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幻陣裏。


    身體的感受隨之傳來,很舒服,很輕鬆,很愜意。


    就像泡在宮殿後的溫泉池裏一樣,舒坦到無以言表。


    這感覺,讓君霖有一瞬的怔忪,還有些遲疑。


    這種快樂太單純,不用想,也隻有他小的時候了。


    小時候被管束的太緊,少有偷閑的機會。但他又是個張揚活躍的性子,怎麽可能乖乖地坐下來看書習字。


    不消看他就知曉,肯定又是趁人不注意偷溜出來玩耍。


    君霖是依著自己小時候的性子去猜測,他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原因,卻忽略了自身的感受。


    其實當時他跳進水裏並不是為了戲水,而是因為練功不慎,引火燒身,全身熱燙的厲害,才會一個瞬移術將自己送來了這裏。


    但是他沒有受到影響,此刻完全像個旁觀者一樣清醒。又因為是在幻陣裏,便沒有往“真實”這方麵想,始終以為這是幻陣製造的假象。


    他沒有沉入假象,也沒有逆著假象。


    所以,他仍舊泡在了水裏沒起來,靜等下一步指引。


    忽然,他頭上有點疼,手下意識就劈了出去。


    掌力落空,接著手上就多了個什麽東西,他定睛一看——荷花?


    於是疑惑湧上心頭,他抓著荷花看了看,便浮出了水麵。


    “是誰?”


    當視線與碧水雲天相接的那瞬間,他不適應地眯了會眼睛。


    也就是這一閉眼的時間裏,他聽到有人說:“喲!居然會說話,快讓我瞧瞧,究竟是什麽寶貝。”


    這聲音很是青澀,聽起來約莫十來歲的樣子。


    待他睜眼,便見不遠處飄著一隻小木舟,小木舟上的人與他四目相對。


    君霖看清那人的麵相時,不由地張大了嘴巴。


    那不是——江近月嗎?


    若不是看到她那身粗布衣裳,馬尾辮,他險些就喊了出來。


    這是小時候的江近月?


    正思索間,他聽到自己問了一句:“就是你砸的我?”


    對麵的小江近月眨眨眼睛,嘴巴動了幾下,也不知說了句什麽話,反正他沒聽見。


    君霖想,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就挺有意思了。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心有所求,才會被幻陣無限放大。


    他突然很想知道,他小時候是否真的見過江近月?又為何不記得這段往事了?


    於是他抱著探究真相的心情,嚐試讓自己融入幻陣中。


    不過沒有成功。


    接著他又聽到自己說了句:“你方才說什麽寶貝?”


    “哦,是這樣的,我以為你是書中說的寶貝,所以才用荷花砸了你。”


    “荷花浮力不小,沒有靈力之人是做不到的,你是神界的人?”


    小男孩的語氣不太好,小江近月連忙擺手:“不是的,我隻是臨江村裏的孩子。”


    “村裏的孩子啊。”小男孩掃量著她,發現她身上居然掛著半吊子的“幻身封印術”,頗有些不屑,“你這欲蓋彌彰的手法是跟誰學的?”


    “什麽?”


    “哼,真笨。”小男子撇撇嘴,“靈力高的人會辨識障眼法,你不懂。”


    小江近月正是求學心切的時候,聽了這番話不但沒有生氣,還很虛心的跟他討教:“那請問你方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小男孩被對方的虛心取悅了,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說:“你在練幻身封印術對不對?這是最簡單最容易入門的法術了。你是初學嗎?”


    對方也不知聽懂沒有,茫然地看了他一會,說:“是初學,不懂的太多了。”


    “難怪。”


    “難怪什麽?”


    “難怪我一眼便看出你是女孩子嘛。”


    被他稱之為女孩子的人吃驚地看著他,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過了一會兒,她竟然邀請他上船去。


    君霖心中一動,倒想上船去看看,但那時的自己並沒有接受邀請。


    對方急了,說:“我想學法術。”


    “你想學法術跟我有什麽關係?不去。”


    嗬——


    這張狂口氣。


    是他活得太久了嗎?竟絲毫記不起當年的自己對待人是這個態度。


    不過對方並沒有因此氣餒,堅持著讓自己教她。


    也不知那時候的自己出於什麽心態,最後又同意了。還提了條件。


    “你得先拜我為師,給我……給我……”


    應是年紀太小的緣故,他自己都沒有搞清楚拜師的流程,最後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


    締結契約。


    這一出倒是激發起了君霖十分模糊的記憶。


    那當是很久遠前的事情了。


    他隱約記得曾與誰見過一麵,半真半假地締結了所謂的契約。


    但不知什麽原因,也可能是因為他那時還沒有到行結契術的年紀。所以轉身之後,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於是很快忘記了。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沒有錯。


    小時候的他果真是為了顏麵才扯了一個別人識不破的謊。


    不過小江近月並沒有發現。為表決心,還準備指天發誓。


    由於自己心虛,這個誓言也沒有讓她發。


    君霖心想,不讓她發誓,是因為他一貫不喜歡別人萬事掛嘴上說。


    不過依照自己的性格,為了麵子去誆騙人,他總會做些什麽補償才對。


    那時候的他是如何補償小江近月的呢?


    這時,他又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既然你這麽有誠意,我就勉為其難地教教你。”他煞有介事地沉思半天,說,“就從這個幻身封印術開始吧。”


    這句話就像平地一聲雷,炸響在君霖心頭,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終於找到了。


    原來如此!


    他道為何昆悟識不破江近月的“偽裝”,明明是連對方的頭發絲都熟悉的人,還要頻繁的試探、確認過後,才敢放手跟自己爭。


    為何自己一眼就能看穿江近月的“偽裝”,能讓挑剔的自己一眼就挑中她。


    若非這個原因,若非江近月記憶不全,昆悟早該找到江近月帶回神界去了。


    哪可能會任她在人界流浪,任人欺負。


    最後被自己撿了去。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小時候的自己,一時的好麵子,鑄就了今日的轉機。


    幻身封印術。


    這個平平無奇,甚至遭到三界人士惡評的初級法術,第一次在君霖眼裏生出了光。


    這個爛評滿籮筐的法術,江近月當年隻習得一半,另一半是他代勞完成的。所以,到他撿到江近月為止,從頭至尾都沒有被人發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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