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靳不動如山,岑薄的唇溢出幾個字:“還有moon。”


    他又是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學著他說了一遍:“還有moon?”


    moon集團規模巨大,總部豈是說裁就裁的。


    這男人是瘋了嗎?


    “不是吧?哪次裁員對集團不是刮骨療傷?傷筋動骨不說,造成內部浮動,矛盾激化……”他突然頓住,無力的聳肩:“得,我不說了!”


    這些他都知道,我無力反駁。


    “其中一些人擁戴的還是奶奶,不得不換。”如果不能在手段上占先機,在勢力上他必須有十足的把握。


    光聽語氣就是不容置喙了,宋殷隻能讚同。


    失去親子之痛他無法體會,讓愛人受傷他雖不能感同身受,可見到段寒霜渾身是血,繃帶上也是……他心裏莫名堵得慌,也不好受。


    “你手受傷了,先處理一下吧?”宋殷這才注意到他黑色袖口被浸濕,胳膊上被劃開一個口子。


    因衣物是深色,不易察覺。


    男人的感官似乎早已麻木,略微狹長的暗眸深深的凝著病房裏躺著的女孩。


    幹涸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悲憫。


    通知下達成功後,消息也傳到了厲奶奶那,黛安娜跪在地上,眼睛微紅,楚楚可憐的樣子。


    沒了妝容的厲奶奶麵色憔悴,坐在沙發上仍一臉嚴肅,難掩她的淩厲: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能輕舉妄動!阿靳剛回歐洲,我好不容易才說服他,你明知道奚明月是他的底線,你還不知死活的動她?”


    “史密斯家族怎麽出了你這個蠢貨?!”


    她氣的把無毛貓拍到一邊,委屈巴巴的喵叫著。


    “現在裁員,我的舊部下他是不可能再留了,我沒辦法,我也沒幾天活頭了,財團那邊厲景容恐怕也要下台,到時候眾心歸一,沒有人能製衡厲靳。”


    “奶奶,難道我史密斯家族就不能牽製他嗎?”


    “別忘了,我爸爸也是在moon有股份的,厲靳是有百分之四十八,但您和其他股東加起來不就比他多了?”


    黛安娜委屈的為自己說話,她一個大小姐憑什麽要受委屈!


    厲奶奶不以為然,自嘲的笑了笑,搖頭:“我的股份早在查出癌症時就被他轉移到貝貝名下了……”


    “什麽?”黛安娜大為震驚,“您不是說他隻是暫時是厲家的孫子嗎?”


    怎麽能把股份給一個小雜種?


    她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她,幽幽的歎了口氣:“那又怎麽辦呢?還能指望的上你嗎?”


    她不能,縱使她有心,厲靳卻無情。


    黛安娜吃了癟,眉頭甕動,浮上一絲委屈之意。


    “奶奶,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她忍不住冷笑:“你把奚明月扔到森林,厲靳或許也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所謂的蝴蝶效應,安娜,如果不是你的身份,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入我的眼。”


    她倚靠在沙發的靠枕,單手支著額頭,淡淡的看向她:“從前明家不行,我才看中了你,我覺得你不是很喜歡厲靳,做事或許會公正些,但現在,看來是我老眼昏花了,錯把頑石當璞玉。”


    “終究還是配不上厲家主母這個身份,跟當初的明楚幼別無二致,都是蠢貨。”


    黛安娜沒想到她會把話說的如此明白,看著她眼裏的冷光,瞬間就慌了,匍匐著爬到她腳邊:


    “不行,奶奶您不能為厲靳再找別人了,我跟他的婚事已經公開了,我發誓,今後不會再出現今天的錯誤了!奶奶,您救救我吧……”


    史密斯家族內部早就不合,若不是她有厲家這棵大樹靠著,爸爸的樹敵早就對她動手了,絕對不可以讓厲靳找別人。


    沒有感情又何妨,她絕不允許別人看自己笑話。


    厲奶奶不為所動,任她拉扯,“你聽過華國的三十六計嗎?裏麵的所有方法都救不了你。”


    “你且看厲靳會如何打壓我,又如何對付你父親,不過,無論如何,他都要念及我是他奶奶而敬畏我,你不同。”


    她一字一頓的強調:“你對奚明月動了殺心。”


    “之前我叫人綁了她,阿靳就急不可耐的撤我權,有了前車之鑒你還如此莽撞,神仙來都救不了你!”


    她目光一凜,看向身旁的男助理,冰冷的聲音擲地有聲:“老齊,拖出去!”


    “是,老夫人,”中年男人手一揮,在黛安娜不可思議至極的神情下,幾個保鏢把她拉了出去。


    “奶奶!奶奶您不能這麽對我!奶奶……”


    哭喊聲漸遠。


    不一會兒齊韜恭敬的向她複命,“已經將她送往回家了。”


    她深深歎了口氣,在安靜的客廳顯得格外沉重。


    “老夫人,這次要怎麽跟媒體解釋?”


    “她喜不喜歡厲靳我看的一清二楚,”無毛貓跳到沙發上,討巧似的蹭了蹭她。


    “娛樂圈不是有個她的相好?找證據曝出來,過一段時間再取消婚約。”


    如果立即取消顯得太過急躁和薄情寡義,等一段時間再出點什麽幺蛾子,最後公開取消婚約。


    她的手段一向如此。


    齊韜恭敬頷首:“是,屬下這就去。”


    “等等,”她突然想起來,“去打聽打聽司徒家小孫女,晚上我要看到資料。”


    齊韜略有遲疑,問道:“老夫人,其實……我們沒必要這麽著急給二少爺找良妻……”


    “我什麽時候要說給他找良妻了?”她把最後的字眼咬的很緊,糾正他:


    “我要找的是第二個我,不是良妻。”


    齊韜眼底驚了驚,連忙恭敬的應下。


    她要找的,自始至終都是為了牽製住厲靳。


    眾心一歸不稀罕,相互製衡的勢均力敵才能讓人神經緊繃,不斷向前。


    第二天清早,厲靳在醫院守了一夜,心裏想了很多,在他叫史密斯夫婦來出席股東大會時,聽到了這些消息:


    #黛安娜·史密斯疑似跟當紅小生佐力秘密交往#


    #驚,當紅小生背後的女人竟是黛安娜#


    #佐力與豪門千金深夜一前一後出了酒店,疑似早就出軌moon總裁#


    #moon總裁厲靳竟然被戴綠帽#


    #史密斯集團股票直線下跌,麵臨破產#


    #moon集團收購史密斯集團意向#


    ……


    這手筆一看就知道是誰,為的是將自己撇幹淨,也為提醒他,若是今天被曝光的是奚明月,效果可能會更甚。


    厲靳有氣不能宣泄,周身氣度冷的讓人難以靠近。


    厲家。


    厲奶奶看著這些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還有讓你打聽的事怎麽樣了?”


    齊韜:“司徒家最小的孫女叫司徒謹,年二十五,失蹤已久,再加上司徒姥爺封鎖了消息,根本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她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眸,“那個老狐狸,平白丟了孫女也不找!”


    “司徒老爺秘密尋找過很多地方,但都沒有任何結果。”


    他心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當即就說:“不過說來也巧,明家失蹤的女兒和司徒家失蹤的孫女時間幾乎是相同的,而且年紀也不相上下,您看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這怎麽可能?”她立即叫停,“明家的女兒怎麽會是司徒家的孫女!”


    齊韜用溫潤恭敬的嗓音說道:“老夫人,我還查到明楚幼的父親就是司徒家長子,早年間入贅了明家,成了明家家主,生下三子,最小的就是明楚幼。”


    “司徒老爺覺得丟人,從不將此事公之於眾,這也是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套到的話,這樣算來,明楚幼可不就是他司徒家的孫女?”


    厲奶奶越聽眉頭皺的越緊,若真是這樣,那可就真的鬧大了。


    聽到這番話,她沉思了許久,眼眸之間浮上一抹陰沉,“明天我去醫院看看這個奚明月。”


    “老夫人,您也覺得是這樣?”得到她的讚同,齊韜有些驚詫。


    厲奶奶點頭,“是與不是,看看再說。”


    住院部。


    段寒霜已經能下床走動,每次來看奚明月都被宋殷請來的護工叫回去多休息,在看電視時看到了黛安娜的緋聞。


    更奇怪了,難道這是厲靳為挽回奚明月而做的事?


    一夜回到解放前,她父親的金礦被厲靳收購轉讓,曝出違反經濟條例等新聞,落了個家破人亡的地步。


    一夕之間,黛安娜的路人照就流露出來,麵色憔悴眼睛紅腫不堪,哪還有從前千金小姐的樣子。


    如此一想,她隻覺得厲靳這個男人很可怕。


    等奚明月恢複,一定要不惜一切帶她回國,忘了這裏的一切。


    記憶什麽的愛誰誰吧,找不回來就開始新的生活,回頭看算什麽!


    夜晚,在護工沒有回來時段寒霜拄著拐杖慢吞吞的朝奚明月病房移動。


    走到轉角看見走廊座椅上坐著一個男人,黑色經典西裝,脫掉的外套搭在旁邊的椅子上,眉目低垂著,雙手插進發間,掩住了痛苦的神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她生冷的嗓音驚動了男人,脊背一僵,抬頭循聲望去。


    厲靳眼底布滿血絲,深邃的五官在清冷的燈光下更顯生硬和淩厲,一雙狹眸蘊含著無限的黑暗。


    “既然沒有能力保護,一開始就不要招惹,你孩子缺媽誰不能當?非明月不可?你不知道,你如今的做法像極了報複!”


    厲靳眉頭微蹙,想著女孩醒來可能也會是這副模樣,心裏陣陣抽疼。


    艱澀的張了張嘴:“我沒有……”


    他現在沒有絲毫可信度,段寒霜狹長的鳳眸似裹挾著極地寒冰的風雪,嘴上亦是淬了毒的刀刃:


    “她沒有五年前的記憶,與我而言她就是奚明月,奚爺爺的孫女,新擎的設計師,從來就不是貝貝的生母!更不是你厲靳的妻子!”


    “都是你強行給她按了這些身份,你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她是你女人,都說豪門是非多,你可曾想後果誰來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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