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這不還是怕了麽?”


    陸羽斜視冷笑道,但也默默地將定魂劍給收回了劍鞘。


    他不清楚紂王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怨念體竟然不死不滅。


    但是,既然殺不死他的話,那也就不必白費自己的體力,且聽聽紂王,到底想要說些什麽。


    “哼,你是本王見過,實力最可怕的凡人。隻可惜,你聽信了薑子牙的唆使。”


    紂王的一番話讓陸羽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問道:“薑子牙的唆使?我來到這裏,不過隻是想要知道一些答案而已。”


    自己甚至都不曾見過薑子牙一麵。


    “哦?不是被薑子牙唆使過來的?”


    紂王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眉眼之間,似乎多了幾分冷笑,聲音沉重如山,說道:“古往今來,本王雖然身已死,但是一縷怨念猶存,在這錯亂的時空之中,已經度過了千百年的光陰。”


    “薑子牙那個陰險的小人,當初設計讓我深陷困境,本王的天下和江山,盡皆毀在他手!”


    提及薑子牙這個老仇人,鬼怪般的麵孔,登時變得扭曲了起來,聲音也是恐怖如厲鬼一般尖銳,仿佛要貫穿古今,將這個仇人給撕得粉碎。


    “朝歌,臣民,未盡的心願,還有......妲己。”


    偌大的怪物,竟然在極度的憤怒之中,流露出了一股悲拗與痛苦,那是已經失去一切的瘋狂。


    “嘖嘖嘖,你又什麽資格說別人是陰險的小人?”


    麵對紂王的這份悲拗,陸羽隻覺得是兔死狐悲,虛情假意,根本沒有一絲值得同情的地方。


    “為了你的一己私欲,想要奪取天書的力量,將野心的火焰踐踏在其他無辜的生命之上,帶來了無盡的毀滅與罪孽......你才是最令人痛恨的千古罪人,還有什麽臉麵苟活在世?”


    陸羽握緊了拳頭,每當他想起那家破人亡,還有堙滅的場景,他的心中,便是難以遏製住的怒火。


    再怎麽擁有著強大的力量,也沒有資格去隨意改變其他人的命運,更遑論是踐踏來之不易的幸福!


    “嗬嗬......看來,你果然也是和薑子牙一樣無知的人。”


    被陸羽這麽一罵,紂王反倒不怒,而是不住地冷笑著。


    “薑子牙那個家夥,一直宣揚著什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想要將這世間除卻人類的所有種族,盡皆毀滅。明明自己的根基就是魔道之力,卻是想要將魔道給徹底地毀滅。”


    “你們世人皆想要魔種死絕,好讓人類才是王者大陸唯一的主人。可是愚昧的你們,又可曾知道,魔種才是這個世界最開始的主人?”


    紂王的聲音顫抖了起來,他想起了當初自己在摘星樓內,遇到了那道強大無比的力量,隱藏在黑暗背後的笑容,一步一步侵染著自己的內心;還有自己最為深愛的妃子————人類與魔種的混血,結果卻在世人的唾罵之下鬱鬱而終。


    這個世界是錯誤的,人們腐朽的觀念,才是最需要改變的那一個。


    為了深愛之人,紂王希望人類和魔種能夠和平共處,並不斷做著努力。


    但是,臣民們反對這樣的努力。他們無法忍受魔種與人類平起平坐。


    對於人類來說,魔種才是最為肮髒和邪惡的存在,它們或被人類所奴役,或被人類所消滅,但絕不應該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權利。


    可是,已經沒有人能夠來說服紂王,他和他的欲念,已經膨脹到了極點,即便是神明降世,也無法再阻止他的腳步。


    擁有了可怕的力量之後,就連神明恐怕都要畏懼幾分,紂王毅然決然地在心中那一道黑色的身影所提供的指示,將自己的魔種伸向了整座王者大陸。他要尋找到曾經神明留下的知識根源,並且用它來改變這個世界。


    創造出一個人類和魔種能夠共存的世界。


    然而,欲望被力量所掌控。紂王的私念,給大陸帶來了戰火,帶來了毀滅,曾經的輝煌在一夜之間,化作了一片廢墟與一捧焦土。偏離初衷的軌道,紂王愈發地渴望著力量,從原先的共存,變成了赤裸裸的毀滅。


    失去了愛人的世界,早已經不是自己所想要立足的世界。


    最後的一點理智,隨著世人對自己“大魔神王”的稱謂,一點一點地被蠶食。


    或許,自己早已經不再是一個人類,而是已經成了那道隕落而來的力量的傀儡吧。


    直到最後,自己的心髒,在被薑子牙所製造出來的“妲己”人偶的手中所破碎,一切的陰謀與野心,也徹底地消散。


    而後,紂王殘留的怨念,便是被薑子牙等人封印在了摘星樓的廢墟之中。


    盡管在外界不過是數百年的時間,但在這片錯亂的時空之中,自己早已經度過了成千上萬年的歲月。


    孤獨的折磨,不僅僅是已經破碎的心。


    是蒼天想讓他在這片虛無的世界之中慢慢地煎熬,用不死不滅為代價,卻換來了無窮無盡的痛苦與孤獨寂滅,去償還曾經的罪孽嗎?


    隻有一個人的世界,隻有一個人的輪回,獨自品嚐著千萬年前的苦果,卻是在時光的碾磨之下,沒有留下一點的痕跡。


    “沒錯,我是一個曆史的罪人。但是,你們又何嚐不是呢?排斥異己,鎮壓其他的種族......難道,你們的手中,就不曾沾過罪孽嗎?”


    千百年的恩怨,自然是無法全部訴說。紂王似乎已經冷漠了,言語之間,難得有激動的神情。


    “就算你把自己的過去說得再可憐,這也不是你暴虐的借口。”


    陸羽一開始並沒有動搖,直到當他聽到,紂王的過去的心願,竟然是開創一個人類與魔種能夠平起平坐的世界之時,他詫異了。


    沒想到,自己的心願,竟然和一個大魔頭相撞在了一起,這未免有些荒謬了。


    但是,陸羽也並不會因為紂王的心願與自己撞車,就會對他產生憐憫之心。


    說到底,他還是一個被力量所驅使的可憐家夥。


    失去了原本的心,隻有一具魔王般的軀殼,留在世人眼中的,隻有無法抹去的深重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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