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薰兒上前幾步,正站到那桌子前,卻見那上麵竟放了一隻小巧精致的紫檀木盒子。帶著詢問之意朝何應筠望去,卻隻見一雙溫柔的眼眸。


    在那雙眼眸的示意下,顏薰兒伸手打開了那半掩著的盒子,待看清那盒子裏裝的東西後,饒是明知何應筠的愛女之心的顏薰兒也心驚了一下,那盒子裏裝的怕是整個何家所能拿出金銀的全部了。


    顏薰兒還怔在那兒,卻發現自己手中被塞入了一把鑰匙。順勢抬頭望去,卻是何應筠滿目的愧疚與不舍。


    “纓兒,為父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我愧對你母親,也愧對你。”何應筠往牆上的那副畫像望去,“纓兒,你瞧,你母親還似從前一般美麗,而為父卻老了。”


    “柔兒,你且慢些走,黃泉路上,奈何橋頭,且等等為夫。”


    “欠你母親的,等來日見她時,為父隻會慢慢還她。可你,纓兒……”何應筠轉過頭來,看向顏薰兒含淚的雙眸,“纓兒,為父本想讓你做太子妃,做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享盡榮華。但不料這並非你之所求。也罷,為父老了,不能為你做什麽,凡事總要隨你願才好。”


    “可是,如今,你竟因為化劫一事要孤身一人往南去,為父心中著實放不下。”何應筠將顏薰兒握著鑰匙的手攏住,“纓兒,這盒子裏的錢是為父多年所積蓄。你拿著用,一路上,衣食住行,莫要委屈了自己。”


    顏薰兒按捺住翻騰的內心,抬頭勉力一笑:“虎父無犬女,我可是您的女兒,爹爹還怕女兒受欺侮不成。”


    瞧著女兒紅的眼眸,卻是略帶驕傲的神情。何應筠不免一笑:“是啊,我的女兒素來聰慧,為父放心得很,放心得很。”顏薰兒也隨之一笑,稍後卻是收回了手,退後幾步之後在何應筠身前跪下,“俗話說,‘父母在,不遠遊’。女兒不孝,即將遠行,又惹爹爹擔憂。隻願爹爹萬莫保重己身。”言罷,竟磕了三個響頭。


    心裏卻在說,我顏薰兒前生為殺手,今生為山林精靈,於這紅塵不過走了一遭,冒用他人身份,卻得到何應筠一片赤忱的愛女相待之意。倒也不枉費這些日子的蹉跎。如今便以這三個響頭,算是還了這一片愛女之心。


    何應筠早已上前將顏薰兒扶起,望著孝順懂事的女兒,卻也不知說什麽才好。


    良久平靜了心緒,才又道,“好了,不過是遠行些許日子,又不是不見了。我們父女倆這樣倒讓旁人知道了笑話。纓兒今夜過來,可還有其他事嗎?”


    顏薰兒心裏卻想,可不是這一別,再無可見之日了,隻這些話也不好說出口。便也跟著變了話題。


    拭了拭臉上的淚,顏薰兒笑著道,“此次前來確有一事想請爹爹幫忙。便是我那婢女,珍珠。”


    “哦?珍珠怎麽了?可是伺候得不好?”


    “並非如此,”顏薰兒安撫了著急的何應筠,才緩緩開口,“相反,珍珠待我很好。諸事上心,女兒很感激她。女兒是想,此番遠行本是為化劫,多帶人反而不好。又思及珍珠已到了婚配的年齡,便想替她來找爹爹求一個恩典。莫若求爹爹許她一個姻緣,可算全了我們主仆的情分,爹爹看可好?”


    “好倒是好,她伺候你盡心,原是賞她一份恩典也不過分。”何應筠笑著應下來,“好,我會留心的。”


    “多謝爹爹。”顏薰兒行禮一笑。


    “纓兒,你的婚事你可有想法?”何應筠試探著問著。


    顏薰兒輕笑:“女兒早已說過,今生別無所求,惟願求一位真心對女兒好的人,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何應筠笑了:“好,等你遠行回來,爹爹定為你擇一良婿。有爹爹看著,量他也不敢欺侮你。”


    “爹爹!”顏薰兒“羞澀”著嬌嗔一聲。


    “好好好,不打趣纓兒了。來,遠行這事為父還要細細囑咐你一番。雖有銀子在身,但纓兒你要記得,懷璧其罪,萬不可招搖……”


    夜已深,燈還長,囑咐的話語還未盡。


    五日後,城門外,兩匹馬上兩人都看著不遠處的那輛馬車以及馬車旁那一位久久佇立著的人。


    其中一匹馬上是一個穿著一身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正捋著自己長長的胡子,瞥了一眼佇立著的那人,斜眼瞅另一匹馬上的人。


    “嘖嘖,果真是天下父母心,都走遠了還立著看呢。你這心裏又是什麽滋味啊?”


    卻見另一匹馬上的是一位年輕男子,正是化身男裝以便出行的顏薰兒。聽了老道士的話,倒也不說什麽,隻是回看了老道士一眼,笑了笑,“老道士,閑事莫管的道理你可懂?”


    顏薰兒看老道士收起了看笑話的神情,顯得有些惶恐,又笑了笑,“走吧。”


    言罷先轉身駕馬而去。


    老道士又看了那立著的人一眼,不知怎麽,歎了一口氣,也轉身而去。


    “誒,姑奶奶,我說,你倒是等等我呀!哎呦,我遇上的都是什麽事呀!”


    已近黃昏,有間客棧的店小二正在收拾著桌子,想來是今日的生意不錯,店小二邊哼著歌邊擦拭著桌子。印著黃昏模糊的光影,倒也顯得寧靜。


    不過這片刻的寧靜瞬間被外麵的聲響打破了,店小二出門一看,隻見遠處跑來兩匹馬在客棧前停下,隨之而來是一聲招呼,"小二,還有房沒有?"


    突然出現的客人倒也沒有嚇著店小二,小二熟練地將擦拭的白抹布往肩上一搭,迎上前去,"小店有酒有菜,房間多的是。客官,你們二位裏邊請嘞!"


    小二笑著接過其中一匹馬的韁繩,回了話這才打量起剛到的兩位客官。這一看倒是有了幾分驚奇。卻說後一位身著一身灰色道袍,長長的胡子,瞧著仙風道骨,原來是一位道爺。小二在這客棧裏,來來往往的人見多了,但道爺見得倒真不多,因此多看了幾眼。


    至於另外一位,小二看了倒是眼前一亮,端的是眉清目秀,生的一副好模樣,等再細細打量一番,小二心裏一笑,原來是位女嬌娥,怨不得長得這樣清秀。


    卻說這位女扮男裝的客官也是少有,難得一身男裝卻行為大方,舉止之間不見幾分女兒氣,眉目間也有幾分英氣,這才是小二驚異之處。可是,這裏的小二畢竟看多了來往的人家,女扮男裝的也見過不少,因此倒被他認了出來。


    雖然好奇於這二位的來曆,但店小二早就學會默不作聲,這來往的人這般多,做什麽的都有,真要過問起來,哪來的命呢?還是當個糊塗鬼的好啊!


    "小二,來兩間上房。"這二人正是顏薰兒與道士二人,此時便是顏薰兒開口要的房。


    五日前,顏薰兒得了何應筠這便宜爹爹給的大把銀票,雖然還是偷偷將大部分銀票留下了,但顏薰兒拿走的那部分也足夠她揮霍許久了,自然不會委屈了自己。


    顏薰兒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麽,回頭看看那老道士,果見他一眼喜色。


    卻說那老道士離了城門,也不著急與顏薰兒分開,便是想著能跟著蹭點好處,果然顏薰兒開口便是上房,這可是自己平常享受不到的呀。


    還在驚喜間,卻瞧見顏薰兒回頭望了自己一眼。心下大驚:"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不能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不管我了啊!"


    顏薰兒轉了轉眼睛,頑皮一笑。再看那老道士,果然臉色更陰了幾分,眼看麵上汗都出來了。


    這才一笑:"罷了,本小……本少爺也不差你那點錢!"


    "是是是!"老道士見顏薰兒鬆了口,連忙答應,眼看她進了客棧,才跟著下了馬,把手裏的韁繩給了小二,鬆了口氣。


    "小二,拿些吃食來!"顏薰兒的聲音從裏麵傳來。"誒,好嘞!"小二答應著,又朝老道士,"客官,您裏邊請。"


    "好,好。"老道士又偷偷瞥了已經進去的顏薰兒一眼,這才悄聲對店小二說,"也給我拿些吃的,要最貴的!她付!"撇了撇裏麵。


    店小二笑著答應著,引進客棧裏去。


    卻說先一步進客棧的顏薰兒早就到了自己的房前,看著"天字第一號",顏薰兒挑挑眉毛,笑了笑,就推門進去了。


    轉過身剛合上門,顏薰兒就感到了一股靈氣的存在,這股靈氣至純至深,不免嚇了一跳。


    "誰!"厲聲喝道。


    "你以為還會有誰?"隨著這聲,一個身影在原本空蕩的房間顯現了出來。


    自聽到了這熟悉的略帶慵懶,不減清冷的聲音,顏薰兒就了然了來人的身份,待看清那身影,最後的心也放下了。


    也是,除了他,誰還有這分閑情,隱了身躲在別人房子裏等著。不過,憑他的修為,斷沒有讓自己發現的道理,怕也是有意暴露自己的存在的。


    顏薰兒無奈地走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邊倒邊問,"夙止神君來此,所為何事啊?"拿起倒好的茶剛想喝,就被眼前的一隻手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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