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好。”這句話出自江近月的真心。


    不曾想,君霖勾唇一笑,神情真假難辨:“以身相許嗎?這好就歸你一人所有。”


    “好啊,”江近月伸出手,“麻煩公子先解契。”


    君霖以指撥開她的手,走到榻邊,抬抬下巴,示意她起來讓自己休息。


    他不欲多言,江近月也見好就收,忙不迭起身,正欲把被褥收拾幹淨,君霖卻快她一步躺了下去。


    見她目露詫異,他連忙轉移注意力:“未開智的妖獸多半會在夜間行動。亥時喊我,若果來了人,先穩住,留待本公子對付即可。”


    “嗯。”江近月見天色暗下來,連忙關了窗戶,而後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內室昏暗,君霖嗅著枕頭上江近月留下來的氣息,思忖著她方才那句解契是自己的意思還是昆悟攛掇她。基於二人的信任,悄悄解契也並非不可,但一想到昆悟和虎視眈眈的神界尾巴還在窺伺,他就放心不下。


    說不準,他們此刻正潛伏在人界的某處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如今的人界再不是凡人的棲息地,不知從何時起,人界已成為兩界的樞紐,這片土地自由自在,其中不乏不喜束縛的仙和妖,打眼望去都與凡人無異。


    神界的尾巴借此隱藏行蹤,亦如他借此保護自己一樣。


    隻是人界雖大,能藏人卻藏不住身上的靈氣,上次那個小個子男子的靈氣就較往日的尾巴要強盛些,要想在昆悟的地盤不被他發覺,唯一能藏的地方——


    百花閣!


    莫非他們也躲在百花閣裏?


    相隔了數座院子裏,兩個人的思路不約而同的朝著一個方向匯聚,小機靈端著茶盞,喃喃自語:“百花閣,可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他帶來的人問道:“他們應該就在其中一座院子裏,要不要?”


    小機靈抬手示意不可:“盤根錯節,凡人太多,動起手來不方便。先靜觀其變,總會有些不安分的東西出現,屆時……”


    “仙君睿智,此番功成,該晉升了吧。”


    聞言,小機靈眼中極快掠過一抹晦暗,聲令手下提前做好準備,隨之將人揮退。


    那人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他望了一眼玉盤似的皎月,身影很快融於黑暗中。


    遠處的燈火投射在水麵上,泛起彩色的漣漪,江近月從卷軸上抬起頭,才聽見外頭蟲鳥輕鳴以及別的院子裏傳來的奢靡樂聲。


    好生熱鬧啊。


    她收起卷軸,走到門口一探究竟。夜晚的百花閣與白日裏的死寂截然相反,疏影婆娑,鮮花怒放,就連因搶食後不怎麽動過的白尾魚也顯得格外的興奮,魚尾不停地有節奏的拍打著水麵。


    江近月沒見過這番景象,眼望著遠處的姹紫嫣紅,耳聽著軟糯的伶聲而漸漸著迷。


    君霖出來時,就看到江近月倚著門,陶醉的聽著別有滋味的曲子,而不自知。


    他本想提醒她這些曲子是助興的,話到嘴邊,心中一蕩,世間能留存的美好全源於不知真相,江近月聽不懂曲中意,他又何必去打破她心中僅有的美好呢?


    一曲終了,江近月猶舍不得進屋,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直聽到曲不成曲,調成調笑,她才回首看向身後的君霖:“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你讓我聽了這麽好聽的曲子,謝你願意陪我聽完。”


    君霖笑了,走到她身邊坐下:“你若喜歡,以後常陪你聽。”


    “公子說笑了。”江近月思緒抽離的很快,“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清,公子切莫把諾言掛在嘴邊,將來被你的娘子知曉了會不高興的。”


    “說的也是,”君霖戲謔道,“說不定也和你一樣小心眼,又記仇。”


    “誰小心眼又記仇?”江近月瞪了他一眼,“公子別不知足,像我這樣聽話又護主的獻祭者,你打著燈籠也再找不著了。”


    “是了,所以打死我也舍不得解契,要不,你就跟著本公子過得了,吃喝不愁,也不用擔心別人欺負你,多好。”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江近月不上當。


    “誒——你這姑娘,這句話誰教你的?”


    “你呀!”江近月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在馬車上,你不記得了?”


    馬車上?


    那不是他怕江近月被昆悟說動心,用來哄騙她的麽?


    君霖暗罵一聲,起身跟在江近月身後解釋:“那是本公子教你防別人的,這話不適用於本公子,懂?”


    “懂了。”江近月看了一眼更漏,提醒君霖:“亥時到,公子打算什麽時候行動?”


    提起正事,君霖收斂散漫的神色,說:“你留在這裏等我。”


    “為何?”


    “這裏比較安全,我會放置結界保護你的。”


    “公子是忘了隻有我能分辨氣息嗎?”江近月說著,拈指結印,“若公子是擔心我拖你後腿,那我告訴你,方才我已經學會了拘妖陣,你大可放心。”


    玉白指尖上的青光靈流充沛,君霖震驚道:“方才學會的?你從何處學的?”


    “卷軸上多的是,我隻挑了其一。若是不夠,我還可現學一兩樣。”


    “不必了。”放她一個人在這裏,他其實也不放心,“我不需要你幫手,你盡管保護好自己,能做到嗎?”


    江近月點點頭。


    “那好,進屋把衣服換了。”君霖丟了件黑袍給她,而後走到桌邊等著。


    這件烏絲暗紋袍能隨穿者身形變化,作用多樣。


    身為魔君時嫌棄,扮兔妖穿又太招眼,被看作雞肋的衣袍穿在江近月身上時,君霖的視線從筆直的腿,細軟的腰,再移到那令人癡迷的臉上後,悶聲咒罵一句,立即撿起桌上的麵紗將她的臉遮嚴實,還不放心的檢查一遍,叮囑道:“麵紗,切莫弄掉了。”


    江近月的笑聲悶在麵紗裏,眼裏是藏不住的得意。也就隻有她的容貌能為自己爭取來一點自信。


    君霖抬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發,思忖著他許久不曾動用靈力,也不知能否堅持到那座“後院”,不妨先試試江近月的應變能力。


    他握住江近月的手,問道:“準備好了嗎?”


    江近月點頭。


    “百花閣地形複雜,我們要找的後院方位我不確定,未免打草驚蛇,今夜便由你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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