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姐聽到了想要的答複,急急忙忙又扭著腰出去了。


    顏薰兒這才抬起頭來,舒了口氣,這裝嬌羞也不好裝啊,剛剛為了裝臉紅,憋氣憋的差點背過氣去。不過倒是不枉她演了這一回戲,聽起來等她去了那前院的二樓房間裏,就隻有一個李老爺和兩個小丫鬟了。


    隻要她能在小丫鬟喊人之前,製住那李老爺就可以了,而且既然窗外是花園,那麽想必花草樹木掩映之下,很好隱藏身影,這裏的院子格局顏薰兒也大概打探過,從花園中翻到牆外去,就可以出了這春江花月樓了。


    想好計策之後,顏薰兒起身先吃了點東西,然後任由琴姐派來的人給她梳妝打扮,不過她卻悄悄將桌上放著的一把用來切水果的小銀刀揣在了腰間。


    這春江花月樓的梳妝娘子手藝也很是一般,倒不是說她畫的不好,隻是不懂得如何揚長避短,按照女子本身的氣質來梳妝,隻一味往矯揉造作的扶柳女子上去靠攏。


    顏薰兒原本是神采飛揚的豪爽女兒家,一雙劍眉更是給她平添了幾分風采,卻被那梳妝娘子硬生生給改成了柳葉眉,十分容貌隻顯出了八分來,不過顏薰兒倒是不在意這個,原本她就是另有所圖。


    等到一切收拾妥當,琴姐過來看了,隻覺得哪裏不對,明明之前素著一張臉的時候都能看得出五官秀麗、自成氣質來,現在打扮完了,怎麽反而不如之前呢?不過看來看去,卻看不出個究竟來,約好的時間卻馬上就要到了。


    “不若還是洗去這妝容吧,手腳快些。”嘴上吩咐著,讓梳妝娘子又替顏薰兒洗掉了好不容易畫上的妝,不過發型卻是來不及改了。


    等到洗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顏薰兒本來就是膚若凝脂,所以不用上什麽粉就已經是白皙粉嫩了。推著顏薰兒的身子,就往外走去,“快去吧,千萬要好生伺候著,你的前程、春江花月樓的生意,可都在此一舉了。”


    “春江花月樓的生意?我記下了。”顏薰兒聽完琴姐的話,點了點頭,還重複了下她的說辭。


    琴姐以為是因為顏薰兒聽進去了她的話,想著要為樓裏的生意盡一份心力,哪裏知道,顏薰兒這個人雖說心軟,卻最是呲牙必報,這是惦記上了琴姐。


    雖然顏薰兒是被人賣了進來的,可她當時卻是昏迷不醒的,琴姐不問情由就收了人,事後又拿著幾個護院來威脅,可見平日裏這種逼良為娼的事情是做得多了,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因此,顏薰兒後來就在這春江花月樓對麵開了家青樓,還立下了一條全憑自願、絕不強逼的規矩,真正是紅燈高掛、客似雲來,將琴姐擠兌地最後隻能關門歇業,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卻說這當頭,顏薰兒隨琴姐出了門,門口站著兩個丫鬟。穿的都是一身粉色的衣服,頭上各簪著一朵紗花,麵上卻都是塗著厚厚的一層脂粉,隻依稀可見脂粉下的臉龐。雖不過是中下之姿,但也算是清秀。也是在青樓之中,即使是丫鬟,也不能長得太醜不是。


    琴姐向顏薰兒指了指那兩個丫鬟,揮揮繡帕,"這兩個丫鬟,今後就跟著伺候你吧,你陪李老爺的時候,她們也會在門口守著。有什麽事情就交待她們去。"說罷,換了一副嚴厲的語氣,"還不快向姑娘行禮,怎麽這麽不懂事!"


    那兩個丫鬟聽了訓斥,連忙施了禮,"小紅,小翠,見過姑娘。"


    顏薰兒受不了琴姐繡帕上的脂粉氣,舉起袖子掩了掩鼻,冷不防聽到那兩個丫鬟的名字,瞬間感覺嘴角直抽抽,小紅,小翠,這都是什麽名字啊?丫鬟的名字都這麽隨意的嗎?那幹嘛不幹脆取個什麽小花小草的。


    顏薰兒心裏不住腹誹著,麵上卻是帶出了一縷笑,"兩位請起,我初來這春江花月樓,還要請兩位多多指點。"


    顏薰兒的真身本來就是狐貓,化作的人也本來就是神態風流,眉目嬌媚的樣子,此時她又有意地顯出媚意,那一笑便顯得格外惑人。更妙的是,她低頭一笑,隱隱之間又顯出大家閨秀的溫婉之氣。大方與嫵媚同時在她身上匯聚,卻不顯得突兀,而是更加有一份獨特的韻味。


    兩個丫鬟都看呆了,在這青樓勾欄處,最不缺的就是各色美人,可是再沒有一位能敵得過眼前這名女子的風姿,怪不得琴姐這番這麽高興。


    兩個雖然隻是丫鬟,但畢竟也是見過不少來來往往的姑娘,對視一眼,都覺得眼前的顏薰兒會成為接下去春江秋月樓裏的頭牌,自己跟隨她或許可以有不少的好處。


    兩人越發恭敬地行了一個禮,笑容滿滿,"姑娘客氣了,奴婢們不敢。"


    "姑娘真是我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了,憑姑娘的姿色定能豔壓群芳,奴婢們先恭喜姑娘了。"


    顏薰兒看著眼前滿臉討好笑容的兩人,掩麵一笑,眼睛裏卻是一片冷色,"是嘛?"


    "是是是。"一邊的琴姐連忙上來拉住了顏薰兒的手,在極短的時間內顏薰兒有想把手縮回的衝動,但為了之後的計劃,還是忍住了,因此琴姐也隻感到顏薰兒輕顫了顫,以為顏薰兒是害怕了,輕拍了拍她的手。


    卻還是拉著她的手,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想著方才那一笑的風姿,越發覺得自己這次是撿到一個寶,"她們說的不錯,這相貌真真是琴姐見過的最漂亮的了。保證那王老板看到你啊,是被迷的神魂顛倒的。"


    看見顏薰兒貌似害羞的低頭,笑意越深,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處,"不過你得有個名字才好,我們這裏每個姑娘都有自己的名字。"


    顏薰兒收回手,舉袖拭了拭不存在的淚,"我如何還有顏麵用之前的名字呢,還是請琴姐為我起一個名字吧。"


    "也好。"琴姐想了想,"要不然就叫芍藥吧!"


    顏薰兒輕微地抽動了嘴角,自己是不是該感謝她,沒有給自己取名,叫什麽牡丹之類的。


    點了點頭,"聽琴姐的。"


    見顏薰兒這般乖順,琴姐更是心喜,"好,那就芍藥了。那我們現在就去見王老板吧。"對兩個丫鬟,"還不快扶著芍藥姑娘。"


    兩個丫鬟連忙答是,上前扶著顏薰兒,跟著琴姐往前走去。


    顏薰兒低著頭走著,一路上鶯歌燕舞,嬉笑之聲不斷,倒真是熱鬧。如果不是一個被俘者的身份,顏薰兒倒是很願意好好欣賞一番這從來隻聽說而不曾見識過的真正煙花之地。


    琴姐終於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顏薰兒也由著兩個丫鬟扶著停了下來,琴姐回頭又確定地看了顏薰兒一眼,見她麵容姣好,身子窈窕,滿意地點點頭。


    轉身輕輕推開了門,"來了來了,王老板,這美人我可給你帶來了。"


    "可算是來了,竟讓我等這麽久了。琴姐,我可是聽你說那美人風華絕代,才等了那麽久,若沒有你說的那麽好,我可是不會輕饒了你和這春江花月樓的哦。"


    "是是是,我哪敢欺騙您王老板啊。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這不,人給你帶進來了,您自己瞧,若琴姐我有半分欺騙您的,我甘願受罰。"琴姐說著將顏薰兒拉進房門來。


    顏薰兒剛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掩不住的脂粉氣味,當下便條件反射地憋住了氣,緩了一緩才又呼出了氣,抬頭一看,便看見坐在圓桌邊大腹便便的"王老板",正左擁右抱地懷著另外兩名畫著之前自己那份妝容的女子。


    顏薰兒心裏腹誹,這個王老板看著也是有點年紀了,卻還這麽不珍惜身子,看他眼下的黑眼圈,腳步虛浮的樣子,這身子怕是早就虛了,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王老板在看到顏薰兒真容的時候,瞬間眼睛都直住了,再看身邊原來擁著的兩位"頭牌"姑娘,卻覺得實在是兩個庸脂俗粉,哪裏配得上稱頭牌。嫌棄地收回了手,揮揮袖子,"去,這樣的貨色還敢在這裏礙眼。"


    琴姐滿意地看著王老板移不開眼的神情,朝那兩個被嫌棄,此時一臉委屈不知所措的女子揮了揮手,"你們下去吧,這兒用不著你們了。"


    兩個女子看了看明顯姿容比她們勝百倍的顏薰兒,又看了看不再理會她們的王老板一眼,雖然不甘心,卻也自認比不過,隻好施了一個禮,委委屈屈地退下了。


    王老板起身離開了凳子,站起身子的時候還晃了晃,撐住桌子,"琴姐,這就是芍藥姑娘?"色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好,真是絕色啊!"


    顏薰兒心裏打了幾個寒顫,這王老板的目光實在讓人惡心,若是在平常的時候,早就要被自己打上一頓,好讓他長長記性。這時候卻忍著不能動,實在是讓顏薰兒氣壞了。


    顏薰兒咬牙切齒的想,不知道到底是誰把自己扔在這青樓裏麵,讓自己受這般侮辱,就是讓自己知道了是誰,定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好讓他受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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