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有點尷尬了。


    她敢麵對江傻子是基於君霖和昆悟在場的情況下。雖說不若從前那般似見蛇蠍,但到底是沒有那個勇氣去接觸。


    江近月一臉惶恐地看著君霖:“公子,就、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辦法一大把,君霖故意這麽說是想讓江近月慢慢地改變自己,勇於正視自己的內心。


    恐懼是人的天性,沒什麽丟人的。


    君霖道:“你怕就直說,本公子另想辦法便是。但你若不說,我又怎知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呢?”


    “她不說就是害怕。”昆悟插話道,“事不宜遲,阿月想知道答案趁江家公子思緒混亂的時候問最為宜。”


    “現在嗎?”


    昆悟點點頭:“上一回那位大師亦是如此。”


    上一回?昆悟好像還沒告訴過她上回的結果呢。江近月以為他會繼續說下去,還眼巴巴地等著下文。


    結果昆悟也學會了吊人胃口,不往下說了。


    等了片刻,見他並沒有要往下說的意思,江近月方才意識到昆悟是不會說給君霖聽的。


    好吧。


    這倆幼稚鬼,隔了一會兒不掐、不較勁,就渾身不痛快似的。


    江近月無奈之下,率先站了起來,向二人示禮:“二位公子請吧。”


    二位公子這才慢悠悠地起身,撣衣袍的撣衣袍,背手的背手。


    江近月左看看右望望,得!這倆她誰也開罪不起,索性往兩人中間空著的地方一站,同行出了屋子。


    得自家公子的吩咐,家丁們拿出好多好吃的糕點哄著江傻子,不停地引誘她他,才讓他沒空鬧騰。


    這會兒,江傻子正抱著一碟子糕點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沒聽見靠近自己的腳步聲。


    江近月走得最慢,哪怕那個人安靜的像個孩子一樣,她仍然心有餘悸,片刻都不敢放鬆。


    見她一邊小心翼翼地防備,一邊又怕被人發現她在害怕的模樣,君霖連忙快步走到江近月身前,擋住了她。


    這個站位很講究,並未完全擋住江近月的視線,又能讓她有安全感。


    江近月發現,這是君霖第二次用這個站位來保護她,而她還感覺不到尷尬。


    心頭一陣微熱,江近月偏頭貼近君霖,小聲說了句“謝謝”。


    君霖聞聲側目而視,欲說不說的,嘴唇翕動著,最終隻是勾了勾嘴角,傲嬌的別開了頭。


    二人這番小動作,一點不落的盡收昆悟眼底,他想跟以前一樣說“阿月你過來”,可話到嘴邊了,又強行咽回了肚子裏。


    不合時宜,時機不對,再等等!


    昆悟一聲不吭,強行扭頭,一手起式,照大師教他的法術探靈。


    江傻子是凡人,潛意識裏沒有仙妖自成一體的防範能力,故而輕易就中了昆悟的催魂術。


    “咣當”一聲響,方才還吧唧吧唧吃點心的江傻子突然間跟失了魂的木偶人一樣,眼神呆滯,一臉木然的坐著。


    聽到動靜時,江近月和君霖同時看向前方,就見昆悟牽著江傻子慢慢站起來,朝花架亭子的方向走。


    路過他倆身邊時,昆悟朝江近月使眼色,示意她跟上來。


    見自家公子臉上的表情介於“生無可戀”“絕無可能”間轉換個不停,李叔朗聲一笑,語氣裏皆是了然。


    他道:“公子此刻是否很煩惱,覺得此事難辦如登天?”


    見昆悟猶疑不決,他又道:“是有些難為公子了。畢竟公子不像君公子那麽狡猾,又舍得下臉皮不要。話說回來,不要怪李叔潑你冷水,若是公子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那這趟還是不去為妙。”


    “為何?”昆悟實在摸不透李叔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知他用意何在。


    “因為公子此去必敗啊。”


    這話就過分了啊,昆悟有些招架不住,這大門都還沒邁出去呢,最信任的李叔就給他當頭一棒。


    方才還鼓勵他來著,怎麽眨眼睛間就……


    昆悟感覺自己白活了。


    憑武力,他真想收拾兔妖,彈彈手指的事兒。


    可這事兒壞就壞在,中間夾著個不明真相的江近月。江近月又信任兔妖多過信任自己。


    怪就怪在自己給她的第一印象不好。


    之所以放任兔妖蹦躂,是因他有自己的打算,早前,他一來不想逼迫阿月;二來又想借著兔妖的手查查當年之事的隱情;三來是想阿月心甘情願的原諒自己。


    不管是她清醒前,還是記起所有後,都不想像當年那樣夾攜恩情,讓她難做。


    多年相伴,他愣是沒看透阿月對他的“情”究竟是哪一種。


    所以他不敢回應,害怕他以為的,並非他自以為的情意。


    沒想到這份“不明情意”輾轉多年後,在見到江近月,到江近月離開後的幾日裏,突然爆發了。


    那種蝕骨噬心的滋味,絕不會是因為失去知己好友能產生的。


    那是情,真正的,男子對女子產生的那種愛慕之情。


    他終於嚐到以前阿月常掛在嘴邊的感受,各種難言的滋味齊齊湧上心頭的那一刻,他真的想放縱一回,做一回市井小民,應心中所求。


    可是如何才能應心中所求呢?


    便是能舍得下臉皮,能屈尊。


    待昆悟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正準備出門的江近月的麵前了。


    江近月垂眸看著被牢牢捏在燕遲歸掌心裏的手腕,神情愕然。


    世人稱之為“如蘭君子”的燕遲歸,竟然會做這種有損形象的動作,委實怪異的很。


    趕在君霖發火前,江近月輕輕地扯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以眼神示意燕遲歸鬆開她的手。


    手上的動作帶動了昆悟的思緒,他順著江近月的視線下望,才知自己無意中抓了江近月的手腕,白皙的皮膚上已經被他抓得泛起紅。


    他愣愣地看著,半晌跟手被燙到似的,慌忙鬆了。


    還不待江近月收回手,他似乎又後悔鬆得過早,再度伸手去抓。


    這回一抓卻抓了個空。


    一隻大手突然橫插進來,趁機拉開了江近月。君霖一邊把人往自己身後拉,一邊用餘光頻頻瞟她。


    江近月一臉無辜,她也不知道燕遲歸為何會突然出現,還會失禮的抓她的手腕。


    可見君霖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江近月生怕兩人一見麵又吵起來,忙問道:“燕公子可是帶消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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