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見白雲。


    有風,花香伴。


    嶄新的天地中,壴雨慢步的走著,手劃著青草,布鞋已然沾了泥。


    她的身後,陣法光幕打開的口子並沒有閉合。也許這就是‘天涯海角’,從來不會有如何危險的象征。


    而在她的前方,山坡有高有低,卻不見高山,也不見綠林,但若仔細去聽,可以聽見溪流緩緩聲,使得自己平靜下來。雖然壴雨沒有見到一個身影,也沒有將神識釋放出來,但她卻可以知曉,那絕美的女子就在不遠處。


    走過幾座山坡,賞過各色花朵,壴雨最終瞧見一條溪流,一座木橋,一處幽靜的別院。


    陽光正好,暖意濃,不刺目。


    在那橋中央,一名藍發女子,穿著白裙,手撫著長笛,自己卻聽不見那笛聲何在。


    遠遠的觀望了許久,壴雨走下山坡,向著那座木橋而去。


    不多時,壴雨停步在橋邊,望著那藍發女子的側影,目光卻留在她的白裙之上。


    曾幾何時,身為女子的壴雨也愛裙衣。但隨著歲月的洗禮,紅色的長裙,已然變成了幹練的紅衣。這種改變來的突然,卻也無法阻止。


    “也許有一日,我歸於平靜,也會再換上紅色長裙吧……”心中喃喃著,壴雨收回了目光。


    沉默之中,流水聲與輕輕的風聲相伴,壴雨彎腰一拜,輕聲的開口道:


    “晚輩丁蓉,拜見藍前輩。”


    言過幾息,藍發女子放下了手中長笛,回眸之間,傾國傾城的容顏上帶著溫柔笑臉。


    壴雨與之對視,雖是第一次見,卻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這並非是因為在玉簡中瞧見過,而是當下之感。


    橋上女子,自然就是藍夢倩。但她與壴雨想象之中,有些不同。


    此不同,不再樣貌,不再舉止,而是在氣質之上!她有一種平易近人之感,雖不曾出言,卻使得壴雨放下戒備……


    “他讓你來的?”側身而行,來到壴雨的麵前,藍夢倩如此問道。


    這藍夢倩口中的“他”,自然就是王仙尊。而壴雨的回答也很誠懇:“是,王仙尊讓晚輩請您回家。”


    此言一出,藍夢倩笑了起來。她笑容中似乎帶著一絲嘲諷的味道,而笑過之後,藍夢倩又側過了身,望著橋下的流水,不再言語。


    見此,壴雨不敢多話,默默等待。


    幾許之後,藍夢倩終於再次開口,卻是一句:“他有沒有讓你說些什麽?”


    “沒有,隻是讓晚輩請前輩回家……”壴雨如實的回答道,心中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隱藏了境界?”側過腦袋,藍夢倩望著壴雨,好奇的問道。


    “不曾,晚輩境界隻是踏古中期。”抱拳回言,壴雨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


    “那你如何進的來‘天涯海角’?”臉上出現驚訝之容,藍夢倩問道。


    “晚輩有其它辦法……”再次抱拳回言道,壴雨卻沒有將自己前來的辦法說出來。


    見此,藍夢倩點了點頭,向橋上走去,微望著橋下的流水,過了許久後,言道:“你回去吧……”


    “果然!”心中驚呼道,壴雨先前不好的預感最終應驗。


    如今,她最害怕的就是這藍夢倩不與自己回到‘朱雀星’。當真聽見她的回答,卻怎麽也不肯接受……


    “前輩……”抱拳剛喚了一聲前輩,壴雨要去說什麽之時,藍夢倩卻是擺了擺手,示意壴雨無需多言。


    見狀,欲言又止的壴雨陷入了沉默。目光閃動的望著藍夢倩,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副歲月靜好的天地中,藍夢倩又將長笛撫起,放在了唇邊。


    壴雨本不想冒失,但心思百轉之間,還是開口道:“前輩,您是否有話需要晚輩代為轉告?”


    剛想吹笛的藍夢倩被壴雨的話語打斷,她並沒有生氣,隻是搖頭答道:“沒有。”


    得此答案,壴雨並不死心,換了一副為難之容,抱拳緩緩開口道:“前輩,實不相瞞,晚輩來此地實乃不易。若不能請前輩回去,王仙尊那裏實在不好交代……”


    此言一出,藍夢倩輕輕的哼了一聲,她將扶起的長笛放下,目中閃爍著讓人動容的光澤,緩聲的言語道:“他曾答應我,找一無憂之地,過平靜幸福的生活。現在,無憂之地我找到了,他真的想放下所有,就讓他來此地找我吧。這裏,才是家……”


    似乎並不夾帶什麽情緒的話語,從藍夢倩的口中說完,她也微微搖頭看了一眼壴雨,邁步走到了橋中央,陷入了沉寂。


    見此,壴雨始終沒有踏步橋上,而是彎腰一拜的言道:“前輩的話,晚輩必定帶到。”


    音過數息,藍夢倩沒有任何的回答與動作,好似沒有聽見壴雨的話語一般。


    而壴雨見狀,卻是開口問道:“前輩,不知晚輩可否在此地暫住一些時日?”


    這一次,藍夢倩點了點頭,隨即,她將長笛扶起,閉目吹奏了起來。


    見此,壴雨彎腰一拜,在橋邊靜候了片刻,瞧著藍夢倩吹起了長笛,玉指微動,自己卻依舊聞不得笛音,便騰空飛走。


    對於藍夢倩與王仙尊的事情,壴雨並不了解,但卻也能猜到,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這情愛之事,壴雨懂,卻也不懂。


    她懂,是因為明白“情愛”二字的含義。她不懂,是因為她是一名修士,在仙途麵前,會毫不猶豫的放棄“情愛”。就像壴雨看著藍夢倩,心中卻隻有一句話不敬之言,她乃是悲催之人……


    廣闊的天地中,壴雨慢慢的飛遁著。


    邁入踏古中期之後,壴雨的神識已然非常龐大,但依舊無法將此地的麵貌全部看清。


    她知曉,這片空間已然被疊加到了極致,說是一座大陸也不為過。


    隻是,有兩件事她錯了。


    第一件事,藍夢倩並非是大乘期境界,而是‘仙境’……


    第二件事,藍夢倩並非是悲催之人,那王仙尊才是……


    星辰夜幕之下,屬於藍夢倩的天地中,壴雨尋得仙氣最佳之地,開辟了府邸。


    這座府邸,壴雨並不打算常住,卻在不知不覺中,已然內度過了十年光陰。


    其實,壴雨留在此地,就是想看看藍夢倩會不會回心轉意。但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此女,不會同自己回到‘朱雀星’。


    如此一來,壴雨便犯了難。


    按照她的想法,自己是同藍夢倩一起離開這‘天涯海角’。而後,由藍夢倩負責打開‘朱雀星’所在的界麵通道。如此這般的話,會剩下很多的時間。


    但,現在藍夢倩不與自己離開,那壴雨當真是有些為難了。


    一來,壴雨不想耽擱時間,瓶頸的出現,也讓她修煉不得。


    二來,壴雨是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打開界麵通道了,‘空間本源’她也購買不起。


    洞府內,一襲紅衣不改的壴雨走了出來,她看著自己府邸內的荷花池,慢慢的坐在了池邊。


    身後,血光一閃,‘生命如意’被其抓在了手中。


    ‘生命如意’現如今,可以傳送。但卻無法傳送回“飄零界”。自己幾番嚐試之下已然明白,必須要等待歲月的過度後,此寶才能傳送跨越一個界麵。否則,即使自己腦海中將“飄零界”回憶千萬遍,也不會起任何的效果。


    在壴雨看來,最佳的選擇。便是等待‘生命如意’可以傳送前往“飄零界”後,自己傳送去“泉巔星域”。再借助“泉巔星域”的界麵通道去往“破碎界”。最終,由“破碎界”傳送去往‘朱雀星’。


    隻是,這樣一來,她需要等待近百年的光陰。而留在此地等待,無疑是浪費光陰。故而,壴雨已然決定離開這‘天涯海角’,告別那自己看著悲催可憐的藍夢倩。


    可是,離開‘天涯海角’,偌大的“雲海界”她又能去何方呢……


    荷花池中的花蕊被微風吹動,壴雨觀賞了好一會兒後,知曉自己是等不到花開日了。


    輕笑之中,她將‘生命如意’又收回了血色漩渦中。


    站起身來,騰空而起,待了十年之久的府邸微微顫動。


    大型結界之陣慢慢縮小間,收入了袖袍內,壴雨向著當年遇見藍夢倩的溪流位飛去。


    數個時辰之後,壴雨又來到了橋邊。


    隻是,這一次藍夢倩並不在橋上,而是在橋邊院落中。


    身影閃動幾下,壴雨來到院落門外,輕輕咳嗽兩聲,便敲打門栓。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卻不見有人回音。


    不敢冒失的壴雨靜靜等待,卻一直等到午夜時分。


    幽暗的月光下,風夾雜著涼意。壴雨站在門外,放空了心神。


    其實,她不太能夠理解。


    藍夢倩一個人住在這廣闊的天地中,有何意思……


    若這天地中,有凡人國度,有修仙文明,壴雨還能夠理解。


    但十年的等候中,她早已明白,這屬於藍夢倩的一方天地,隻有她一人獨守。


    這種孤寂,與自己當年獨自星空前行,沒有絲毫的區別。


    藍夢倩是修士,也是人。她如何耐得住寂寞,一人活。這是壴雨所不能明白的……


    其實,整個‘天涯海角’,有很多修士都是如此。一個人,一方天地,一人獨過活。


    他人不懂,他人難以理解。是因為他人沒有他們的經曆,不明白他們的過往。


    如同年邁的老人,坐在門前,望著天邊,雖是無言,卻也從不感到孤獨寂寞。


    那遠遠的天邊,旁人去看,是景色,是不解。但年邁的老人去看,是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是一幕幕流動的畫麵,是一次次難忘的經曆。記憶、歲月、感動、悲痛、得到、失去、不舍得、得不到…這些種種都伴隨著他們,何來寂寞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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