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薰兒點點頭,"從前餘氏掌握府裏內務,府裏下人多有鬆懈之處,如今爹爹有病在身,若是不好好管教,隻怕以後會越發怠慢。可是,纓兒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有心而無力,免不得要麻煩何叔了。"


    何管家笑笑,"沒有想到,小姐與老奴竟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小姐放心,老奴對這府中下人多有怠慢鬆懈的情況,也早有不滿,便是您不說,老奴也有心好好整治一番。老奴會盡心辦好此事,不會打擾到老爺,請您放心就是。"


    顏薰兒笑著點頭,"您辦事我自然放心。不過,還有一事,"望了望書房,"我爹爹年紀大了,又加上以前打戰積下來的小病大病,身子早已是虛弱不已,可他偏偏還逞強。有時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不肯吃飯不肯吃藥的,免不了要您多注意注意他,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管家看著一臉嚴肅的顏薰兒,聽她不放心的一件件事細細地囑咐,不知怎麽的有種她要遠行,臨行之前不放心地交待事情一般。管家搖搖頭,笑自己想的太多,小姐怎麽會遠行呢,真是傻了自己。點點頭,"您放心,老奴定會好好照顧老爺的。"


    聽到何管家答應的話,顏薰兒才放心了些,"既如此,謝謝何叔了,您且去忙吧,若有事我再派人來請您。"何管家稱好,躬身行禮便退下了。


    顏薰兒上前敲了敲門,向裏麵通報道,"爹爹,我是纓兒。"等何應筠答應的聲音從裏麵傳來,便轉過身子拿過碧璽手中的點心,"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進去就好。"


    碧璽知道自家小姐和老爺有很多話想談,便屈膝行了個禮退下了。


    顏薰兒端了點心進去,發現何應筠正在書桌前,聽到響動抬起頭來,微笑,"纓兒,你來了?"


    顏薰兒看到何應筠的笑,心裏一動,無論何應筠當時有怎樣的情緒,是好還是壞,在自己這個女兒麵前卻永遠都是一副和藹的疼愛女兒的表情,手不由得握緊了手裏的盤子,"爹爹,我聽說你胃口不好,從昨天到今天都沒有吃什麽,所以親自給你準備了點點心。若是不好吃,您可千萬別嫌棄。"


    何應筠連忙放下手中的筆,去接過那盤點心,眼睛裏都有幾分激動,"您親手做的,爹爹怎麽會嫌棄。"


    何應筠拿了一塊點心,原來沒報什麽希望,吃了一口,倒是有些意外,連連讚歎,"好吃,沒想到纓兒的手藝這麽好。真是羨慕未來能娶到我女兒的臭小子呢!"


    顏薰兒笑笑,沒有理會何應筠最後的調侃,自己的手藝雖然還行,但肯定是比不過那些特意尋來的廚娘們的,何應筠這麽說大半也隻是給自己麵子罷了。


    何應筠吃著點心,顏薰兒隨手收拾了一下桌子,卻意外看見桌上上鋪著畫卷,畫卷上是一個女子。


    顏薰兒輕輕用手去碰,"這是?"又看了看牆上一直掛著的那副畫,不會錯的,這是……


    "這是你娘。"何應筠也放下了點心,懷念地看著牆上那副畫卷,"這幅畫卷是你娘親還在的時候我為她畫的,自她走了以後我畫再多也再畫不出她的神韻。"何應筠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副畫卷,歎了一口氣,收起了那副畫卷,放到一旁的桶裏。


    顏薰兒看了看那桶,發現那裏麵已經有了不少的畫卷,想來也都是何夫人的畫吧。想起剛才桌子上的那副畫卷上的何夫人,眼睛裏總是一片愁緒的樣子,而牆上的那副畫卷卻是笑著的,臉上還有掩不住的溫柔。明明是婦人的裝扮,卻還一份少女的天真與羞澀。


    那應該是何夫人剛剛出嫁時的場景吧,隻可惜之後因為餘氏,他們兩之間的誤會也越來越深,何夫人便很少有笑顏了。


    顏薰兒看向猶自傷神的何應筠,調皮一笑,"爹爹,您還不曾為纓兒畫過畫像呢!不如今天,爹爹也為纓兒畫一副可好?"


    "爹爹以前竟然不曾想過,"何應筠笑笑,看看顏薰兒不同於往日的裝扮,倒是眼前一亮,"纓兒還是這樣打扮好看,本來就是這樣的年紀,何必要穿得那樣素淨,便是這樣才好呢!讓爹爹好好為你畫一副畫像吧。"


    顏薰兒走到離何應筠稍遠的地方坐下,看著何應筠專心地開始畫畫。


    這幅畫畫的不是何煙嵐,而是顏薰兒,自這幅畫以後就隻有何煙嵐了。算是最後的一個紀念吧。


    再見了,何煙嵐。再見了,何煙嵐的爹爹。


    顏薰兒回到房內,看著碧璽收拾好東西出去了。才說了一聲,"出來吧。"


    身後頓有一陣光閃過,顏薰兒轉過身子,意料之中光芒過後出現是亦昇和白雪的身影。


    顏薰兒看著亦昇走過來,"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給。"亦昇說著將手中的東西遞過去。


    顏薰兒接過去細細看了看,隻見那是一個長得極像自己——不,是像何煙嵐才對——的木偶,輕輕點了點木偶的頭,"真是做的惟妙惟肖啊!"


    "哼,那是當然了,"白雪跳上了桌子,瞥她一眼,"這可是我和亦昇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做出來的啊!真是的,真是累死我了。"


    顏薰兒看著一邊叫苦一邊斜著眼睛偷偷看著自己的白雪,暗暗偷笑,自然知道它這樣叫苦是為了什麽,揮了揮右手,瞬間出現了一桌子的點心,中間還有顏薰兒特意讓碧璽去讓廚房做的小黃魚,都是專門給白雪的了。


    果然白雪眼睛都亮了,直衝著中間的小黃魚而去,一邊用它那小肉爪抓著快抓不下的點心,一邊含糊不清地開口,"好吃,真好吃。虧你還算有良心,沒忘記我。"


    顏薰兒好笑地看著狼吞虎咽的白雪,"慢點吃,還有這麽多呢!你給亦昇也留點啊,真是的!"


    白雪頓了頓,極為不願意地拿出了一盤點心,想了想還是又把那盤點心,重新拿出一塊點心,完了緊緊護住其他的點心,"沒了,再沒了,都是我的。"


    顏薰兒眯了眯眼睛,看了看極為小氣護食的白雪,簡直想上去打它一頓。亦昇倒是笑了笑,並不在意,"沒關係,都給白雪吧。我本身也並不是很喜歡吃這些甜的點心。"意料之中看白雪驚呼一聲,快速地把那一塊點心也塞到了嘴巴裏。


    "姑娘,你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是啊,都好了,該道別該囑咐的也都做好了。"顏薰兒把木偶放到桌子上,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亦昇,以後不要再叫我姑娘了,就叫我名字吧。"


    亦昇略愣了愣,隨後低頭笑,"好的……薰兒……"


    顏薰兒朝他笑了笑,便閉上眼睛開始施法,隻見不斷地有一縷縷的白光從顏薰兒的指中流出,流向木偶中。


    慢慢的木偶變大了,臉上的輪廓也變得慢慢清晰起來,再過了一會兒一陣更強的光芒閃過。顏薰兒緩緩舒出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後看到便是和現在的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顏薰兒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不止長相就是穿的戴的也跟此時的自己一模一樣,"真神奇。"


    "有什麽好神奇的,快把你的記憶也都傳給她吧。"白雪抹了抹油油的嘴巴。


    "嗯嗯,"顏薰兒點點頭,閉上眼睛將自己這些日子以來作為何煙嵐的全部記憶慢慢匯入那木偶腦中,看著那些熟悉的畫麵慢慢浮現,心中默念,木偶,接下去就要靠你了,麻煩好好以何煙嵐的身份活下去,好好替我照顧爹爹,拜托你了。


    次日一大早,碧璽就過來敲門了,敲了幾聲也沒有聽到有任何動靜傳來,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感覺。


    熟門熟路地輕聲打開了門,往房間裏走去,掀開了紗簾,輕輕搖了搖床上側躺著的那人,"小姐醒醒,該醒了小姐。"


    被叫的那人撥了撥碧璽的手,嘟囔著卻還是起了身,迷迷糊糊地問碧璽,"什麽時候了,碧璽?"


    "都已經巳時三刻了,您說過今天要陪老爺一起用餐呢,還叮囑奴婢要早點來叫您。"


    "啊,都那麽晚了,是該起了。"何煙嵐揉了揉眼睛,起身穿了鞋。


    碧璽稍稍整了整被褥,奇怪地看了被子一眼,走到坐在梳妝台前的何煙嵐,"小姐,那隻貓呢?它不是一直跟您一起休息的嗎?"雖然她也一直覺得小姐太寵那隻貓了,不僅允許它跟自己睡在一起,還時常叮囑廚房單獨給它準備吃的加餐。


    何煙嵐打了打哈欠,回頭看了看那張床,不在意地揮揮手,"我也不清楚啊,昨天就不在了,許是跑了吧,算了,不要理會了。"


    碧璽有些驚訝於小姐的反應,但那畢竟是貓,難以捉摸,走了也是可能的事,點點頭也不在意了。


    上前專心為何煙嵐打扮起來,拿起了幾支珠釵,在何煙嵐頭上比劃了一下,"小姐,今日是穿那些素色衣裳還是明麗一些的。"


    "明麗的吧。你讓何叔去把裁縫店的人找來多做些明麗衣裳吧,至於那些素淨的衣裳都收起來吧,爹爹既然不喜歡,以後都不要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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