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淮川是我的朋友。”


    顏沫滿臉不相信,“朋友你……那,陛下呢你和齊王又是什麽關係”


    薰兒有些小失落,想到下午一直到離宮前都沒再看到齊王,心裏難過,她如實道:“與齊王無關。”


    “無關他來府上找你你當我是傻子嗎顏薰兒”


    “不是的姐姐,薰兒沒有騙你,眾所周知,齊王和淮王手足情深,他是為了淮王生辰,才登門來邀請我的,齊王還對我很冷漠,好像……不太喜歡理我。”薰兒說的有點委屈巴巴。


    “嗬嗬,你這炫耀的不留痕跡,真是高明啊,整天就你最傻最沒有心眼,結果卻是藏得最深的,淮王齊王都見了,連要雲錦絲帕的賞賜都這麽輕鬆,還可憐巴巴的說齊王不理你,你以為你是誰啊,他要理你,癡心妄想!”


    “我才沒有!”薰兒忍不住想要反駁,但又不知說什麽。


    “你朝你大姐吼什麽,進了一趟宮就了不起了!”


    “就是啊,而且,不是我是說你啊顏薰兒,你這身上,怎麽有股怪味”


    顏沫兒一開口,三人都做嫌棄的表情捂著臉,像是扳回一成,心裏又都竊喜。


    “是啊,一股臭血的味道,難聞死了。”


    顏薰兒這才仔細聞了聞,是上午沾染上的,北離公主的血,後來簡單洗了洗,但味道還有。隻是事情結束後齊王讓人把她拖走了,不知會怎麽處理屍體。


    她第一次見殺人場麵,那麽多血,到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薰兒不打擾姐姐們,先走了……啊!”


    她正準備轉身,忽然被旁邊的顏萍兒推了一把,絆到旁邊的台階上,摔了下去。


    “要走就趕緊走,這上好的雲錦絲帕,都被你染上臭味了,知道的以為你進宮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掉臭水溝裏了,這人沒地位,進了宮也沒有用,還不知道被趕去做什麽了。”


    薰兒回頭看了她一眼,終是什麽也沒說,回了自己住處。


    “兄長,這是賞賜物的清單,請過目。”


    齊王接過,一一瀏覽。


    顧淮川撚了顆葡萄丟進嘴裏,“薰兒的賞賜我就沒列了,她管我要了塊雲錦帕,說要帶回去給姐姐,算討要的賞賜了。”


    齊王一頓,“送人”


    “對啊,她說不小心毀了姐姐的手帕,要賠給她,不過我真不記得我什麽時候招惹過顏府的小姐了啊,畢竟是相國之女,兄長,你說我是不是被騙了”顧淮川有點鬱悶,倒不是心疼那塊特製的絲帕,而是不太喜歡這莫須有的花枝。


    不知為何,齊王心裏某塊梗塞忽然通暢了。


    “那是你贈予友人的,怎能算正式的補償,皇家行事,還是要注重禮節的。”


    “哦,那我明日照例送些金銀賞賜到相府,不過我聽薰兒說,她跟你要了什麽,你沒允啊。哎,看來明天我有的跑了。”


    齊王輕合上禮單,薄唇輕揚,“允,她也算陪我平亂的半個汗馬功臣,怎能不允。金銀賞賜照常備上,明日我親登相府。”


    親自去相府賜禮


    顧淮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側目看他,似乎在兄長臉上捕捉到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翌日巳時,顏薰兒還懶在床上。


    收到齊王要倆的消息,相府上下再次震驚。


    三日之內,齊王兩次親登相府這可比顏相國在朝為相的這十年都要勤。


    聽聞是帶了賞賜,相府上下齊齊迎在門口,皇駕在相府門前停下,齊王緩緩下了馬車。


    “免禮。”


    眾人起身,都被眼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閃到了眼。


    齊王今日身著青衣,手執折扇,束發冠上雕著精致的三生花紋,不像是平時睥睨天下,金袍龍冠的一國之主,倒是滿身的儒雅清雋。


    顏虛白的職業素養尚可,麵不改色,躬身行禮,“齊王大駕光臨,相府蓬蓽生輝,隻是不知,賞從何來。”


    “顏薰兒。”


    “薰兒”雖然都說了是賞,但顏虛白的第一反應就是顏薰兒在宮裏有沒有橫衝直撞,有沒有犯錯,他把身子埋的更低,“可是薰兒在宮內做了什麽不得體之事”


    齊王麵色清淡。


    當著眾皇親的麵說要坐他旁邊、坐他的龍椅、在他的摯愛蓮池裏泡腳、在皇宮裏大叫大嚷……如此雲雲。


    他輕笑。


    “是不得體,今日,我便要親自教教她,何謂得體。”


    顏虛白臉色一沉。


    心想完了。


    “薰兒,薰兒她不懂事,還望齊王……薰兒呢”顏虛白這才發現身後隻站著三個女兒。


    顏沫兒竊喜,高聲回答:“父親,才到巳時,小妹大概還在床上做夢吧。”


    顏虛白臉色更差,“齊王,薰兒從小經曆曲折,我見她性情歡脫便慣著,她也還小,聖上千萬看在老臣的麵上,寬恕小女,臣願代她受罰。”


    顧齊修有個很象征性的習慣,就是沒耐心,特別不喜歡應付這種婆婆媽媽的對話。


    “賞賜是相府的,顏相國收下便是,帶我去見顏薰兒。”


    齊王下令,無人敢擋,顏相國心情忐忑,心裏叫苦,領著齊王去了顏薰兒住的偏院。


    站在院門前,齊王看著門楣上古色古香的牌匾,“安平閣”


    “回齊王,這是小女給自己院落取的名字。”


    “好名。”齊王點頭,便往裏去了。


    無人敢攔。


    安平閣裏,巳時無人清醒。


    剛才迎齊王,相府上下都出去了,他忽然要來見顏薰兒,無人來通報,一直到齊王進了院裏,還是一副萬籟俱靜。


    顏萍兒都笑開花了,手上執著淮王的絲帕盡力展示,捂著嘴,“齊王,小妹懶睡慣了,院子裏的丫鬟也被慣的無法無天,誇張時午時都不起的,我們都見怪不怪了。”


    齊王側目,盯著那方眼熟的新絲帕,“不起,早午餐都不吃”


    “小妹喜歡睡覺,我這做姐姐的也不好打擾,從別處給她補回來就好。”


    相國府沒有女主人,顏相國忙於國事,顏薰兒又是庶出之女,看來平日沒少受虧待。


    “顏相,準備早餐。”齊王又點了個看著麵善的丫鬟,“去叫四小姐起床。”


    “是,齊王陛下。”


    三位顏小姐臉色一變,這,怎麽和想象中的情節不一樣


    早餐到位後,齊王遣散眾人,讓司辰等人守在安平閣外。


    顏薰兒套上外衫推門而出的時候,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齊……齊王我不會,我不會在做夢吧,我……不是在府上嗎”顏薰兒一邊纏好腰間的衣帶,一邊往院子裏走,不可置信的呆立了好一會,然後伸手,狠狠揪了自己一把。


    “嘶!不是假的齊王您,我,小女顏薰兒見過齊王!”她後退半步,生生行了個扭曲的大禮。


    “……”


    顧齊修見她揪的那一下,看著都疼,看她這受驚嚇的反應,不自覺語調輕柔道:“你先去梳洗。”


    “啊!我!對,我還沒梳洗,你怎麽不提醒我!”顏薰兒一驚一乍,捂著臉跑了。


    一刻鍾後,顏薰兒換了身青衣,點了淡妝,還挽了發,從裏間出來的時候,邁著輕飄飄的小步,雙手疊在身前,大家閨秀的範兒立刻起來了。


    “參見……”


    她說到一半,兩個莽撞遲起的丫鬟忽然撲過來跪到齊王麵前,“見過齊王陛下!奴婢罪該萬死!”


    一想到剛才是被齊王遣人喊起來的,兩個小丫鬟就從頭涼到腳。


    顏薰兒不明顯的皺眉。


    搗什麽亂啊。


    “免禮,退下吧。”


    等兩個人顫巍巍的退下之後,齊王伸手,“坐。”


    “是。”


    “吃。”


    “……是。”


    顏薰兒的大咧基本上止步於齊王麵前,不好意思吃的太急,最終隻吃了個三分飽放棄戰鬥。


    “飽了”


    “嗯。”


    “胃口不行。”


    被您盯著,胃口會好才怪。


    她轉移話題,“齊王您,特意來找我”


    “允你賞賜。”


    顏薰兒歪著腦袋,半晌才反應過來,“丹……青”


    齊王淡淡點頭,溫和一笑。


    顏薰兒忽然炸了,開心的從椅子上跳起,“真的嗎您願意讓我給您畫丹青了我去拿紙筆!”


    她跑回小書房,直接端了個書案出來,“齊王您別擔心,我對自己的畫工還是很自信的,我六歲就開始學你的畫,齊王畫工無雙,我這個徒弟也不會給您丟臉的。”


    這丫頭還真是會攀親,一會是皇親,一會又成徒弟了。


    齊王道:“你要和我比嗎”


    “啊”


    “不是說學的我嗎”


    顏薰兒這才反應過來,她半個身子趴到桌麵上,激動的語無倫次,“當然好啊!要不,我們各自為對方畫,然後比比好不好!”


    話一出口,顏薰兒的期待空前高漲,但轉念一想,齊王昨天說了,親近之事不可為,這互相為對方畫丹青的事,不論怎麽看,都是非常親密之事吧。


    顏薰兒心裏七上八下,希望齊王答應又無比肯定自己會被拒絕。


    “你,確定要和我比”


    薰兒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生怕他一念之間就改了主意。


    齊王沉默了好一會,淡淡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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