落,院內層層疊疊竟是許多房屋,假山魚池、亭台樓榭竟是一進連著一進,穿過好幾道院子才到正院上房,進了上房,穀月琴上首落座,穀嬤嬤在旁侍立,秦飛與朵兒在旁就坐。


    門外院中黑壓壓站滿了地鼠門徒眾,郝大同近前稟報:“屬下郝大同請幫主示下,現下是稍息片刻,還是即刻就去看穀司理傷勢?”


    穀月琴揮了揮手,“叫門下眾弟子都散去,有事再傳。你與河間分舵主事弟子留下即可,先說說穀永成現下傷勢如何了?”


    “是!”郝大同回身交待主事弟子,將院中門人發散,然後轉身回話:“永成中掌後今日已是第五日,人卻清醒,隻是每日嘔血,四肢發黑,黑氣竟似慢慢向心口匯聚,情形不大好,現在在偏院中將養,派了三班弟子輪流服侍。”


    穀月琴點了點頭:“打傷永成之人查到來曆了嗎,近幾日可有上門攪鬧?還有那典當幻羽寶甲之人可去查問來曆?”


    “打傷永成之人已查到來曆,是‘武宗’門下‘震’字頭弟子,現在未知去向,幻羽寶甲是武宗門內三寶之一,那個前來典當的人還未有確切消息,不過據多方打探消息來看,也是‘武宗’弟子,不過不是‘震’字頭弟子,典當寶甲應是被人追蹤,名為典當是為叫我等代為保管,移禍江東之計。”


    以地鼠門門徒之眾、分布之廣,江湖中確實沒有什麽事是他們打探不到的。不過,短短幾日便有如此確切消息,郝大同此人辦事倒是頗為得力,穀月琴微微點頭,意示嘉許。


    “武宗為江湖十三家秘門之一,從未在江湖公開露麵,門下全是殺手死士,專一做那博浪一擊之事,為達功成便是血流漂杵也在所不惜。門內向來收錢辦事,曾有傳聞,便是那遼國皇帝頭顱也有價碼,隻要出得起價錢,沒有他們不敢接的生意。”


    穀月琴點頭表示知道,吩咐郝大同:“夜間多派人手護衛長生庫,若那打傷永成之人尋上門來,不可動手,速報我知。”


    “屬下遵命!”郝大同恭恭敬敬答道。


    “現在領我們去看看永成傷勢,周圍閑散人等卻要回避,務必做到僻靜,以利療傷。”


    “是!”郝大同低頭轉身,出門在前帶路,穀月琴、穀嬤嬤、秦飛二小在後跟隨。穀永成養傷之處不遠,眾人轉過幾條回廊,便來在一處小院外,進了小院,北麵正房便是穀永成養傷之所。


    門口兩個弟子見是郝大同眾人過來,忙抱拳躬身行禮,郝大同揮手命他們在院外守候,二人聽命退到院外。穀嬤嬤最是心焦,一掀門簾進到房內,隻見房內榻上躺著一個瘦小的漢子,麵色蠟黃,兩眼深陷,頜下一縷稀疏花白的胡須,看上去約莫五旬年紀,正是穀嬤嬤之子,長生庫司理穀永成。


    房內滿是草藥氣味,郝大同忙將窗戶推開,發散藥味,又搬過一把椅子,請穀月琴落座。穀月琴擺擺手,近到榻前,仔細觀看穀永成氣色,良久回到椅前坐下,沉思不語。


    穀嬤嬤卻坐在榻沿,握住穀永成的手,老淚忍不住撲簌簌落下,穀永成雖是氣若遊絲,神智卻是清醒,見是老母親和幫主來了,掙紮著想坐起來,卻是力有未逮,嬤嬤連忙扶住兒子:“我兒,莫要起身,幫主親自來看你了,這五毒黑煞掌雖是霸道,卻非不能解,放心養傷,不幾日就可像從前那般身體康健。”穀永成微微點頭,口角顫動卻說不出話來,嬤嬤忙掩上兒子嘴巴,“莫要說話,安心靜臥為妥。”


    過得半晌,穀月琴示意眾人出來,來到院中,穀月琴道:“郝長老,另尋一間房屋說話。”郝大同領命,引眾人來到旁邊耳房,眾人落座,弟子奉上香茗。


    穀月琴沉吟片刻道:“要逼出永成體中之毒,原本不難,需四名內力深厚之人合力,以內力倒灌之法,強行驅毒。隻是卻也凶險,若內力稍有不足,五毒將會反噬,運功之人反會被毒氣所侵,非但不能替人祛毒,自身也是性命難保。”


    朵兒知道穀月琴所憂何事,是怕自己內力不夠,反為毒氣所侵,到時非但救不了人,反倒搭上自家性命。當即站起身來,走到穀月琴麵前,握住她的手,說道:“姐姐,原本妹妹有心相助,聽姐姐一說,到是不敢了,非是愛惜自家性命,實是怕反倒害了穀家大哥。”


    穀月琴輕撫朵兒發梢:“姐姐知你肯相助,隻是此事幹係重大,事關兩條性命,卻不得不慎重,如今離七日之限還有兩日,容我再想它法。”


    穀嬤嬤在旁不住流淚,眼下確是實情,若是功力不到,非但救不了人,反會促其速死,老嬤嬤便是叱吒武林的女中魁首,如今卻也無法,隻能默默流淚。


    朵兒看了看穀月琴,?了?眼,調皮地說道:“我的好姐姐,你隻知你的秦兄弟內力雄厚,卻不知他是藥王菩薩陳藥兒傳人,他可是向我說過,但叫留得一口氣在,世間便沒有不治之症。”


    穀月琴聞言眼睛一亮,穀嬤嬤趕忙擦了擦眼淚,幾人一齊把目光看向秦飛。秦飛麵上一紅,說道:“姐姐、嬤嬤,不必擔心。我看穀兄所中五毒黑煞掌之毒倒也不是無法可救,如果各位放心,我倒願意一試。”


    穀嬤嬤一把抓住秦飛衣袖:“少俠若能救得我兒性命,老身日後便當你是現世活菩薩供奉。”說罷就要給秦飛磕頭,秦飛連忙用手攙扶,“老人家萬萬使不得,你和穀兄都是姐姐身旁之人,秦某焉有見死不救之理,快快起身,莫要折殺小子了。”


    穀月琴也握住秦飛衣袖,“兄弟,果真救得?那你快快施法救治。”


    秦飛道:“姐姐莫急,你等稍坐片刻,穀兄中掌已有時日,容我先為穀兄把脈再來回話。”


    穀月琴、穀嬤嬤連忙點頭,秦飛轉身出門去為穀永成搭脈,眾人在屋內坐下,等候秦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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